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贤妃忐忑地踏入柔妃的宫室,看到的是太医和任婉华容光焕发的面容。
某个令她不安的设想,在任婉华的笑颜中得到了证实。
那人似是没看出她的惶恐,急急起了身来迎接,却被侍女提醒:“娘娘如今怀了龙种,行动可要注意些,小心别动了胎气。”
贤妃勉强一笑,故作惊喜:“你有孕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什么时候发觉的?”
柔妃歉意地笑笑,面上有些赧然:“这些日子总是吐,怎么做也不见好。下面的人劝我还是叫太医来看看,这不,诊出来了,是喜脉。”
她低下头,手轻轻抚过还看不出什么的小月复,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温柔。
贤妃强压下心头的酸涩,挽着她到榻上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往常两人聊天,大多是柔妃侃侃而谈,贤妃偶尔接话。这回也不知怎么地,却是贤妃不停地找话说,柔妃只是怯怯地观察她的脸色,时不时嗯啊两声而已,偶尔还会偷偷地神游一、
贤妃没话找话说了半晌,突然就停了下来。
柔妃紧张地看着她:“你……。”
贤妃自嘲地按了按太阳穴:“对不住,我头有点痛,就先回去了。你也好好歇着罢。”
她转身离去,柔妃看着她背影踉踉跄跄,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贤妃一路走得飞快,只想回到宫里关起门来,昏天黑地睡一觉,不料却迎头遇上了萧卓和文茵。
文茵伴在萧卓身侧一身彩绣辉煌,盈盈而来。与萧卓眉梢眼角皆是喜意不同,她面若平湖止水,虽是打扮光灿,整个人却沉静非常。在见了贤妃后,恰如风中花蕾,摇曳中透出些似笑非笑的意思来。
“皇上听了柔妃有孕,十分欢喜,本宫也凑个趣去柔妃宫中贺喜,不成想连许久未见的贤妃妹妹今日也遇上了,可不是好事成双么?”
贤妃只无精打采,看见两人联袂而行,心中更是酸涩。只是讷讷应了。
萧卓笑道:“看这方向,贤妃可是从婉华那儿回来的?她样子可还好?”
贤妃低头答道:“柔妃妹妹听闻自己有幸孕育龙子,十分欢喜,陛下此时去看她,圣恩浩荡,想来她更增喜悦。”
萧卓满意地点点头:“那是自然。你们平素交好,她身子弱,朕倒是要拜托你多照顾她些了。”
贤妃口中虽应下,心中不甘却如放久了的醋,酸的都发苦。任婉华与她患难扶持,设计争宠,若说她记恨她得幸有孕,那自然是万万不能的。可是想起她一朝能怀龙种,自己还偏偏是膝下凄凉,这口气却是怎么也理不顺。宫中位分高的,只有文茵,任婉华与她。如今文茵有儿有女,任婉华有孕,唯独她两手空空,就连萧卓那点顾惜和宠爱,也恰似那三月里的风筝,说不定一阵狂风,就吹得不见踪影。
何况任婉华和她的关系就当真是铁板一块?
争宠邀媚见前,放火陷害在后,若不是那时两人一败涂地,又哪儿来那些同病相怜的情谊?如今一个眼看要升入云端,是拉她一把还是和别人联合起来推她一下还未可知。
她早就不再恨任婉华,但从今日起,她却不能不防备着她。
这宫里,情谊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平安是最虚假的东西。当年文茵初生皇子,势头正劲,三人相处和谐非常。转眼她因言得祸,就轮到了她们伺机上位。
家族荣辱,一身所系。谋生谋情,终死不歇。如果真认为能在这地方随心所欲地过一辈子,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文茵眼波流转:“是啊,贤妃妹妹和柔妃妹妹的情谊臣妾都羡慕得很呢。柔妃妹妹有贤妃妹妹照应着,自然能为皇上诞下龙子的。”
贤妃听到文茵强调的照应两字,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又不敢说什么。
萧卓没心思听她们打机锋,兴冲冲地一马当先朝柔妃宫室走去。文茵慢悠悠地抬步开走,经过贤妃的时候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问了一句:“事到如今,贤妃妹妹还是不愿意与本宫结亲么?”
朗云抱着一大堆任倚华叫她分几次买的东西,踩着积雪,脚步蹒跚。边走还忍不住自言自语:“这么多东西,是要累死我吗?列单子就算了,还要分几天买。大冷天的谁没事总出去买东西,还不如一次买完算了。真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越想越气,重重地跺了一下脚,不想跺到了坎上,身子一歪,东西先月兑手撒了一地,眼看自己就要斜躺到那堆东西上,朗云忍不住紧紧闭上了眼,安慰自己疼点就疼点吧。
预料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反而是被后面跟着的人先拽住了胳膊,再一把拉到了怀里箍起来,就像她以前箍小卿远一样,紧紧的让人透不过气。
朗云只觉得这个怀抱很熟悉,很让人安心,但过了没一会儿意识到了什么的她就开始挣扎:“林慕遥,你这个混蛋,你给我放开!不许占本姑娘的便宜!”
林慕遥低头看她,胳膊却箍得更紧,眉目温存:“我要偏不放呢?”
朗云恼道:“你算我什么人,你说不放就不放!”
林慕遥想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可看了看四周似乎会有人经过,就放弃了:“别闹,我是你未来夫君,你说我算什么人?”
朗云使劲推他:“谁是你娘子,咱俩早就掰了,别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难看死了!”
林慕遥一反以前的温柔小心,耍起了无赖:“谁说的咱两掰了?我说了吗?你说了吗?”
朗云气得不住咬嘴唇:“我说,情情爱爱的游戏结束了。”
林慕遥耸耸肩:“是啊,游戏结束了,正好我也腻了。咱们就一步到位,赶紧成亲吧。”
朗云羞红了脸:“你说什么?谁要嫁给你啊。去醉芳楼找你那些莺莺燕燕去吧,国公府的林大公子。”
林慕遥恍然大悟:“我说你上次怎么就生那么大的气,还说出那种话来,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朗云,你听我说,那是他们拉我去的,我根本就没做什么,连酒都没喝几口,更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朗云趁他指天画地的赌咒发誓,一把挣开他,自己蹲下去捡东西。
林慕遥锲而不舍:“来,朗云,这个给你……朗云,这个拨浪鼓是不是你掉的……朗云,别那么快走啊……这块石头是不是你买的?诶,你踩我干什么,说真的,你听我解释,我那天去醉芳楼真的什么也没做,不信你去那楼里问那些人啊……诶,你打我干什么,行行行,打就打吧,别打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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