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就是这儿了。”
黝黑的汉子停下了马车,对着坐在后头头戴斗笠的女子开口。
“这是车钱。”白宣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递过去,身手敏捷的从马车上跳下来,面纱后面黑亮的眸子直视前方,打量着不远处杨氏的小院。
是这里没错。
她步履匆匆的向着院落走去,却不知道在阴暗的小巷深处,一双眼睛正淡死死的盯着她,眸光阴冷。
浑然不觉的白宣走到院门口,伸出手轻轻叩门,然而隔了许久都没有反应。
难道杨氏不在?白宣心中泛起了狐疑,又敲了几声,仍旧得不到回应。
白宣吞了吞口水,压抑住心中的不安,安慰道:兴许是去虞记画坊了。
思及至此,她从怀里掏出左丹青之前交给她的钥匙,刚想插入锁眼,入眼处,一点深红刺痛了她的眼眸。
这是……凝固了的鲜血。
白宣大惊,心脏也砰砰直跳,一种不好的预感霎时席卷她的整个心绪,顾不上太多,她做了一件做错误的事情,就是迅速去开锁,完全忽略掉身后渐渐逼近的黑影……
※※
雷声轰鸣,远处浓云滚滚,却迟迟不见雨落。
左丹青手在窗台,眼皮不安分的狂跳,让她的心绪也难以安宁。
“主子,今天这天气,怕是走不成了。”小扣子按照左丹青的吩咐陪她等了几日,原本想着今天左府送葬,趁乱离开,谁承想,竟然遇到这样的鬼天气。
“恩。”左丹青只发出一个音节,薄唇紧抿,凝重的脸色让人分辨不出情绪。
小扣子想了想。试探性的开口:“主子,左府送葬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闻言,左丹青浑身一震,片刻,又恢复了平静,她抬眸看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气,讽刺的勾起唇角:“有生之年还能瞧见一次自个儿的葬礼。不错。不错……”
看着她这落寞的神情,小扣子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走到左丹青的面前,却听到自家主子低声呢喃道:“这种天气。怕是娘的腿疼又要发作了。”
原来她是在担忧杨氏,小扣子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庆幸她不是因为左府的绝情而烦恼,于是赶紧笑着接过了话茬:“主子您说什么呢,这儿离着绥县还远得很,那里未必就是这种天气。”
左丹青怔住,旋即粲然一笑,自嘲道:“恩,是我犯蠢了。”
“哪有!”小扣子见她误会了自己。赶紧解释。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怕会出什么差错,所以让山城跟着那队伍去看了看,若是没有什么异动,咱们还是趁着今天离开的好。”
迎上小扣子真挚的目光,左丹青心知他说的有道理。只是……扫过外面的天气,无奈的叹道:“就怕被淋湿在半路上,别的倒是其次,如果因为暴雨限路,遇上那些巡查的,就不大妙了。”
“那……那我们就再等等?”小扣子不确定的开口,左丹青轻轻点头。
只可惜,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做下这个决定之后,等来的不是雨过天晴,而是噩耗连连。
不多时,门外突然传来激烈的敲门声,将房中默然相对的两人都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左丹青和小扣子对视一眼,互换了神色,都不约而同的眉心紧皱。
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还伴随着时断时续的喘息声,小扣子不安的迎上前,心中不安的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山城现如今这般慌张,于是他飞速的走到门口,干脆利落的打开了房门,果不其然,山城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的,刚迈入门坎就月兑力的瘫软在地。
小扣子见状赶忙将他扶起来,追问道:“怎么回事?!还有你,这伤是怎么弄得?”小扣子见他的衣袖被划破,胳膊上还有着一个长长的血口子,立刻紧张的问道。
“出……出事了!”山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一见左丹青也在场,赶忙跪倒在地,嘶哑着嗓音开口:
“苏府派人跟了送葬的队伍,我之前只以为他们是想要来争二夫人的棺木……”听着山城断断续续的声音,左丹青在心底冷笑,这种事情,苏家才懒得去做,他此番派人,定然是另有所图。
果不其然,紧接着,山城就神色凝重的开口:“谁承想,他们竟不是为了棺木,而是……”说到此处,山城不由得露出惶恐的表情,对着左丹青颤声道:“而是那棺木里头的东西!”
“棺木里能有什么,不就是尸首么,怎么还跟这扯上关系了。”小扣子狐疑的缩紧瞳孔,看向左丹青,却见她的脸上也写满了茫然。
山城吞了吞口水,哑音回到:“不!不是尸首!奴才亲眼见到二夫人的棺木送入土时打翻了,里面掉出来了一张卷轴,还有……还有许多书信。”
“什么?!”左丹青和小扣子一同惊呼出声,胸口骤然一紧。
“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话音刚落,一道闪电自天际划过,瞬间将屋中点亮,映衬着山城的容颜也更加惨无血色。
听到自家主子的问话,山城艰难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颤声答道:“奴才隔得远,没有看清楚那画轴和信封上到底写的啥,只听见有人在叫嚷什么逍遥王同党。”
“同党?”左丹青唇齿轻咬,咀嚼着这两个字,脸色愈发的阴沉。
“是,后头就乱了套,左府的老夫人给吓晕过去了,两位老爷也都被吓傻了,苏将军这时候出现,指责他们同逍遥王有染,蓄意谋反。”山城一口气说完,定定的看着左丹青,似乎是在等她的应对。
原来如此!左丹青恍然大悟,王氏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不是她死了,苏家就会放过左府的,他根本的目的是将他们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她莫名觉得好笑,王氏机关算尽,却仍旧落得如此下场,她越想越觉得讽刺,不由得笑出了声:“后续如何?你这伤是怎么弄得。”
此言一出,山城的脸上立马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在左丹青凌厉的目光下,不得不开口:“三夫人不肯认,自然就闹腾起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给小少爷搅合了进去,那些士卒应该是得了苏将军的暗示,混乱中将他推倒,大少爷来不及去拉住,竟一头撞在了棺木上……”山城越说声音越小,撇开脸不忍回想当时惨烈的情景。
“玄杰他……出事了?”左丹青的心咯噔一跳,没想到苏家居然赶尽杀绝。
“是,人扶起来就没气了,三夫人没了命的扑上去……小姐您是没看到,当时太乱了,我见事态不好就赶紧走了。”
“那我大哥呢?”左丹青想到了兰氏和左玄英,眼皮狂跳。
“奴才走的时候就正好瞧见大夫人替大少爷受了一剑,恐怕,凶多吉少。”山城弱弱的说着,根本不敢去看左丹青此时的神色。
“哐啷!”震耳欲聋的雷声骤然响起,整个天地都仿佛随之颤抖,紧接着,暴雨倾盆而至,哗啦啦的敲击在她的心弦之上。
“主子,我们怎么办?”山城小心翼翼的开口,看到左丹青乌黑的双瞳里划过一丝不忍。
然而还不等他说完,房门就被一脚踹开,浑身湿漉漉的卫珂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左丹青眉心紧蹙,看着卫珂冷峻的侧脸,发出疑问。
“快走!”卫珂大步走到左丹青的面前,来不及解释,只是低吼道:“走!我们被人盯上了!”
“盯上了?”左丹青诧异,伸手拉住卫珂,沉声道:“何以见得?”
卫珂无奈,只好将他刚刚见到的一切讲给左丹青,“对面客栈来的那些皮革贩子,你可曾见过?”
左丹青闻言茫然摇头,小扣子却接过了话茬:“我知道,那些从西面来的皮商,怎么了?他们可是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卫珂神色凝重,脸上写满了担忧:“昨日在街上和他们遇到,我就觉得身手不似普通人,于是留意了几眼,谁承想,今早这样的天气,也不见他们将货物都收拾起来,反而照旧在街上游荡,我更加怀疑,于是刚刚趁着暴雨去偷偷翻查了他们的货物,谁知道,只有上面盖着一层的皮革,下头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破布棉絮。”
听完了卫珂的话,左丹青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正如他所说,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怎么办!主子!”山城没有其他三人那么淡定,心急火燎的看向左丹青,希望能够从她口中得到解决的办法。
“你可知道那些人是谁派来的?”左丹青转眸看向卫珂,意料之中的换来他的摇头。
却在此时,小扣子开口道:“既然他们一直观望,恐怕就是对我们有所怀疑但还拿不出证据,主子我猜想多半是那日我们在绝味馆暴露的行踪。”
“恩。”左丹青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当时是她太过于心急,没让小扣子遮掩面容,是因为总要能让太子妃信服,没想到竟被别人顺藤模瓜的查到了这里。
左丹青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一个巨大的漩涡摆在眼前,一步走错,则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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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每咳嗽一下头就抽痛,宿舍妹纸也又病倒了一个,亲们一定要小心别感冒啊!太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