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邵柯梵漫不经心地端起热茶.送到嘴边.眼睛斜扫过台阶前垂着头的美男子.
“家父家母已是六旬老人.膝下只有臣一个儿子.臣想“丹成顿了顿.依然沒有抬头.接着说.“辞掉史官之职.回匕城之地尽孝.让父母怡养天年.”
“哦.原來这样.你倒是难得一见的好史官.对所有该记载的事情都百密不露.只是目前还未有人能替得了你.走了不免可惜.”邵柯梵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这样罢.你再留五个月.待本王找到合适的人.就让你带着一箱黄金回家.一辈子衣食无忧.”
五个月后.苍腾武卫队将攻入鹰之.
“这……”丹成迟疑.抬起头來.双眸平静.“可否容臣考虑片刻.”
“呵……”邵柯梵玩味地笑笑.“史官考虑便是.”说罢向后靠在宝座上.手持杯盏.自顾自地饮起茶來.眼睛却一刻不松地盯着宝座前的男人.若有所思.
殿中微垂着头的青年男子.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正要抬头的那个瞬间.孤绝.狠厉.仇恨.冰冷交织在黑亮的眸子里.放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然而.头抬起.看向苍腾国君时.眼里依旧平静如无风的水面.
隐瞒得真好.比那些面无表情的奸细还要厉害.邵柯梵不禁怔了怔.要不是之前就知道丹成是鹰之方面的人.他还真的被骗了.
“唔……”邵柯梵下巴仰了仰.示意他说出自己的打算.
“臣.考虑好了”丹成的声音极轻.然而.却带有阴毒的味道.仿佛要置人于死地那般.
话音未落.洪应突然捂住胸口.惨叫一声.从台阶上翻滚下去.嘴里喷出一口黑血.倒地身亡.
同时.站在大殿旁的两个侍卫身体委顿在地.顷刻亡命.
这个过程快得.在红衣国君飞身掠起之前就已经完成.
“小人.”
轻吐一个“变”字.腰带化作幻灵剑.邵柯梵持剑以秋风扫落叶的速度击向冷笑的丹成.
丹成点足掠起.身体悬在大殿门楣上.不慌不忙地看着逼近的邵柯梵.眼里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果然.邵柯梵在大殿中央时便觉胸口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噬咬肺腑那般痛.嘴角沁出一丝鲜血來.
身体.不由自主地要朝下坠去.
邵柯梵暗自提了一口气.在杀了这个暗杀他的人之前.绝对不能先他倒下.
动作虽然缓慢了些.但幻灵剑的去势依然不减.空出的那只手.痉挛着.凝聚起梵晖咒的真气.
苍腾国君苦苦坚持.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并沒有如他意料那样落地亡命.丹成一怔.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空手迎了上去.躲开一道道幻灵剑凌厉的光芒.
他只想拖延时间.让正被强大功力抵抗的毒完全渗入邵柯梵的心脏.即使和他一道死去.那也值了.
“想拖延时间么.你小看我了.”邵柯梵冷笑一声.一张口.大股黑血从嘴里涌出來.他顾不了那么多.左掌一推.“梵晖咒.”
一圈圈凌厉的金黄色光芒如剑削的平面荡漾开來.尖齿状的边缘.如同插了无数把尖锐的刀.
他使出了梵晖咒的最高境界.
“噗”一口鲜血喷出來.两道光穿过丹成的身体.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邵柯梵还未來得及收掌.人已落到地上.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幻灵剑撑地.半跪着勉强支起身体.脸色渐渐苍白下去.
他暗暗提气.凝聚于心脉之中.阻挡毒进一步侵入.
这是什么样的毒.他竟然一点防备都沒有.
“邵柯梵.你是活不了了.我们……我们同归于尽.哈哈哈……”
血.染红了胸前的青衫.
丹成的束发冠被梵晖咒震开.头发凌乱地披散着.有几绺垂下额头.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变得如同一张白纸.
他艰难地站起來.走到一个死去的侍卫身边.拿起剑.一步步朝邵柯梵走去.
他欲奔跑过去.迅速结果苍腾国君.然而.每走一步都费上极大的心力.要不是一种强大的意志支撑着他.他早已经死于梵晖咒之下.
“你以为……你杀得了我么.我又怎会……死在你的手里.”邵柯梵冷笑一声.方才使梵晖咒.已经耗去了他绝大半体力.然而.余下的体力还尚能杀死眼前的青衣男子.
再次凝聚真气.每一分真气流到掌心.都要忍受莫大的痛苦.
丹成的胸口和月复部不断渗出鲜血.沿着他的脚步形成一条血路.然而.他的表情无比坚决.像是怀了神圣的使命.
然而.正当邵柯梵要再度使出梵晖咒的时候.侍卫纷纷涌了进來.将丹成团团围住.“唰”.几十柄剑一同拔出.对准青衣男子.只等待一声命令.青衣男子就会成为一堆肉酱.
方才.一个婢女经过齐铭宫.看到里面的惨状.立即跑去叫了人.
“快.书房……书柜后……叩动机关.后有……密室.将杨药师叫出來……”邵柯梵对扶起他的侍卫命令道.
两名侍卫匆匆跑进了书房.
“你们……退开.先不要……不要杀他……封住他的穴道……”邵柯梵艰难地摆了摆手.
侍卫们犹豫了一下.收剑入鞘.纷纷后退了几步.
空出的大殿上.身受重伤的青衣男子.中剧毒的苍腾国君.分外显眼.很快.几十名剑客赶來.见此状.恨不得将史官活剐.幸好国君出言阻止.纷纷退到两侧.
“邵柯梵.我要杀了你……”
这一吼.丹成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而后痛苦地呛出两大口鲜血出來.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但这也为他止住了血.
“呵……你不好好回……鹰之结婚.偏要……送上自己的命.这是何苦.”邵柯梵眼里的杀气已经散去.苦笑.
他从未反感过这名奸细.不知道为什么.
黑血依然从嘴角流出.脸庞却分外地白.身体越來越无力.邵柯梵的神志开始涣散.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死在大殿上.
要不是被两个侍卫扶着.他恐怕要躺在地上.难以起身了.
丹成不由得怔住.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
“哎呀.王这是怎么了.”从密室出來的杨掌风见此景.不由得惊呼出声.
“中……毒.”邵柯梵缓缓吐出两个字.眉头紧蹙.额头上都是汗珠.
“快.抬进密室.”杨掌风也顾不了自己只是一个沒有职位的药师.对周围的人下命令.
“不……先给我一粒……阻止毒蔓延内脏的药.”
杨掌风不敢违抗.也不敢怠慢.跑进密室.又很快跑出來.将一粒药丸放到国君的嘴里.
“邵柯梵.解开我的穴道.我要杀了你……”丹成的呐喊里.饱含着深深的绝望就要.就要功亏一篑了么.倘若杨掌风能解毒的话.
邵柯梵气色稍微缓了过來.正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道金黄色的光芒自国君手中击出.众人还未反应过來.剑客中寇忍的人头已落地.骨碌碌地滚到大殿中央.正好停留在丹成的面前.
都是见惯生死的人.然而.众人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并沒有谁去同情身首异处的寇忍.反而.眼里出现嫌恶和幸灾乐祸的神情.
国君当众惩罚的.必是内奸无异.
方才.生命岌岌可危.邵柯梵便趁这个机会.仔细扫了一眼所有的剑客.正巧撞见寇忍一贯冷静的眼里露出贼意.身体暗自朝门外移动.
他本打算用在丹成身上的梵晖咒用在了另一个内奸身上.
丹成眼帘下垂.看到脚边那不瞑目的头颅.痛苦闭上了眼睛.
不应该对用毒信心十足的.要是寇忍守在齐铭宫外做外应.那么.身首异处的.恐怕该是那阴险狡诈的苍腾国君了.
该死.开始实行计划的时候竟然沒想到.他不由得暗暗责骂自己.却也知道:那是因为.专门为她做的事情.他只想到靠自己的力量啊.
虽然不知道杨掌风是否能解毒.但他有一种预感:苍腾国君死不了.
空落.失望.悲痛.无奈充斥着他的内心.每一种情感都到了人生的最大极限.
“笑寒.我恐怕不能完成作为婚礼的大事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道.只觉得胸口更加疼痛.
生命呵.他用生命换來的.究竟会是怎样的结果.
“就是解开你的穴道.你也杀不了我.”邵柯梵示意扶住他的侍卫松开手.缓缓挪向丹成.站在他的面前.右手.仍然紧紧捂住胸口.
方才的药丸.只是起到抑制毒蔓延和稍缓疼痛的作用.余下的绝大多数疼痛不断地折腾他.他的五脏六腑依然像被毒虫噬咬那般痛苦难熬.
“借封穴道來替你止血.因为本王可能有话要问你.”听了这句话.丹成猛然睁开眼睛.一度平静而柔和的双眸.此时充斥着极端狠厉的仇恨.让苍腾国君心头微微一寒.
“你是想问我给你下的是什么毒.又是如何下的毒.对吧.”丹成的眼里.似乎寒得要结了冰.
杨掌风方才从国君身上取了一滴血來.正放在一张透明的圆纸上.凝神观察.似乎并无半点头绪.
“除了杨药师.所有人都退下.中毒之事.倘若有谁敢对外泄露半分.杀无赦.”
邵柯梵凌厉地道.无人能够想象得到这是一个身中剧毒的人的口气.
剑客.侍卫.以及一些大臣纷纷退下.邵氏的恩威并施.让他们内心产生了根深蒂固的忠诚和敬畏.因此.方才除了内奸寇忍.无人妄动主意.
直到大殿里只剩下三个人.邵柯梵这才注视着丹成.回答他方才的问題.“不错.你决了心意要杀本王.又替用毒高手郑笑寒办事.可能杨掌风也无法弄清楚你用的是什么毒.不然.本王会稍微抬高梵晖咒的光面.让你的头颅像寇忍那样离开身体.”
丹成将视线投向凝视着无名白纸上那滴黑血.并用不同药草根伸向血中的杨掌风.冷笑.“你终究想要的还是解毒吧.可惜.邵柯梵.我无可奉告.能让国君陪葬.也是莫大的荣幸.”
“本王死不了.即使不能解毒.杨药师也会用药丸阻止毒在内脏蔓延.为本王命.”仿佛已经习惯了那种噬心的疼痛.邵柯梵放下手.露出自信的微笑.只是脸色依旧苍白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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