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熙的高压之下,宗人府的效率也很高,不几日,雅尔江阿就进了宫去给康熙回报案子审查的进展。
跪在康熙面前,雅尔江阿其实是很紧张的,一开始康熙让他代这宗人府宗令的位置,他还兴奋得不行,以为是天上掉馅饼终于是砸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很快,他就发现,这压根不是啥馅饼而是陷阱还差不多,就不说整个宗室了,光是皇家,皇帝老儿的几个儿子各种糟心腌臜事情就一堆,根本不是一句秉公处置就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不小心担当着,指不定得怎么被康熙记恨。
先前他奉旨查刺杀废太子一案,案情非同小可,他也是谨慎又谨慎,就是没想到最后十阿哥还是就这么上吊自尽了,消息传回,雅尔江阿战战兢兢就怕康熙会迁怒宗人府一众奉旨查案的官员尤其是他,愣是吓得才床上躺了三天依旧心有余悸。宗人府里有不少八阿哥的人,他心里有数,查案的过程中这些人也没少出力帮着八阿哥洗月兑嫌疑他心知肚明,却都是睁一只闭一只过了,他原本跟胤禩交情不错,只是还没到给他肝脑涂地的地步而已,后来十阿哥死了,他估模着康熙的态度还在怀疑八阿哥,则更是一万个担心又后悔,就怕哪日康熙翻起旧账,真要拿八阿哥怎么样了,他得被打入与八阿哥一伙的同党,到时候是有嘴都难说清楚。
然后还没等到雅尔江阿给缓过劲来,直郡王这里又出事了,这一次康熙要他查的是三贝勒弹劾直郡王魇胜废太子。
雅尔江阿实在很想爆粗口撂担子走人,但是不行,他既然代了这个宗人府宗令的职位,这案子就得归他来查。
当然这一次,且不看他跟那位阿哥关系更好一些又更希望看哪一个倒霉,雅尔江阿小心打听着乾清宫的消息,揣度着康熙的态度,知道那日直郡王激动之下在康熙面前撕开了自己的衣服给他看伤口又直言要以死明志,然后皇帝他红了眼睛,听说后来直郡王被押走之后还沉呆愣好半天重重叹息了好几声,然后雅尔江阿琢磨着,康熙这态度,显然是对直郡王已经软化了,自己不掂量着顺他的意思,当真要再闹出个以死明志的事情,估模着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所以查案的进度被雅尔江阿直接定成了一切以帮直郡王洗月兑嫌疑为主旨,只要当真不是胤禔做的,他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帮他找出能洗月兑他冤屈的证据来。
雅尔江阿这人一贯是很能见风使舵的,这点胤禔心中有数,所以是一点不担心,从前那一次,是康熙摆明了要治他,宗人府回报的那些证词证供自然没有一样是于他有利的,然后他就被康熙顺水推舟给圈了,但这一次,他很相信,雅尔江阿就算拼了老命,也会帮他给平反了。
于是果不其然,在雅尔江阿的雷厉风行之下,事情很快就有了进展。
“奴才审问过了从直郡王府出去的那两个护卫,他们承认确实认识那喇嘛,那喇嘛也私下里与他们透露过会这魇胜巫蛊之术,他们想将之推荐给直郡王,但直郡王对那喇嘛却并不感兴趣,反倒数落了他们一顿,叫他们将人给赶了走,他们两个因此得罪了直郡王,后来也被直郡王找由头给撵出了府。”
雅尔江阿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康熙的脸色,见他眉头微蹙着,似是若有所思,却并没有打断自己,便又继续道:“他们俩还说,他们离开直郡王府之后,想投靠三贝勒,便搭上了他牧场上的那个管事,将那喇嘛推荐了过去,管事将人留了下来,但至于是那管事自己拿的主意还是过问过三贝勒他们就不知道了……然后奴才又审问过直郡王府一众下人,尤其是贴身伺候直郡王的,因为直郡王说那魇胜之物是别人栽赃的他,奴才想着最有可能下手的便也是他身边之人,于是严刑拷问之下,当真就有人承认了……”
康熙一听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问道:“有人承认了?是什么人?可有说是谁指使的?”
“是直郡王府上伺候茶水的一个奴才,起初他支支吾吾地指东说西,后来在奴才的逼问之下才承认了,且说……说是三贝勒指使的他……”
康熙闻言震惊不已:“你是说是三贝勒指使直郡王府上的人栽赃他?”
“对,奴才问那奴才与三贝勒是何关系,他说他在直郡王府不得重用,又被直郡王身边受宠的大太监欺负,后来三贝勒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派人找上了他,说是只要他帮着做下这事,等到直郡王倒了,就将他收为己用……”
“那三贝勒那边呢?你可有查过?!”康熙的声音已然变得有些咬牙切齿了。
“奴才提了他牧场管事去问,他也承认了那喇嘛说过想结识直郡王,还夸口自己能帮直郡王成大事,但言语里并未明确提到过直郡王有用过他,管事说他与三贝勒禀报了这事,问要不要将人给赶走,三贝勒却反倒让之将他先留下来,却也没有告诉过他原因……后来奴才去问三贝勒,三贝勒也承认了管事说的,说是他确实以为那喇嘛与直郡王有勾结欲镇魇二阿哥,才将事情写信禀报给了二阿哥,后来那喇嘛又突然死了,他便当是被人杀人灭口,这才急着上奏了,但就是买通直郡王府的人用那巫蛊之物栽赃直郡王,这一点三贝勒拒不承认,说他确实没有做过。”
雅尔江阿话说完已经满头大汗,康熙却是面色黑如锅底,眼里全是肃杀之意,半晌,他吩咐道:“去将三贝勒给朕带过来。”
胤祉其实也已经慌了神,从雅尔江阿问起是不是他买通胤禔府上的人栽赃诬陷他时他就已经慌了,这事他倒确实是没做过,即使他真的有这个想法,却其实并没有付诸行动,他只是一开始听自己管事说了那喇嘛的事情,原本是想要借题发挥,毕竟胤禔是真跟那喇嘛勾结还是没用过人就直接将之赶了走谁也说不清,只要他府上确实搜出了魇胜之物就对了。
只是还没有等到他下手,就出了刺杀事件,胤祉原本想着便就算了即使他栽赃了胤禔可信度也不高反倒自讨没趣,便打算不拿这事再做文章,结果是胤礽突然派人找上的他,逼迫他去做,要不就直接揭发他要诬陷胤禔,他就只能如胤礽所愿了,而那东西,也不是他弄进胤禔府上的,很大可能,不,胤祉几乎可以肯定,是胤礽下的手。
但就是,现在那奴才口口声声说是被他买通,是他栽赃的直郡王。
面对康熙愤怒质问的眼神,胤祉吓得几乎身子都在打颤,说到底他还是心虚。
“朕问你!买通胤禔府上人做下栽赃他之事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不!”胤祉着急否认:“不是儿臣!真的不是儿臣!”
“不是你为何那人偏偏要说是你指使的?!不是你你为何会知道胤禔府上有那种东西又这么巧要在这个时候上奏弹劾胤禔?!”
“……儿臣不知道,”胤祉已经急得红了眼睛,争辩道:“但真的不是儿臣,儿臣上奏……儿臣上奏……其实是二阿哥要儿臣上奏的啊!”
情急之下胤祉也就不管不顾地将胤礽给供了出来,总归他不说,他就背定了这诬陷栽赃胤禔的罪名,供胤礽出来指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二阿哥?!”康熙闻言更是暴怒:“关二阿哥什么事?!他已经在咸安宫里待了有两个多月了他要怎么让你上奏弹劾直郡王?!”
“儿臣不知道,儿臣真的不知道,但是真的是有人找上儿臣,跟儿臣说他是二阿哥派来的人,”胤祉急着解释着:“他说若是儿臣不弹劾直郡王,二阿哥就把之前儿臣写给他告诉他这事的信交给您让您以为是儿臣有意污蔑直郡王,甚至威胁儿臣若是不从他会有办法将意图镇魇他的罪名栽到儿臣身上,儿臣是没有办法,儿臣也是没有办法啊!”
当然他这话并非完全都是实话,除了惧怕担心胤礽的威胁,他其实也被胤礽的人说动了,对方隐晦暗示过他能够证据确凿让直郡王无话可说,他当然是乐见胤禔倒霉的,这才起了心思上了奏,而且后来也果真在胤禔府上搜出了那种东西,他自然就以为是胤礽做下的。
“荒谬!”康熙大声打断他:“你这话的意思是二阿哥有意要借你的手栽赃直郡王?!东西是二阿哥让人弄进直郡王府的不成?!”
“儿臣不知道是不是,但真的不是儿臣!真的不是儿臣做的!”
胤祉依旧焦急喊着冤,康熙越听越不耐烦,当下没好气吩咐人:“去把二阿哥带来,让他跟三贝勒当面对质!”
到底是谁冤枉的谁,今次他非要把事情弄个一清二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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