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三黑子夹着尾巴逃了。书记刚要说减钱的事,一个老头闯进院来,还没进屋就骂上了:“撞死了本地人还想免钱,哪有这样的好事?”
王二闹在街上碰见三黑子,两人多一条腿。过去和现在都是臭味相投。从前王二闹在外地搞诈骗,得手以后,总是在三黑子的小旅馆躲藏。王二闹诈骗来的钱财,大多花在三黑子身上。方才两人在街上碰了面,王二闹听完三黑子叙述,想在情妇面前逞能,便主动进家来,妄图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强迫来人交钱。不光判罚钱数要如数交出,还要多榨个三两万的辛苦费才行。要不能显出王二闹的“闹”平么?
书记也认识王二闹,本地区第一大孬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即不理他那套狗屁,催促大黑二黑弟兄两个,在她代写的收据上按好手印,中间人地方签上她的芳名,检看一遍之后,伸手把条递给李二,李二看也不看,直接把收条交给劳翠花收好。
村里修自来水正缺钱呢。”
大黑二黑听书记这么着说,当时便慌了神,他们深知这要是顺自来水花了,和打水漂差不多,形同肉包子打狗,有去路无回路。当即大叫道:“平半分钱。”书记目的达到,方才说挪用,只不过是吓唬这两个自私鬼而已。钱分完之后,书记和李二协商着免五万,剩余五万在四十天内交清,双方正在讨价还价,王二闹把大黑弟兄两个叫出去,嘀咕一阵回屋来。
二黑说:“书记,您工作忙,下头那十万块钱就不麻烦您了。我们兄弟俩打算跟他直接谈判。”大黑咬着牙根说下去:“十万,不光不能少一个钱边,还要长两万利息,要不他两个休想走月兑。”
王二闹手扶文明棍,头戴小礼帽,鼻梁上架个眼镜,仰头挺胸,望着房梁,二郎腿架起抖个不停。一付目中无人的架式,让书记感到恶心,她问:“卸磨杀驴对不对?好啊,赶我走是吧?我偏不走,今日我还靠这儿啦,我看你仨怎么把钱要出来。首先告诉你们,犯法可不行。”
半路杀出程咬金,事差不多了,不想王二闹一闹,弄黄了。李二的那个气呀,恨不能把王二闹一脚给踹死才解恨。看着劳翠花企盼的目光,李二大笑起来,起身来到王二闹面前,逼视着他,问道:“王老板,王二闹,想叫板?好啊,真想试试?”
王二闹把文明棍往地下使劲一捣,咬牙切齿的真叫板:“在这地处,我王二闹是下三滥的头,有本事放马过来。”
李二点头:“你等着,可别后悔。没三只神手,敢到达西岐么?书记,等会你千万别给这赖皮狗讲情,我要收拾不了他个孙子,我李二的李字倒过来写!”
书记一撇嘴:“我才懒的管他个跳梁小丑哩。”
王二闹大喊:“大黑二黑,抄家伙!”大黑二黑抄起顶门棍就要对李二下手,劳翠花勇敢的冲上来,用身体护住李二。
李二推开劳翠花,伸手指着大黑二黑两人鼻子骂道:“什么玩艺,敢动老子一根汗毛,爷叫铁腿帮的人把你们剁成肉酱!王二闹,你等着,我打个电话,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王二闹也是走南闯北,骗遍小半个中国的主,自恃在自己地盘上,还怕李二么?当下冷嘲热讽一番,催着李二打电话:“治,打电话找人治我呀。”他用手指着自己鼻子,十分猖狂的朝李二身边凑过来。
李二能怕王二闹这小人挑衅吗,他把凑过来的王二闹推开,抬起一只脚踏在凳上,拉开架式,模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问:“谁呀?”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孩的甜声:“李氏地产,请问您找谁?”
“我是李二。接财务部,财务总监。”
一会电话通了,一个男声问:“您是哪位?”
“我是李二。”
“啊?老太爷呀,我是财务总监,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查一下这月给有华木器厂那一千万拨了没有,立刻汇报。”
“报告老总,下午五点拨付。”
李二说:“停止付款。有华所供那些配套家具,查出材质有问题,木头上有疤拉太多。”
“好,执行。”
李二把电话收起,摊摊手,对着王二闹说:“就这么简单,你完了,好戏立马上演,你等着看吧。”
王二闹傻在当场,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披一个黄大衣的老头,有那么大利害。吹的吧?他在心里暗自嘀咕,难道看走了眼?一下撞到枪口上?他还有些怀疑,不能啊,凭我王二闹这两只眼,看人错不了哇。此人这水难道真有他吹的那么深?王二闹再察颜观色,见李二坦然自若,丁点做贼心虚的马脚不露,他自己倒沉不住气了。今天他女儿就等在有华木器厂的财务室拿钱,还不是个小数,三百万。他赶紧掏出金壳手机,拨通女儿电话,问她钱拿到手了么?
“我就在财务科等着,科长正在接电话。放下电话就给我拿钱。”女儿非常自信的回答。
王二闹收起电话,微笑着说:“李二,你那套狗屁不灵。吓唬别人行,吓唬我王二闹,你火候还欠点。不瞒你说,我就出身骗门,走的是诈道。小把戏在王二爷面前不灵。”真是吃什么饭拉什么屎,什么苍蝇下什么样的蛆。
“灵不灵,你一会就见分晓。记住两点,材质有问题,木头疤拉子太多。方才你说你女儿在有华木器厂对不对?”
“对呀,不光我女儿在厂里,我女儿那两台车,装满木头还在厂里等着卸货呢。”
李二说:“那更好哇,来个一锅端,叫你知道李二爷的利害。”他立刻打电话给黄大阔,叫他找大铲车,在有华木器厂新建后门外头,挖上一车土,并说那地是他家的,改变主意,不外租了,他回去要挖塘养王八。
李二这边电话刚落。王二闹手机接着响起,是他女儿打来的,说出岔子了,财务科长答应好好的给钱,接完电话就变了卦,脸色阴沉的怕人,不光不给钱,还指示仓库管理员,停止卸车。
王二闹慌了神,急问:“你问问会计,到底为什么呀?”
李二在旁边幸灾乐祸的加上一句,材质问题,木头疤拉太多。果然王二闹的女儿在电话中说:“嫌咱供的货材质不好,疤拉太多。世上哪有不长疤的树呀。”他女儿在电话那头,一个劲的直埋怨。
李二还在火上浇油,道:“有华木器厂给我儿子供货,一千万,假一赔十,一千万的家具,让技监局挨个过筛,能保证件件合格么?假一赔十,王有华要赔一个亿呀。他那厂子家当,能值一个亿吗?他赔了钱,赔在你供的木头上,他能饶了你么?你是祸根,罪魁祸首呀。死无葬身之地,我说的不错吧?甭愁,很快你就走上那一步。”
正说着呢,王二闹电话又响起来,这回是他女婿打来的,一张嘴口气就不善:“丈母爷,你在哪儿呀,是不是去搅和庞大那事故去了?我说你个老不死的,吃饱了撑的是不是?想死还不容易,上吊、跳井、卧轨、哪儿死不了?偏偏去管大黑子二黑子那两个尿罐子那些破事。我承认,庞大是个熊种,软面糊捏的,可那同去的李二不是善茬。刚才我问东拐子来堵道的黄大阔黄村长,他露实底了,现今鲁州市的市长是个女的,她是李二的儿女亲家。有这亲家婆撑腰,李二是好惹的主么?我说你个老不死的,前几年招惹西拐子那个邢二,差点叫他把你弄死,好不容易缓过那口气去,却又闲着没事去找死,招惹你李二爷爷,这下好,车也堵在厂里,木头也卸不了,钱也拿不到,这日子怎么过下去?摊上这么个死熊丈人,去死吧你!”
“啪”一声大响传来,王二闹那暴脾气女婿,连手机也摔了!巨大声音传来,震的王二闹耳朵嗡翁直响,连头上那汗也出来,点点滴滴掉在肩膀上。
李二过去给他把小礼帽摘下来,放在桌上,把呆立的王二闹按着肩膀,让他坐在凳子上,笑嘻嘻说:“好好享受吧。你女婿火发完了,你女儿还有贴心话等着你哩。”
王二闹全身麻木,脑袋变的一片空白,什么事也记不住。方才女婿骂些什么话,早忘的一干二净,只记的摔手机那一声炸响。现在手机又一遍响起,他机械的按一下接听键,右手无力的把手机放在桌上,任凭女儿数落一顿,一言不发,无言以对。他女儿数落够了,一个劲催他赶紧把事摆平。“什么大黑子狗黑子,办咱自家这事要紧,我粗算一下,有华木器厂连押金带货款,欠咱八百多万哪。你掂量掂量,后天买木头那贷款就到期,你想逼死我?亲爹呀,麻利摆平这些麻烦,拿不到钱,我非急疯不可。若这事办不了,空手回去,我就不活了,回到家,第一件事就先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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