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一个体态丰满的女人应了一声忙着准备茶水,一会收银台后面的厨房里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老爸!二十五号桌!两人锅!”
“来喽!”
老板应了一声,又招呼我们说:“两位先坐,你们尝过我父亲的手艺,今天再尝尝我儿子的手艺!你们吃一份,我再给你们送一份,我亲手做!比一比!呵呵!”
威廉可能不太习惯在这种小吃店里吃东西,进到店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坐在凳子上看着店里墙壁上关于陈记米线的介绍。
老板娘端红茶上来他也没喝一口,目光落在陈记米线的介绍板上有点飘忽好像在出神。老板娘一眼看到威廉就看呆了,一二十平米的小店里,在座的女性早已经把痴迷的目光投向了威廉。威廉好像一点也没有察觉,收回刚才游离的目光,半垂下眼睑,长而浓密的睫毛把他眼里的世界全部遮蔽住。
我说:“你如果在这里吃不惯,你先回桥谷吧!我想在这尝尝!我好久没有吃过米线了!”
威廉轻摇了一下头,抬起眼睑,对我扬起嘴角。
我客套地把菜单递给他说:“那你喜欢什么口味的!你点一个!我们是吃两人锅还是各点一个单人的!”
老板娘左右看了我们一眼说:“你们两个人当然是点两人锅了,比较划算!”
威廉说:“你点吧!吃你喜欢的!”
他已经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我把菜单拿过来一看,忽地就觉得老板娘是多么的憨厚善良。以前卖两三块钱一份的两人锅现在已经飙升到三十五块,中国飞涨的物价由此可见一斑。
我点了一个海鲜锅,店里又来一拨人,老板和老板娘忙不过来,我自己到消毒碗柜里拿了两副碗筷,一边摆碗筷一边说:“你们美国没有米线吧!你今天一定要尝尝,肯定让你回味无穷!我小时候吃过的。到现在还记得这个味道。”
威廉点点头,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他能屈尊坐在这种小店里已经很给我面子了,他不吱声,我也不好多说。
米线还没上来,其他桌子上飘过来的香味又把我的口水引下来了。好在我的自制力强比小时候好了一点,没让口水出来丢人直接咽肚子里了。
等老板把热腾腾的米线送上来,米线的米香味。各种海鲜的鲜味,光闻着就让我肚子里的馋虫闹腾起来。我二话没说。摔先挥舞着筷子到砂锅里捞起一筷子白花花的米线放到我自己的碗里,一边往嘴里吸一边用手扇着米线上的热气。
我把嘴里吸的满满的米线才发现威廉在看着我,我弯起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他扬起嘴角,我连忙把他的碗拿过来捞了一筷子给他。
他很礼貌地说:“谢谢!”
我一边往嘴里送热气腾腾的米线一边鼓动他:“尝尝!尝尝!真的很好吃!”
他拿起筷子吃的很慢,好像在细细品尝。多了一个食客,我比店老板还激动,兴冲冲地从锅里捞了海鲜和青菜豆芽夹到他碗里。
他吃米线的动作僵滞了一下,中美的餐饮文化差异天壤地别,虽然他长了半张中国人的脸,也不能排除他从小就在美国长大。不习惯中国这种相互夹菜的习俗,我不觉有点尴尬。
店老板给我旁边的一桌上了一个三人锅,一边笑呵呵问我说:“美女!味道怎么样?”
我连忙说:“好吃!好吃!真的跟安黎县那家陈记是一个味道!”
“这就是那啥?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老板乐呵呵地整了一句广告词,一个食客说:“老板。你家这米线是什么配方?味道真好!”
老板说:“祖传秘方!就是味道好!”
食客们纷纷笑起来拍手,我只忙着吃米线。锅里的辣味还不过瘾,我又从桌上的辣椒酱碗里挖了一勺辣椒酱放在碗里拌了拌,热腾腾的辣味已经把我唾液腺完全刺激起来了,口水哗哗往嘴里流。我咽了一口口水,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我太高估吃辣的能力了,又烫又辣的米线一入嘴,我的嘴唇顿时被辣椒辣又胀又辣,眼泪哗一下也被辣掉下来了。
威廉忙抽了一张抽纸给我,有点哭笑不得地说:“你干吗吃那么快?我又不会跟你抢!”
“我怕你跟我抢啊!”
威廉什么也没说,起身出去了。我捂着红肿的嘴巴愣了愣,这家伙不会这么小气吧!我就随便开了一句玩笑他就气跑了?!
但他出了小吃店并没有上车,穿过马路进了对面的商店。商店和小吃店的门都是玻璃门,我坐在小吃店里也可以看见他在对商店的女售货员说话,女售货员显然被他绝美的脸惊呆了,看了他好一会才回过神对他笑。
威廉礼貌性地点点头,转过头看向我。我对他摇摇手,他扬起嘴角,眉眼俱笑。几乎就是他扬起嘴角的同一刻,我忽地想起昨天早上那个梦,少年时代的黎寒桥变成和他同样的面容,站在玻璃墙后面,扬起嘴角对我笑,一团火光直冲他而去
我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手里的筷子也掉到了地上。
威廉快步赶回来,紧扶住我的肩说:“谷畅,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
我快速回过神,笑着对他摇摇头。
“怎么会没事?你刚才的样子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你心脏是不是有问题?先不要吃了,我带你回医院检查一下!”
我真搞不懂,坐在混乱的教堂里被枪指着脑门他都淡然的不像是个人类,这会怎么变得这么不淡定了?他这个样子,我很容易地让我自恋在想他是不是在担心我?
“不用了!”我弯起眼睛对他笑,“我真的没事!”
他还看着我不放,我只好逗他说:“你都能装病忽悠我,我就不能吓唬吓唬你啊!呵呵!我忽悠你呢!咦!你刚才是去对面买酸女乃啊?”
我指了指他手里的酸女乃,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买的酸女乃也是老酸女乃。
我激动地抬起头看着他说:“你也喜欢喝老酸女乃啊?”
“我以前”
他说着忽地顿住,抿了一下唇角才说:“我以前听别人说酸女乃可以降火,你刚才吃了那么多辣椒,喝喝看!”
我也不客气,从他手里拿过一瓶酸女乃“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跟江湖好汉似的抹了一下嘴说:“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威廉忍俊不禁,还有点不放心地问:“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刚才吃的太辣了?”
“没事!没事!”
我连连摇手,仰起脖子喝了一口酸女乃心里忽地咯噔一下。我缓缓把仰起的脖子放平,两眼直看着威廉。
威廉不明所以,看了看自己才问:“怎么了?”
我说:“你一直在装病?那那我昨天上午在你病房里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到现在才想到这么一茬,那个时候我以为他昏迷不醒我才说了那些话。这个死家伙竟然在装病,我坐在他床边一把鼻涕把泪说的那些话好像有点丢人而且还有对他表白的嫌疑。
我抬眼有点紧张有点怨怼地看着他,他在我对面的凳子坐下来才说:“你说什么了?”
“你是在装?还是在装?你在装病,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
我两眼紧盯着他不放,好像一下子要把他看穿。
他说:“我虽然是装病,但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当时真的很累就睡着了。你说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我赶紧摇头,抓起筷子继续吃米线。这锅吃的差不多了,店老板还真送了一锅来。店老板的手艺不是盖的,威廉也自己动了筷子捞米线。我更加欢畅地挥舞着筷子,我们正吃的风生水起的时候,我的手机闹腾起来。
是林美美打来的,接通键一动林美美的吼声响起来:“谷畅畅,你跑到美国煲汤了?十二点三十五了!你想把我和你这个跟驴一样蠢的哥哥饿死啊!”
听筒里紧跟着传来关阳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才跟驴一样蠢!”
“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啊”
在关阳的惨叫声中我才猛地想起来,我是出来给他们两个煲汤化解仇恨来着。
我左手拎着两个保温桶,右手拎着一个保温桶,一阵风一般冲进关阳的病房里。打开保温桶,擦碗,倒汤,把汤送到两位冤家手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林美美瞅了一眼汤碗里的汤料说:“这什么汤?看起来挺有料!”
我美滋滋地说:“补血汤!你们不都受伤流血了吗?补补血!”
关阳左胳膊揉着右胳膊,龇着牙说:“补什么血啊?你给我补补肌肉吧!这个泼妇逮着我胳膊掐,肉都要被掐掉了。”
林美美两眼一瞪,威廉推门进来了,微扬起嘴角说:“汤合你们的口味吗?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汤,谷畅说先给你们补补血,如果你们还想喝什么汤可以告诉说,我让桥谷的厨师给你们做。你们不用客气!”
林美美瞪起来的眼别有深意地转过来看着我,关阳也捏着胳膊看着我,我扯起嘴角说:“他说,你们不用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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