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心情大好。
又是一个任女史快活的日子。倚华坐在礼部尚书何为青的内宅的椅子上等“学生”,身姿十分优雅,可手上却摇着一把纸扇,扇子柄上的玉坠儿在阳光下流淌出陆离的光芒。配上扇子上画的青绿山水,说不出的飘逸。
饶是刚进门的何小姐身为女子,也不禁心折。
倚华刚留意到何小姐进来,就一脸期盼不已的表情迎了上去。何小姐忙从刚才的情绪中挣月兑出来,向她道了个万福,口称先生,动作一丝不苟,神情也恭敬的很。倚华见她是可造之材,很是满意。本要大肆夸赞,转念一想,今儿来时要教她宫廷规矩的,要是开始自己就折了腰,以后还如何教导这种娇客,便将一副笑容转成了止水一般的冷面,凉凉说了句:“这就是何凝秋何小姐了?还算不错,不愧何大人礼部出身的家风。”
此语一出,何凝秋面上倒没什么,她身后两个丫鬟倒是显出几分不忿来,我们家小姐自幼熟读闺训女则,行事更是大家之风,全无差错。好就是好,不错就是不错,什么叫还算不错?还要扯到家风,听这话仿佛在告诫我们家小姐别堕了家风似的,呸,你也配!
似是看出了丫鬟那副要把她生吞活剥的表情,倚华轻蔑地抿抿唇:“何小姐可是准备好了?不妨先让我考校一下基本。就从女四书开始吧。”
二丫鬟听闻这个考题,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同时对倚华的轻视更加明显。
何凝秋却是直觉没那么简单,只是俯首称是。
倚华轻声道:“我开个头,你接下去就好。”
“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
“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著《关雎》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
“凡为女子,当知礼数。”
“女客相过,安排坐具。整顿衣裳,轻行缓步。敛手低声,请过庭户。
问候通时,从头称叙。答问殷勤,轻言细语……”
“男子有德便是才,斯言犹可;女子无才便是德?”
“此语殊非。盖不知才德之经,与邪正之辩也。夫德以达才,才以成德。故女子之有德者,固不必有才。而有才者,必贵乎有德。德本而才末,固理之宜然,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故经济之才,妇言犹可用,而邪僻之艺,男子亦非宜。《礼》曰:“奸声乱色,不留聪明;婬乐慝礼,不役心志。”君子之教子也,独不可以训女乎?古者后妃夫人,以逮庶妾匹妇,莫不知诗,岂皆无德者欤?”
“曰:“然。古之道也。”
“古之道也,古之道也……。哦,是,夫目视恶色则中眩焉,耳?**则内?焉,口出傲言则骄心侈焉,是皆身之害也。故妇人居必以正,所以防,防,防慝也;行必无陂,所以成?砸玻?傻乱病???p>何凝秋开始吭吭哧哧,一边恨倚华出题刁钻,一边暗恼自己不争气,抬头看到倚华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是恨不得挖洞钻进去。她身后的丫鬟哪容得别人这般刁难自己小姐,当即开口:“有本事就出些真正的题目,掐头去尾的难为人算什么本事,我就不信,真刀实枪地比,女四书你背的有我们小姐好!”
倚华漫不经心地掸掸衣服上的灰,“好啊,比就比”顺手从桌上的匣子里拿出一本书递过去,这本就是你刚才没背好的《内训》,随便说前三个字,我立马接上。“
何凝秋犹犹豫豫地接过,咬咬牙翻开书,开始了学生对先生的考校。
“是故妇……”
“是故妇人者,从人者也。夫妇之道,刚柔之义也。昔者明王之所以谨婚姻之始者,重似续之道也。家之隆替,国之废兴,于斯系焉。于乎闺门之内,修身之教……”
“况妇人……”
况妇人?孕杂南校?苑撬?校?嘌远嗍В?蝗绻蜒浴9省妒椤烦怅蚣x?浚?妒?酚欣鹘字?蹋?独瘛费铣?y之戒。善于自持者,必于此而加?跹桑??跗淇梢病???p>“古者后”
“古者后妃亲蚕,躬以率下;庶人之妻,皆衣其夫。效绩有制,愆则有辟。夫治丝执麻以供衣服,?酒浆、具菹醢以供祭祀,女之职也。不勤其事,以废其功,何以辞辟?……“
何凝秋直是羞愧欲死加崇拜不已,自己背的磕磕巴巴的东西,人家几乎倒背如流,枉自己还自诩熟读闺训女则女四书,还认为在这方面无人能与比肩。学习礼仪只要稍加用心,自然有所成。今日一看自己和真正的宫里人,相差何止毫厘。她已是问不下去了,直接又向倚华深深一拜,施了大礼:“学生天资愚笨,练习不足,请先生教训。”
倚华见她下拜,心里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你道为何?她根本就不是凝秋所想的那样,能将女四书倒背如流。当年在宫里,为了显示才华,她故意留了个心眼,选了女四书中最纠结最难背的《内训》,无时无刻地记诵,其余的只是略记而已,到最后大家经考校的时候,她便摆出胸有成竹的样子,露这一手,让尚宫娘娘以为她既然能把最难的倒背如流,那剩下三本《女诫》《女论语》《女范捷录》自然也是手到擒来,于是尚宫娘娘轻松放她过了关,还不吝称赞,自这一次任倚华就成了一茬宫女苗子中的长势最好的一棵。这次的事,也是她耍的把戏。那个曰:“然。古之道也“是她故意安排的,先逼出学生的怨气来,再故作大方地展示一下她的本事,往后谁还不服她这个刚来几天的女学师傅?握在衣服下的拳头逐渐舒展开来,还好还好,何小姐跟尚宫娘娘一样好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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