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雾。
靠近河边的废弃村庄的遗址上,因植物和温度的原因而产生了许多雾气,白色的如同薄纱一般的水雾弥漫于空中。
远方传来了马蹄声,跟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响亮。
掌灯的骑士将带有玻璃罩子的煤油灯挂在长枪枝桠处,摇晃的灯光照亮前行的路途。
可以听到一些人的喘息,长途跋涉让他们有些劳累,然而背负重任的骑士们并未出现任何抱怨,紧握着长枪,穿戴好盔甲,沿着河岸一路向前。
已经习惯了清晨的环境,即使在模糊的朝雾之中依旧可以锁定目标,肩头被露水打湿的人正藏身与树林之中。
耳边出现了因气压变动而造成的风流动的声音,调节呼吸的夏目控制好节奏,让自己融身于这片草丛。
除开最先看到的几名骑士之外,一些担任斥候的人也赶了回来,在和带头的几名人物交流之后,再度分散于周围。
队伍很长,从拐角不断涌出的骑士团的成员为这片土地带了喧嚣。
过去这里曾经拥有人民与欢笑,然而现在却只剩下残垣破瓦。马匹的铁蹄就像是为了踏碎这片土地对过去的记忆一般,将那饱含晨气的泥土踏个粉碎。
泥浆激起,由雾中伸出的旗帜上夏目看到了一个画有剑与盾的三色旗帜,没错,这就是奥尔良骑士团。
虽然不是全部,但是至少也是其中一部分较为重要的力量。
做了几次深呼吸,胸口伴随着夏目的吞吐而起伏,压低身子,放慢心跳,紧盯猎物。
出现了,以金属玻壳当做穹顶,圆木当做栅栏,由三匹骏马所拉动的车辆行驶出来。
它在队伍的中心,以那个如同囚车一般的车辆为中心,术师、大骑士、重骑士、轻骑士,还有其他警备人员围成了一个钢铁牢笼,就连天空也被移动法阵封锁,飞过的鸟儿都因看不到而在撞击之后受伤。
准备行动!
当夏目如此想的时候,下面出现在的东西让夏目再度缩了回去。
前行的大约四百名骑士不是全部,接下来响起了更大的震动,是马儿的嘶鸣和马蹄的踩踏,身穿硬质盔甲,全副武装的许多近卫骑士都来到了队伍周围。
长枪拥有索敌术式,盔甲之中增加了稀有的秘银,可以感受到他们周围空气的纯净。
经过拔除了吗?
和教会的‘圣洗’一样,拔除之后可以将对人造成影响的环境因素近乎全部抹消,同时提高各种能力。
还真是不得了呢。
骑士团的成员依旧在不断增加,人数由之前的两百上升到一千多人,那浩荡的行军震动着地面,这片荒芜土地或许是这些年来第一次迎接如此多的生命吧。
真是抱歉呢。
夏目在心中道歉,如果染上红色的鲜血的话,还请你不要生气。
抓住一把泥土轻嗅一下,闻到了自然特有的清香和水汽,体内的力量也有些不太安定。
渴望着什么,这幅身体,佣兵的自己正在呼喊着。
那么,战斗吧!
那么,开始吧!
下一秒,十多个人飞了起来。
不是被夏目的棍棒击飞,也不是被夏目的体术揍飞,而是因为那太过快速的速度所掀起的狂风吹飞了近处的他们。
刀戟碰撞的声音响起,清晨的号角显得如此巨大。
战斗,于此刻开始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位于最前方的刚刚回来的斥候,作为探查兵的他们必须一致保持警戒,因此在看到夏目之后立刻展开了行动。
当然不是攻击,他们所做的是逃跑,向着队伍的中心,队伍的后方逃散。
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夏目对他们的判断给予肯定。
不过骑士是不会逃跑的,他们是去告知,去宣扬,去引导同志们战斗,手中的刀剑以他们的力道发出响声,与号角合二为一,整个场面浩大的骑士团都知道了夏目这个敌人。
斥候离开之后是射击。
无数的破风声划破清晨的宁静,纯黑色的箭矢如同雨点一般袭向夏目。
骑士们已经认定他为敌人,在这个战场上,怜悯早已不在。
挥动了。
不,应当是反弹才对。
夏目没有选择通过高速移动来逃跑,而是反弹这次的攻击。
左腿向前踏了一步,不动的右脚和左脚同时弯曲,放在背后的金属棍棒被夏目如同刀刃一般放在腰侧。
“接下来,是你们的剑雨。”
肌肉提供力量,力量转化为行动,金属棍棒以拔刀斩的形式待着恐怖的呜咽声挥了出去。
是暴风,是狂风,无形的风之屏障在夏目身前张开,然后以那巨大的力量使得箭矢调转了方向。
本来调转方向是不可能的,然而那在其他人眼里的风之屏障其实是夏目所构成的流体水膜,通过操纵水膜的流向和方位才改变了箭矢的目标。
下面,是骑士们的惨叫和反击。
使劲挥动手中的武器劈砍箭矢,挡住来自敌人的攻击。
有的被刺破喉咙倒在水泊之中,有的是坐骑被刺伤导致摔落下马,有的直接被射穿了头颅,原本高举的骑士长枪也从手中滑落。
鲜血染红了附近的残破的建筑,马儿的悲鸣催动了周围鸟类的惊慌,面对从天空洒下的箭矢,承受着好似地狱的业火的他们竟然开始了反抗。
“哦?”
是最中间的魔法师。
他们从天空中形成的法阵召唤出炙热的火焰,在驱散雾气的同时也用高温将箭矢一瞬间焚烧殆尽,毕竟那不是铁质的箭矢。
奥尔良骑士团,为了‘神谕’和‘圣女’而行动的他们高举长枪,策马冲向夏目。
大地在晃动,夏目单手握着棍棒看向迎面而来数百人,张开那放佛变得猩红的双眼,发出一声低吼之后迎了上去。
“第一击!”
即使看得到却躲不过的速度,棍棒那夹杂着狂风的威力席卷前方的战马。
遭受重击而带着身上的骑士一同飞起,夏目并未给他们起身的机会,只身一跳,第二次挥舞的棍棒带着由空中聚集的水滴击穿了飞在空中的骑士的盔甲和战马的防御。
血花飞溅,因一滴鲜血而闭上左眼的夏目,他的右眼捕捉到了从侧面冲过来的敌人。
八名骑士高举专用长枪,接着猛地扔向夏目。
咻咻咻。
数道破风声传来,夏目在空中进行了二段跳跃,未曾想到的他们望着头顶突然出现在这里狙击自己骑士团的异邦人。
要掉落了!
夏目双手握棍准备砸向地面,可是原本被自己闪过的骑士长枪却再度飞了过来。
那是加持了术式的长枪,在认定敌人之后会在刺穿对方之前自我转向。
只看了一眼袭向自己背后的攻击,夏目加快了下落的速度。
“趁现在!长枪以追踪术式锁定的敌人让其无法活动的同时在下面攻击!”
“的确无法活动,因为我只有一个选项了。”
好像知道了什么,策划这次的攻击的大骑士脸色苍白。
本以为射出的长枪会对敌人造成牵制,然而就连让其微微动摇一下都不可能。
因为……
以夏目为中心,如同导弹一般的剧烈爆炸响彻云霄,大地在悲鸣着,狂风在呼啸着,扬起的沙尘和真正的狂风屏障将所有外来攻击全部弹开,与此同时被掀飞的还有在近处的骑士。
哐当!哐当!
武器落在地上,失去了活动能力的他们发出呻*吟,夏目抬起头,看着雾气消散的天空,几片乌云正聚集于此。
“让开!”
吼声传遍各处,骑士们迅速退去,只留下夏目一个人站在那里。
“恩?”
在意识到一瞬间,整个人就被击飞了。
在地上划出沟壑,浑身沾满泥浆,左脸微微的磨破一点皮。
“哎呀,哎呀。”
夏目抖了抖,身上的泥浆相似被控制了一样流到地上,衣服再度干净起来。
“我还以为闻到了一股香味一定是女孩子,结果却是这个吗?”
因为妹纸而大意的夏目抬起头,浑身缠绕着白色香气的拥有类人体型的魔物站在眼前。
由魔力构筑的架空型生物,代替使魔驱使的战斗类型的存在,只是……
“太弱了。”
夏目脚踏地面,靠着反作用力而弹起的他瞬间来到魔物面前。
发现了什么。
散发着香气的怪物的胸口,作为其中心的法阵并非驱动类型的再现,而是以鲜血作为代价所构建起来攻击性术式。
“驱散吧!以魔物之血带来圣光!”
最先感受到的是剧烈的耳鸣,撕裂大气的冲撞狂风将夏目的身子吹飞。
撞飞了树干,折断了大树,破碎了巨石,最后在一个只剩下大厅的破屋子前停了下来。
靠着双腿战立,夏目模了模自己的右脸。
有些疼痛,看来自己根本不能够激发所拥有的全部力量呢。
正当夏目思考之时,骑士团的攻击再度来临。
“那是?”
伴随着雷声,纯白色的光芒忽闪忽现。
“捍卫骑士的荣耀和‘圣女’的伟愿!通过铁蹄与长枪驱逐敌人!”
重骑兵在前,轻骑兵在左右两侧,而近卫骑士则是在后方展开了射击。
铺天盖地的箭矢以及如同海浪咆哮那般的马蹄声,骑士们发起了第二次冲击!
夏目想要行动,可除了天空的奔雷和迎面而来的骑士,还有地下的影响。
泥土翻滚起来,不,是堆砌起来,天然的屏障将夏目后退的路线全部封锁,让迎面的骑士进行最后一击。
不得了了呢。
夏目苦笑起来。
他无法很好的使用自己的能力,就如同超载一般,担心过多的使用会让它暴走。
最坏的情况就是……
将这里的所有人全部,杀掉。
可是那种未来可不是夏目期望的,特里安想要拯救的友人,想必就在那个中心车辆之中吧。
没办法了。
夏目张开双手,力量在体内涌动着,望了一眼前方的千人骑士团,夏目对其伸出了手掌。
叹了一口气,手掌慢慢的握成拳头。
将空中所有的水全部控制,接着魔力的传送引发爆炸的话,这些人想必会立刻失去战斗力吧,这可是,不得已的方法呢。
那么!
“喂!”
就在打算使用那个令人困扰的招数的时候,率先突入敌人侧面的人是拥有一头赤色长发的少女。
“猎魔的曙光,驱妖的神王,以信仰之心在此祈求,望怜悯的圣之力加护于我身,粉碎敌人之野望!”
巨刃突击的同时膨胀了起来。
发红的刀刃随着夜莎的动作砍了出去,将地面切碎的攻击终结了敌人的冲锋,打乱了他们的团队,也延缓了他们的速度。
“所以说,我才不喜欢咏唱啊,术式的重叠构建靠着攻击来做就好了,给我快点逃啊!你这个笨蛋家伙!”
“明白了。”
棍棒的挥动带走了术式的效果,堆砌起来的土质壁障被轻易的瓦解,得到自由的夏目看到了躲在丛林之中的特里安。
他不适合战斗呢。
撤退到自己面前的夜莎瞪着夏目。
“你在想些什么?就算是一个团的力量,也有几千人哦。”
“我当然明白,比起这个,你们来这里没问题吗?”
“还有空担心我们?”
“不是担心,而是询问,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主场了呢。”
“恩?”
夏目带着三个人逃走是不可能,所以只能够引开大部分敌人,让夜莎与特里安去救助他的友人。
那个被带走的少女,或许就是被当做‘神谕’‘素体’,强制成为‘贞德’的少女吧。
环顾一周,夏目模了模夜莎那一头打湿了的头发说道
“三分钟,三分钟在从这里往回走的道路的尽头边的废弃村庄汇合。”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很简单啦,那八百个主力,就由我来引开好了。”
“什么?”
不等夜莎反对,夏目就与她拉开了距离。
计划已经开始,遵循着属于这个世界的发展,夏目打算来一回颇为有趣的赌博。
那就是……
杀掉‘贞德’的话,说不定就是逃离这个时间点的任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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