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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政斧大楼的好几块玻璃,被一连窜雷电震碎了三块之多。
十分钟前,项雪梅召来了几个副县长和部分主要同志,会议室的气氛相当沉闷。
谁也没想到连阴了一天的小雨会在夜间突然发作,‘哗啦’一声,大会议室的一块玻璃碎裂,所有人的目光骇然望过去时,一道闪电再次破开夜空,拉开了暴雨洗劫大地的疯狂攻势。
耳际能听到那种大地沸腾轰鸣的令人心颤的声音,会议室的门被撞开,是一向冷静的秘书卢永剑,此时急慌忙乱的奔进来,“县、县长,暴雨,特大暴雨,好象有小雹子……”
“慌什么?安排车,马上去龙田乡马王庄,打电话通知龙田乡政斧,让他们提前去做工作。”
卢永健苦笑道:“县长,电话全是忙音,好象线路出故障了,外面风太大,只怕……。”
“手机,手机,不会打手机吗?”
“手机我刚才也试了一下,没信号了,前一刻还可以的……。”
大家纷纷掏出手机,试着拔打,居然没一个能打的出去的,项雪梅脸色变的相当难看。
“现在就出发,去龙田……。”她当先迈步就走,其他人都跟着起身。
……
无情的风雨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车子行驶的速度很慢,项雪梅一个劲的看表,一个劲的催促司机快走,可是在瓢泼大雨中前方的能见度太低了,暴风吹的车都在抖。
眼看十点了,车队才进了龙田乡的乡道,泥沙、石头,甚至有断树,看的项雪梅心头发凉。
廖仁忠却坐在车里思忖着可能发生的一切,水灌马王庄?照这样的大雨马王庄不被冲掉才怪呢,多少年了也没下过这样的暴雨,可以想象山洪扑天盖地汹涌澎湃的威势……
而龙田乡凌之北这个乡长也早就披着雨衣站到了院里,一家人都呆呆望着发怒的老天,真有点世界末曰的感觉呀,凌之北气的想把手机砸了,怎么打也打不出去,搞什么鸟毛啊?
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最先想到的是马王庄,这一刻想起凌寒下午站在田梗上朝西望的情景,隐约听到这小子好象建意让项雪梅下那边看看,也不知怎么弄的却把项雪梅惹火了。
此刻也顾不再琢磨这些,套上雨衣就往外跑,启动了桑塔纳还没走出泥泞的小路就陷在水坑出不来了,发动机都熄了,凌之北大骂老天下了车,居然是齐腿深的水,水上车头了,还走个屁,愤怒的关上车门淌着水上了正路,还好正路高,不聚水,他赶紧冒着雨往乡政斧跑。
暴雨一般是来的快也去的疾,等凌之北冲入乡政斧时,这里值班的小王说电话线全可能断了,打不出去,几分钟之内,乡里大小干部都套着雨衣来了,这时候不表现一下是傻子。
“怎么办?乡长,好象雨小了些,风也没刚才大了,我们是不是去杜庄儿、马王庄看看……。”
凌之北没好气的道:“这都下了二十多分钟了,还不小些?该淹的也全淹了,他妈的,再这么下一会,龙田乡也让洪水冲没了,赶紧走,我看县里领导们也快来了,咱们跑着去……。”
一出门撞上了书记郑之和,“郑书记,你车呢?没开啊。”
“唉,陷泥坑了,开什么啊,我步行过来的,快,咱们去杜庄儿、马王庄……。”他也急了。
一堆人沿着路小跑,顶风冒雨,雨势是比刚才小了,但与平时一比那还是暴雨,郑之和与凌之北一样黑着脸,心里都想,估计马王庄十有八九完蛋了,自已这书记、乡长是当到头啦!
这边人起步和是县里那伙时间相若,等项雪梅的车入了龙田乡时,凌之北等人也看见了杜庄村,这时已经十点二十多分了,雨明显的小了,风也吼轻了,“加快车速,直接去马王庄。”
六七辆小车,‘嗖嗖嗖’穿过龙田乡,路上的水给溅起几米多高,领导急了,司机也疯了。
项雪梅的心却越来越来抖的厉害了,脑海中就象凌之北那样幻现出凌寒下午立在田梗上的身躯,可到了这一刻,想什么都迟了,听天由命吧,如果老天可怜那些老百姓的话……
凌寒那句‘未雨绸缪总强过惊慌失措’的说话这刻让项雪梅深深的品味到了那种苦滋味,恨只恨这个贼老天暴怒的太快太急,根本不给你反应的时间,从雨势加大加快到骇人的程度连五分钟也没用,五分钟啊,五分钟能做什么?项雪梅美眸中此刻充满了泪水和悲怆。
“死谏”这两个字象从天外传来一般,剌的她耳鼓生疼,自已却因意气和矜持无视它的存在。
当车里的项雪梅透过前档风看到远处杜庄儿村口堆满的人时,心直接沉入谷底。
雨,居然在一瞬间变的好稀薄,风,几乎感觉不到了,但那种沉闷的压抑却让人无法呼吸。
当车子在人群外围停下的时候,杜庄村口的几十号人都扭过头望着县里来的车队。
车大灯照耀下,龙田乡的郑之和、凌之北一个跌坐在地上捶地,一个蹲在那里抱着头哭泣。
眼前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杜庄儿都让水淹的进不了村啦,下面的马王庄不提也罢。
“项县长,县长,我是罪人啊,呜……马、马王庄…肯定…是完了……。”凌之北痛哭失声。
项雪梅眼前一黑,晃了两晃被卢永剑扶住,使劲甩了下头,却控制不住悔恨泪水的涌动,从闪开的人群这里望过去,杜庄儿的中心街道淹的看不见了,还能看见好多村民站在自家的房顶上,这些人都来不及跑出村的人,不上房怎么办?即便躲不了被水冲走也得先上房避着。
……
大自然的天威太秘奥难测了,当雨势加急之后,凌寒果断决定让村民再向东北高处挪过二百米,以防不测,他先把车开上了至高点,然后跑下来指着自已的车对陈正刚道:“正刚,看见了吗?我的车那里,让人们往那个地方去,雨太大了,我怕第一个洪峰下来这都不安全。”
于是在陈正刚的动员下,在那些年轻壮汉的强行搀带下百多口人潮水般的后涌,牵牛的,赶羊的,拉驴的,揪马的,这一刻他们清楚的知道家是永远也回不去了,人们脸上全是泪。
所有的人都到桑塔纳车下面的丘坡下时没人再往上走了,上面光秃秃的风太大受不了,这里足够高了,居高临下看着各自家的屋顶,有的人在抹泪,有的人在呜咽,有的人在发呆……
又是一个闪雷惊现,大家把头全转向上游,然后一个个张着嘴瞪着眼,没有了意识思维。
只要眼不瞎的都能看到远处翻涌的洪峰以快过奔马十数倍的速度卷下来,轰隆轰隆砸的大地都在抖颤,伴着喀嚓喀嚓的雷声,惊心动魄;雨,这刻小了,耳际能听到的只有洪龙在咆哮。
这是他们一生中见过的最壮观、最宏伟、最真实、却也是最残酷、最无情的一幕掠夺。
当涛涛洪水从脚下十数米的地方奔涌而过的一刻,有半数人都腿软的跌坐在地上,没有一个人哭,没有一个人叫,连驴羊马牛都一样,似乎所有的生灵都被它吓傻了,家,永远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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