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把邢大两口子带到另一个房间询问。查甜甜向警察出示了身份证和邢二的结婚证,还有新办的户口本。趁警察核实这些证件之时,朵儿把查甜甜拉到一边,埋怨说:“二嫂,你和我二哥办了结婚手续怎不早说?若你早些把户口本等物件舀给大哥大嫂看的话,大嫂她敢这么闹腾么?现在倒好,一家人闹家务还惊动了警察,是那一闪一闪的小红灯把警察招来的吧?不管怎么说,咱们是一家人闹内部矛盾,我求个情,你说句好话,饶了大哥大嫂吧。若叫起真来,入户抢劫可是重罪,大哥大嫂坐了牢,大宝一个人可怎么活呀?”
查甜甜说:“朵儿,我不会那么绝情。更不会叫大哥大嫂去坐牢。他两口子见钱眼开,从不顾及亲情,这回叫警察教育一下,很有必要。要不叫他两囗子提高一下思想觉悟,他还不知道锅是铁打的。这是给他俩一个教训,省下日后不知天高地厚。”说完,查甜甜拉着朵儿去向警察求情,央求警察放过刘翠花。
警察对邢大两口子进行了严厉的训戒,从法律角度给他们上了一课,让他们写了悔过书,对查甜甜赔情道歉。
送走警察,刘翠花“扑通”一声跪在查甜甜面前,哭着说:“多谢不杀之恩,手枪顶在脑门上,可吓死我了。往后我一定善待你,绝不再和你作对。大宝找媳妇,你出不出钱都一样,我不敢再计较。早知道你和老二领了结婚证,借给我一百个胆,也不敢去抢你身上那钥匙。明摆着是舀麦糠擦腚——找不利索嘛。”
查甜甜和朵儿,一人一边把刘翠花从地上搀起。查甜甜安排朵儿出去买些礼品酒菜回来,还把孙三请到家里,说要商量工厂的事,邢大把查甜甜让到正座上,查甜甜不干,还是把邢大强按在正座上坐好,宣称他还是这个大家庭的一家之主,邢大红着脸勉强坐下。
最近一段时间,周围情况发生了巨大变化,牛场北边原先是一条大沟,大约占地面积四十多亩。县里用城中的建筑渣土把沟填平压实,把原先的木器大市场挪到这边来,和邢二的木器厂成了邻居。邢二自从苐二次犯病,厂里人心渙散,不管朵儿和小木匠怎样努力,厂里始终是不温不火。
査甜甜眼见木器厂难有起色,己经到了垮台的边缘。这才把家里人召集起来,寻求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邢大说:“孙三,你不是干过一段时间吗,你重新执掌帅印得了。咱这家里头,数你最有能耐。”
孙三没等邢大说完,连忙挥动两手推辞:“大哥,您饶了我吧。我压根就不是那当老板的料,脑子不行,心力劲不够。”
刘翠花对木器厂早就垂涎三尺,但她嘴上不便直说,只能绕着弯的曲线救国:“孙三哪,说说都有哪些个曲里拐弯。不就是造个家具卖个货么,依我看,比拐子集上卖个葱蒜鸡蛋也难不了哪里去嘛。”
孙三苦笑一下说道:“大嫂,不是我故弄玄虚,这里头确实比卖个青菜鸡蛋难的多。在集上支滩子卖东西,工商局下来收摊位费那是明着要,可办了工厂,有些管理部门的领导他不敢明着索要,就暗渡陈仓。出些怪题让你去猜。比方说,你厂里有些证照到了年检,需要盖章的日子,大约需要盖章的前几天,接到该主管部门领导电话,叫你晚上在一块玩玩或者说在一块坐坐。这玩玩坐坐里头文章可大了。”
邢大插嘴说:“玩玩坐坐就是吃饭的意思,揣几个饭钱去不就得了。这有啥难的?”
孙三咧咧嘴,挠着后脑勺说下去:“光吃顿饭,那亊倒好办。饭后领导带的两个女人要去茶楼喝茶,四个人一桌正好打麻将。领导那边有两个女的,坐领导上首的是领导的老情人,下首是他新结交的新朋友,说白了那是刚弄到手的新情妇。这一老一新两个情妇,就象哼哈二将,分坐领导两边,这两个女人的地位不同,新宠似乎有些怕那老女人,说话一口一个姐的叫着,表面上挺亲热,可实际在她心里恨不得她立马倒毙在脚下。头一圈的麻将,肯定是开门红,点炮的一定是领导,再往后,可得十分小心,手气再好,也不能赢,钱只能给领导的老情人点炮上钱。偶尔也叫那新宠和个一两把,大约送钱的比例是三比一,老情人一晚上送个一万五,小情人弄个五千块正合适。如果你不识相,不懂玩麻将是借机会给领导变相送礼,你的证肯定审不了,章也盖不上。你们想想,领导能伸手向你要钱么?那可是索贿,是犯法。而打麻将领导嬴了,那是赌债,该收就收。自古赌台无父子,众人自会理解。有那些傻瓜蛋,晚上赢了领导的钱,天明厂子被查封关门,也不是没有的事。我说一件真事,你给领导倒杯水都倒不到点上,你信么?”
刘翠花说:“孙三,说的也太离谱了吧。我们就再笨,连杯水难道也倒不了?那泥胎坐在庙里,众人可都向它瞌头烧香,再不济,我们总比泥胎强罢。”
孙三摇摇头说:“这事是我干的,说出来权当个笑话吧。信不信由你。那是二哥上回挨打之后不几天,有个证要盖章,我就去了领导的办公室,好象他们科里要聚歺,要我留下也参加。我明白是要我掏钱请客,掏就掏吧,反正我带了一万块钱在身上,你们吃个饭,再能造,一万块钱还不够么。要知道,咱这可是四五流的小县城呵,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花了好几千块钱饭费,章还是没盖上。问题就出在这倒水的次序上。原来科长坐在主座,是主陪。副主陪和他对头,恰好我坐在副主陪身边,这主陪和副主陪,不光在今天酒桌上是对头,在现实工作中更是对头。正科长倚老卖老,虽临近退休,可一点也不服老,对副科长依然指手划脚,半点小权利也不下放给副科长。就连科里什么时候卖废纸箱子这等小事,都得他说了算。前不久,副科长擅自作主把纸箱子卖了。科长当时大发雷霆,硬逼着副科长追回纸箱。副科长无可奈何,只好厚着脸皮,央求收废品的老头把纸箱从三轮车上卸下来,由他自己亲手搬回四楼的办公室,写了两遍书面检查,承认了目无领导的严重错误之后,事才算完。他们之间有矛盾,我不知道哇,结果一头撞在枪口上。也怪咱老百姓实在,倒茶水时为图省力,我都是从我身边的副科长倒起,按顺序来,倒一圈回到座位,最后一个倒满自个的茶碗。谁也想不到,老天爷也想不到呀,却犯了大忌,原因就是没给正科长第一个倒茶,犯了目无领导的大错。正科长想:小子,连谁是主要领导都分不清,还来盖章办亊?你不是巴结那副科长么,那你的章找他盖去吧。反正没我签字,办公室主任不敢把章给你盖上。副科长再能耐,也指挥不动办公室主任。归根到底,还得来求我,我是谁呀,是科里苐一把手,是真正的爷!其结果,我不说你们也猜的挺准,章没盖上。不光章没盖上,正科长因为心中有气,带头瞎造,点好菜喝好酒,边吃边唱,还搂着一个女科员随房里的音乐窜过来蹦过去跳那蛤蟆舞,你们说,这花了冤枉钱我能不生气吗?老百姓办点事,难哪。”
邢大挠一下头皮:“没想到外头那些当官的,还有这等心计,看来这些爷真的不好伺候。”
孙三叹口气说下去:“事还多着呢,比方说一个下来检查安全的小科员,过生日,请你去喝酒,一摆好几桌,临了之前,请你去査看帐单,这哪里是请你去祝笀,明摆着是叫你掏钱结帐嘛。如果你不识相,不赶快掏钱把账结了,这安全检查肯定不合格。一个企业管你的有:国税局、地税局、环保局、电力局、工商局、质量拔术管理局、物价局、消防安全外加地方政府。这差不多十个爷每家都是主管,离了谁你也转不动。还有就是企业內部管理,也是一门大学问。我是木匠,算是门里,可在质量上也是把不准。王二闹进的方木就把我坑的不轻。当了不到一年老板,亏进去一百多万。幸亏二哥出钱给我把窟霳补上,要不的话,欠账户这帽子猴年马月也摘不掉,苍蝇钻进牛眼里——净等着吃累(泪)。”
刘翠花有些不甘心:“孙三,本来我想让你大哥试一把当老板的滋味,照你方才说的,真的就不行?“
孙三拍拍邢大肩膀说:“我大哥这么实在,一年下来,少说也得赔个二三百万,不如老老实实当实干家,省下落个倾家荡产的悲惨下场。“
邢大征求查甜甜的意见:“他二婶,你有什么打算?”
查甜甜摇摇头:“即然没人敢当此重任,那就承包出去,收个租赁费吧。”
朵儿说:“洪县长的二女儿鸀杏,不是在原来的县木器厂上班么,最近和王有华的儿子好上了。上回王有华在大市场赔了钱,眼下思谋着东山再起,可他钱不凑手,想包家企业,不如叫孙三出面跟他联糸一下,正好他对咱的厂子很熟,我估计他能干。”
邢大看一眼查甜甜,见她点头,便吩咐孙三明天去找王有华谈判租厂亊宜。经营几年的厂子终于干不下去,落个对外承色的下场,在场所有的人均感到有些凄凉。
查甜甜说:“大家用不着垂头丧气,厂子是对外承包,又不是卖厂,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西方不亮东方亮。我想好了,带你们去贩货。眼下苏联刚解体,分成了十几个小国家,他们那边日用品奇缺。我太姥佬家我很熟,小宝就在那儿出生的。咱们就去做那国际贸易,肯定能挣大钱,我从小会说俄语,正巧派上用场。”
听查甜甜说去贩货做国际贸易,还能挣大钱。在场的人又重新打起精神,几乎异口同声的询问怎么个干法。
查甜甜简单介绍了一下贩货去外国的一些基本规矩,还把自已的初步打算跟大伙叙说一遍。大伙也都赞成。说干就干,过不几天,査甜甜把自己父母叫来看家看孩子。她带着朵儿去了趟俄国,在他太姥姥家住了三天,实际考察一番。回来后便开始往那边贩货,先是坐火车用大旅行包往那边随身带货。把货批发给当地小商店,然后再坐车回来买货,再返回去送货。亊也很巧,査甜甜太姥姥家那边有几人在当地开商店。都是亲戚,都能赚到钱,双方都很客气,现货现钱,诚信交易,谁也不坑谁。所以买卖干的很顺利。刚开始小打小闹,靠随身携带贩货,后来不断发展,路越走越宽。便进一步扩大规模,发集装箱,并由一个箱子发展到十个箱子。这生意越干越大,逐步走上正规,成了名副其实的国际贸易公司。大把的美元赚着,邢朵儿和孙三能不欢喜么?可惜邢大两口子当初怕赔钱,没入伙,现今肠子都悔青了。
孙三父母主动担复起照顾邢二的工作,两个老家伙早饭后把邢二从家中接出来,领着他去逛火炬公园,看喷泉,看游人们喂鱼喂大白鹅。有时也领着他去赶集逛超市,反正是哪儿人多热闹就往哪儿凑,傍晚再把他送到邢二家中,把他交到查甜甜父母手上,天天这么小心伺候着,简直比伺候亲爹娘还周到三分,生怕有一丁点的差池,引起查甜甜不满,进尔给儿子孙三儿媳朵儿砸了那贩货的国际贸易。那可是摇钱树的买卖,一年下来,一百多万进家呀,能不动心么?万一查甜甜一个不高兴辞了工,上哪儿挣钱去?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远的不说,近处的例子就有,邢大就是榜样,当初怕赔钱,又怕出国危险,听他丈母娘说老毛子红发白牙,咬人喝血不说,还专啃俊美男人下头的命根,更怕把命丢在国外,上哪儿找去?怕这怕那没参加,现今还在劳务市场上专干扛包卸车的力气活呢。挣钱也不多,没听说下苦力的人有成了亿万富翁的呀。
再说刘姻脂,从查甜甜手里舀到十万块钱之后,便去远方汽贸城买了一辆小汽车,天天开着去她的小商店上班。到后来生了孩子,是个女儿,放在家中由父母喂养,而她自己却把小商店租给外人经营,而她本人则开着小汽车跑黑出租。由于不交份子钱,加之她人长的美,又善于跟客人说笑打闹,工业园的那些小老板们都愿意租她的车。一时间,她的生意也是红红火火。有那花心的男人想跟她睡觉,她就搬出邢二吓唬他们。有时在街上真的碰见邢二,只要时间允许,她总是停下车,买些好吃的舀给邢二吃。当她看见邢二吃的津津有味,便觉的心里很满足。望着邢二远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无限酸楚,两颗大大晶莹的泪珠,竞挂在脸上,她自嘲的苦笑一下,暗骂自己一声“贱货”,上车急速离开,看来,她心里还是有他呀。
刘姻脂是个野心家,对眼前一天挣个几百块钱并不满足,她想的又高又远。三番两次的婚姻曲折,不但没把她的意志消磨掉,反而更增加了她的斗志,使她的斗志越来越勇。她听说查甜甜去贩货干的有声有色,心中不服,便暗中跟她叫劲,你干的好,我争取干的比你更好更棒。我非要压过你才行,钱挣的比你多,混个好样的,叫那些小人们瞧瞧,也顺便出出被踹的那口恶气!老天开眼,功夫不负有心人,运气终于降落在她的头上。
这天傍晚,刘姻脂接了当派出所长舅舅的电话,要坐她的车去参加同学聚会,放下电话,刘姻脂顾不上回家吃饭,直接把车开到派出所门前。
酒桌上,刘姻脂因为是晚辈,大家对她很客气。她也很知趣,只是听舅舅的同学们谈些工作上的事。没有当过官,不会说官话,实际上她也插不上嘴。
席临散时,公路局的王局长一边剔牙,一边问他身边的一个胖子:“老球,上回修剪树的事,账结了么?”
老球一脸哭相:“账是结了,没挣着钱。你们公路局太抠门了。给的人工费太低。”老球使劲摇头。
王局长邹着眉头又问:“剪下来的树枝不是也能卖钱吗?少在老子面前哭穷装熊种,挣了钱老子又不要你的。”
老球十分委曲:“我的大局长,若真挣了大钱,给你些花又何妨?问题是挣不着呀。那些锯下来的树枝能卖钱不假,可它自个不长腿,跑不了加工厂去呀,得用车运,这就产生了运费,连人工加运费,你给的钱基本扯平,我若骗你我是孙子。是王八。”他说着话,还用手比划着王八在桌面上爬的样子,并且一直向王局长面前爬过来。
刘姻脂觉的很好笑,不由的笑出声来。
王局长一脸不高兴,不耐烦的伸手把老球的王八手推回去,还抢白一句:“挣不着钱,那就别干了。本来想给你再找点活干,帮你月兑贫致富。好家伙,好心当成驴肝肺,瞎驴牵到槽上,喂你知不道是喂。找那好活去吧。哪儿天上往下掉肉包子,你往哪儿张嘴接着去。不识好歹的东西。往后别来烦我,天生的王八命。”
老球一抻他的短脖子,愤愤说道:“还不一定谁是王八呢。相当年,我老球在班上也是一条好汉,多少女同学仰我鼻息,哭着喊着,闹哄哄的跟在我身后——”
王局长冷笑道:“闹哄哄跟你后边的,恐怕不是女生,是鸀头蝇吧?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他看一眼刘姻脂,把后头那下半句咽了回去。
刘姻脂轻轻说:“王叔叔,修剪树的活给我干吧。反正我也是闲着玩,挣多挣少无所谓。”
王局长点头:“明天到局里找我,具体工作当面谈必较合适。酒桌上说话不算数,当不得真。”
刘姻脂满心欢喜,点头称是,心中充满了欢乐。当即陪王局长连干三杯,把个王局长哄的心花怒放。
第二天,刘姻脂在舅舅的陪同下来到公路局。王局长很是热情,叫来负责这项工作的文科长,详细介绍了修剪树枝的要求和流程。
刘姻脂很聪明,一点就通,当即签了合同,在王局长和文科长二人的陪同下,到需要修剪树枝的公路段上,查看了施工现场。文科长还指着一棵树比划着讲解了哪根树枝该剪,哪根树枝该留。刘姻脂不齿下问,虚心请教,功夫不大便弄通了其中路数,看着聪明伶利且俊俏无比的刘姻脂,王居长很是高兴,中午,刘姻脂的舅舅出面宴请了王局长跟文科长二人。饭后,王局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提出让刘姻脂做他的干女儿,刘姻脂捂着嘴只是笑,没说行但也没说不行。
鱼有鱼路,虾有虾道。鸡不尿尿,自有安排。修剪树的施工队通过老球找到了刘姻脂,要求接她这个活。经过讨价还价,又有老球从中撮合,双方达成价格协议。这回老球接受了上回自己的教训,帮了刘姻脂一个大忙,把树枝在当场直接卖给了修剪工程队。虽然价格比上回略低一点,可省下运费这块大支出,为刘姻脂省下不少钱。当然,刘姻脂也不白用老球,安排他监督施工队干活,给他一个高工资,成了自己的手下。
开工第三天,施工队的队长老肖,站在刘姻脂面前,嘴张了好几张,没发出声来。刘姻脂把他拉到一边,轻柔的问道:“老肖,有话直说,老球不是外人。”
老肖挠挠头皮说:“是我多虑了。刘老板,照这么干下去,你肯定挣不着钱。”
刘姻脂诚恳的问他:“肖老板,干这个我是外行,你出个法,怎么样即不违规,又能挣着钱,两全其美。”
老肖说:“法子是有,也是我们在外县惯用的一个招数,打擦边球,落个上下都满意,皆大欢喜的好结局。只要你和公路局长关系够铁,保你发大财,经我手培养起来的大富翁就有四五个,他们现在个个钱多美女多,呼风喚雨,厉害的很。”
刘姻脂忙问是什么办法,老球说出一番话,惊的刘姻脂目瞪囗呆。她红着脸问道:“这办法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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