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月后,天阎魔城魔主宫殿内,一个个侍婢匆匆忙忙进出着,面上全是紧张。
卧房内,掌殿扶着满头是汗的无渊,双臂紧搂住她颤抖的肩头,已经折腾了三天三夜,大王子怎么就还是不愿意出来呢。
无渊忍着分筋错骨的疼痛,不吭一声,只是都上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掉着,双眸清醒,眉头紧锁盯着接生的尚医令,沙哑道:“莫急。”
尚医令不料她竟然安慰她,让旁边的婢女擦拭了下额头上渗出的汗,抿唇不言语,点了点头。
魔主正在外征战,不知何时能回来,绝不能让王后出了意外。这孩子胎位不正,她得想想办法。
两日两夜就在等待中又缓缓逝去,总算调正胎位,看到了孩子的头,无渊却是受尽了痛苦,已经
面色发白倒在掌殿怀里,没有了一丝力气,神智恍惚,浑身的衣物都被流出的汗沁透。
尚医令急促道:“魔后,不可睡过去!大王子就快要出来了!再用些力气!”
说完无渊只强迫自己疲惫掀了掀眼帘,咬牙想要用力,腰月复却是精疲力竭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觉全身上下都痛得虚月兑了。
魔后再不用力,再如此下去,孩子会憋死的,尚医令面色绷紧急月复部助推的医妖:“灌注功力!快点儿!”
就在此时,“无渊!”一声急切担忧声伴随着殿门哐当一声打开,熟悉的气息透过卧房门瞬间传入。
质辛!无渊听到声音忍耐锥心刺骨疼痛数日,还未生下孩子,恐惧却不得不独自忍受的心头骤然剧烈波动,眼底竟然突然有了泪,急抬眸望向卧房门口。
只见质辛一身是血,夺门而入,见她面色苍白,已然是精力耗尽,再支撑不下去的模样,这孩子自他出征便已经开始生上,到现在还未生下来,面色紧沉一凝,瞬间奔到了床边,代替掌殿抱住了她的身子,登时便聚雄浑功力,一掌按在无渊月复部丹田,低头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低沉道:“吾在,你和孩子不会有事的。”
无渊闻言恐慌害怕的紧张心头微微放松,低低“嗯”了一声。
就在这瞬间,她只觉周身突然被一股纯正的清圣佛力充斥,竟又觉有了力气,心头诧异他怎会有佛力在身,却也顾不得细思,手指扣紧了他的手,阖眸咬牙继续用力。
质辛另一只手臂搂紧了她,双眸紧凝在尚医令面上。
片刻后,“哇啊!”的一声有力的啼哭声终于在卧房内清脆响起,尚医令看着怀中哭得撕心裂肺,身上还带血的婴儿,泪水倏然夺眶而出,又笑又哭着急忙去旁边给他清理。小祖宗,你真是折腾死魔后和吾了!幸好你没事。
床榻上无渊彻底瘫软在了质辛怀里,带着满头汗便趴在他带血的怀里一动不动歇着。
质辛低头吻落在她发丝上,给她灌注功力的手仍然没有收回,继续将源源不断的佛力灌注进去,助她尽快恢复元气。
一旁的尚医令包好襁褓便抱到了床边,让其他手下给无渊收拾,示意质辛看看孩子:“魔主!是个男孩儿!”当初魔主与魔后戏言,此子定然是个王子,还真是!
话音刚落,趴在他怀里闭目休息的无渊却是骤然睁开了眼,因有质辛的佛力灌注,再加上蛟龙之体,远非寻常人,微动身子,倚靠着质辛想要去看,质辛看她迫不及待已经做了母亲,却还不改孩子气好奇的模样,无奈笑了笑,收回手,转眸看向尚医令:“把孩子抱到魔后怀里。”
尚医令小心将襁褓放在无渊伸出的臂弯间,无渊盯着怀中肉呼呼小小的一团,浑身肌肤泛着红,小眼睛还紧紧闭着,就刚才哭了一嗓子后,便又安安稳稳地睡着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捏疼了他,心头虽然有初为人母的欢喜,却是忍不住怀疑看向质辛:“这是吾和你生的?怎么是长得这个模样?我见人家小孩子都是白白胖胖的!”
质辛失笑,想起自己小时候模样,垂眸凝视着这个有他骨血的孩子,眉眼间隐约可看出来是像他,双臂小心绕过她腰身在底下拖着:“一个月后他便变成你见过的婴儿模样了,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这样!”
一旁的尚医令被她言语逗得笑出了声,道:“魔主说的是,魔后你再等等!这孩子这么像魔主,肯定是您和魔主生的。”
无渊闻言脸颊微微泛出了红晕,原来如此,看着孩子柔软弱小的模样,不由低头轻轻得亲了亲他的额头:“你就是长得再丑,娘也不会不要你的!”
质辛闻言才知,当年她被抛弃就是因为相貌,暗皱了眉。
就在此时,无渊又抬眸看向他,质辛收起了心绪,笑对上她的视线:“方才凯旋的路上,吾想了想,为孩子取名他化阐提,你可有其他想法?”
无渊本就是要问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闻言却是怔了下,微微皱眉道:“你叫质辛,姓氏该是质,为何给孩子取名他化阐提?”自大婚至今日,他很少提及自己过去的事情,而且行事总是诡谲异常,让人模不清头绪。
说完后,无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要跟他开诚布公谈一次:“吾宁愿清楚得痛苦,也不想被蒙在鼓中,吾不是那些女子,你能承受的东西,吾也能承受,你吾夫妻,本该同甘共苦,吾知道你隐瞒一些事情是为了吾好,可这不是吾想要的,你不要用你自以为是的好对吾。吾要活得明明白白,吾要知道一切,吾不想看着你黯然时干着急,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你,吾……”
质辛这几个月早已有意和盘托出,听她此言,心头复杂暖胀,低头骤吻住了她的唇堵下她接下来的话,这才转眸凝向襁褓,手臂拥紧了她们母子,转头贴在她耳边叹息道:“等你百日后,吾再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再不隐瞒,这几个月让你担心了。”
或许当年娘做错了,她不应该隐瞒爹,若爹能选择,他定是愿意如无渊一般与她共同想办法,纵使最后依然逃不过既定的宿命,亦愿意晓得,而不是被蒙在鼓中,至封印都不知,还恨上了本最不应该恨的人。
他在某些事上向来一言九鼎,无渊闻言放了心,这才想起要询问:“战事如何?”
质辛平静笑了笑,转眸凝向襁褓中的孩子:“大获全胜!”
龠胜明峦峦主殿,一名僧者身上袈裟带血汇报着战况,说完后殿内同听的无尘面色冷怒,看向蕴果谛魂沉声道:“竟然斩杀了所有投降之人和反抗的百姓,魔皇太过心狠手辣!比当年之厉族优胜!”
无尘的话音落下,僧者翻掌化光,又拿出了一封信交给蕴果谛魂:“这是魔皇放吾归来时让带给圣者的。”
蕴果谛魂接过,当即展开看去。
无尘只见他看完后本还平静的面色倏然暗沉,当即问道:“魔皇信中写了什么?”
蕴果谛魂翻掌化光收起,凝视他道:“下的战帖!吾有事去青芜堤一趟,龠胜明峦的事情暂时由你和忧患深主持。”
无尘颔首:“圣者放心去吧。”
青芜堤,天之佛似是已经晓得他要来,青芜湖旁边的石桌上已经沏好了茶。
他一现身,她便让他入座。
“战况如何?”
蕴果谛魂翻掌化光,将魔皇的战帖放在了她面前,才看着她道:“此次战役,圣方全军覆没,苦境三分之一被其占领,魔皇比你吾预料得难以对付。”
天之佛微凝眸提醒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蕴果谛魂,你失了当初厉佛之战时的冷静,魔族并不比厉族难缠,他们行事终究还是有章法可循,并非如厉族般奸诈狡猾,先喝茶吧。”
蕴果谛魂怔了一怔后才意识到自从七个月前圣魔启战,圣方屡战屡败,自己确实失了冷静,导致未看出她方才一言便指出的魔族特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至佛提点,吾谨记。”
天之佛凝视他道:“圣魔之站按照般若金册上所载,吾绝不能插手,否则会影响事情走向。你初为领导,有所失误常理之中。当初厉佛之战,败了多少,吾才得出了克制应对厉族的办法,心急不得,有些伤亡再所难免,如今能做的只是在有应对办法前,减少伤亡。”
蕴果谛魂闻言纷乱的思绪微微有了头绪,叹了口气颔首。
天之佛见他清楚下一步该如何去做,才拿起战帖打开看去。
“魔族向来崇尚和平,与苦境之人向来进水不犯河水,安于一隅,和乐渡日,未曾侵犯苦境,未曾谋害任何一人,更未曾有争夺苦境之心。
龠胜明峦和武林之人却突然口出污蔑,日胜一日,魔族为两族和平,愿意忍耐,只望峦主有一日发现此事系心人陷害,等待真相大白,勿落了圈套。
不想峦主咄咄相逼,杀吾魔族之人,辱吾魔族之魂,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峦主既认定魔族要争苦境,屠杀苦境之人,吾魔族何必空担其名!这苦境,吾魔皇阐提一脉誓要夺下,苦境之人,不服者,格杀勿论!
峦主,一百日后,断天涯,吾继续恭候正道大驾。”
好个诳妄的魔皇,天之佛视线落在最后一字后,并无被言语讽刺的不快,反微露淡笑,转眸看向蕴果谛魂:“这诳妄比之天之厉当年如何?”
蕴果谛魂又轻叹了一声,已不知今日是第几声叹息了:“年轻气盛!若不是误入歧途,前途无量!”
说完读了顿,若有所思凝视她道:“这魔皇,吾观其根骨,尚不过二十,可功体内力深厚却足有数万年之久,若他的根骨与其功体内力相合,便是另一个天之厉,甚至比其更胜一筹。如此情形,吾见所未见。”
天之佛亦有同感,收好了信还给他道:“功体内力当是继承于他之父母,也不必惊讶。魔皇邀战,你打算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