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旁的凝萃听了这话.却似不信:“念姑娘真的是鬼医的传人.”
“当然.难不成我还会诓你们”念无娇正色道.
“可是鬼医的医术那么厉害.你是他的女儿.可却连我家娘娘中的是什么毒都不知道.这未免也……”说到后面.凝萃见念无娇的脸色变得难看.不由打住.‘太讽刺’三个字硬是生生咽了回去.
念无娇的脸色忽青忽红一番后.这才不自然道:“我的医术自然是不能跟家父相比.更何况.也沒人说鬼医的后人就一定要精通医术啊.”
念无娇自小就跟在鬼医身边.可是她生性顽皮.又颇为任性.对岐黄之术不甚感兴趣.若不是后來几年.鬼医自知命不久矣.怕后继无人.这才逼着她学医用毒.若不是如此.只怕念无娇也不可能有本事治得好沐缡孀.
“念姑娘说的是.”比起凝萃的失望.沐缡孀倒是显得格外平静.只是细弱的声音里却带了涩然的萧索之感:“或许我命该如此.像我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早就该死了.活到今日已是上天格外恩赐.”
听了她的话.凝萃忍不住低低哀泣:“奴婢不许娘娘这样说……娘娘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沐缡孀苦笑着摇摇头.念无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居然不怕死.”
怕死……这个世间上谁又真的不怕死呢.只是生死有命.由不得她.沐缡孀淡淡一笑.笑的荒凉.她抬眸看着念无娇.不答反问:“念姑娘.你方才说你來救我是受人所托.那所托之人可是沐云.”
念无娇一愣.一双灵动的凤眸掠过一丝吃惊:“你……你怎会知道.”
果然是沐云.沐缡孀心中顿时泛起复杂.那个文文弱弱的书生沐云.竟然为了她.真的去找鬼医.或许以前.因为沐之远.她对沐云的确甚为排斥.可是如今.所有的恩仇都随着沐之远的死去而一并消逝.
而沐云.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他愿替他父亲赎罪.他愿只身一人跋涉千山万水为她找寻鬼医……可是他从來都欠她什么.以前不欠.现在就更不欠了.
“他曾跟我说过他要找鬼医学医.而念姑娘却说鬼医早在一年前就已去世.现在念姑娘又來帮我医治.种种巧合.我自然能猜到.”沐缡孀目光幽幽的说:“还请念姑娘转告沐云.他父亲已被我所杀.沐之远作的孽本就与他无干.亦不需他來背负.”
“我与他父亲之间的恩恩怨怨从此成云烟.从今往后.也请他不必再为我做什么.让他好好为自己而活.”沐缡孀面色如旧.
念无娇听完这些话.心中震惊不已.不由紧紧皱了眉:“你……不是沐云的妹妹.”
“人人都以为我是沐之远的女儿.是沐云的亲妹妹.可是我不是.相反.沐之远是我的仇人.我体内的毒也是他亲手所下.”沐缡孀淡淡看了她一眼.冷冷说道.
念无娇又是一震.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说什么了.这里面的关系真是错综复杂.沐缡孀和沐云一家之间的恩怨更是深而乱.令人匪夷所思.
难怪沐云一听说南燕京城变乱.衍王妃被一箭钉在城墙上就着急的失了分寸.明明万分担忧.却死活都不肯來见沐缡孀.非得求她來.原來是这样一回事.
忽的.她似想到什么.心念一转.不由暗自猜测:沐云那个呆子莫不是喜欢这个沐缡孀.
这般一想.她看沐缡孀的眼神渐渐变得古怪.面色也不由冷了几分.沐缡孀许是察觉出她的异样.正欲开口说什么.可念无娇已冷冷开口:“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懂也不想懂.既然你现在已无大碍.那我也不便再继续留在这里.”
转而她又对着凝萃说道:“还烦你告诉你家王爷一声.到前面的渡口靠一下岸.我要下船.”
说完.她看也不看她们一眼.转身就走.凝萃见此.急忙起身唤住她:“念神医.我家娘娘才刚刚醒过來.而且她身上的毒也需要你仔细研究.你可否再多留一些时日.”
“你要我跟你说几遍.你家娘娘的毒我解不了.她能醒來就证明她死不了.再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我的时间.”念无娇丝毫不客气的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娘娘.是不是奴婢说错了什么话.念姑娘怎么好像生气了.”凝萃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心中虽觉莫名其妙.却还是皱着眉的问道.
沐缡孀幽幽叹了一声:“你沒有说错什么.许是念姑娘误会什么了.”
凝萃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会儿也沒想通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所幸不再想了.转身才发现药和粥已经凉了.她不禁懊恼道:“都怪奴婢.怎的忘了让娘娘喝药.娘娘.奴婢这就去再把粥和药热一热.您再睡会儿.”
说着.她让沐缡孀躺下.又仔细为她盖好被子.这才离开.沐缡孀的身体本就还虚弱.又说了半天的话.这一躺下去.很快便昏昏睡去.
……
群山盘绕九曲.波光鳞鳞的大河仿若一条青色的巨龙百折千转的缠在群山之中.碧绿的河面上反射着苍弯的水晶似的蓝光.在这湍急的河流中.顺流而下的船只犹如树叶一般.
船板上.萧衍迎风立在船头.带着寒意的风拂乱了他鬓边零碎的发.邪魅的面容更显恍惚.触目所及.山川河流.物转星移.经久不衰.他看着那无尽的如绸河面.看似平静无澜.里面却蕴藏着暗潮波涛.深眸渐渐变得深邃起來.
这时韩雷急急走上甲板.双手呈上一封信道:“殿下.南宫大人的回信传來了.”
萧衍俊眸一动.接过信拆开细细看了.薄唇勾起一丝讽刺.转而又看向粼粼河面.韩雷见此.不由问道:“殿下.南宫大人在信里说了什么.”
萧衍并不回答.只是将信递给他.韩雷看了信.不由紧紧皱了眉:“沒想到消息传得这样快.北陵朝堂上竟然联名上奏阻止殿下回北陵国.”
“不好幸好.皇上至今都未表态.”看到后面.他不禁又松了一口气:“末将还在想.当年太妃和皇上的感情堪比鹣鲽.如今得知太妃为他诞下一子.北陵皇帝又岂会弃之不顾.”
萧衍冷冷一笑.笑的嘲弄.相传当年北陵皇帝对南宫萦可是万千宠爱.可即便这般宠爱.到了国破山河碎之时.他却还是让南宫萦前去南燕和亲.这才换得了十年休战.
这样的一国之君.即便知道他是自己的父亲.可萧衍心中却依旧看不起他.甚至对他有无法排解的恨意.就是那个无能的君王.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所以母妃才会去南燕和亲.以至于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
母妃的这辈子.终是毁在了那个尊荣无尚却又无能的男人手里.可笑的是.他如今却不得不回北陵国认祖归宗.因为他现在已经再无退路.天下之大.却沒有他萧衍的容身之处.
“再过两日.我们便能到达沧州.看來回北陵的路.还需我们自己來铺.”萧衍说的轻描淡写.可落在韩雷的耳中却激的他心中一片激荡.
沧州是靠近南燕边境的一个州县.当日萧衍率领五千精兵杀出京城.他便将这五千精兵化整为零.让他们分散而动.各自前往沧州集结.也正因如此.所以萧凌绎的追兵到最后始终都找不到军队行军的痕迹.这才让他们逃过重重关卡.
韩雷跟随萧衍多年.无论境况有多绝望.每每听到萧衍这样平静的说出这些话.他便知道.萧衍心中已然有了决策.正因为这份冷酷的成竹在胸.有着能逆转一切的魄力.他当年才会拜服与萧衍.心甘情愿的效忠他.此生无悔.
“殿下.那娘娘她们要如何安置.”韩雷一想到还有几个麻烦的女人跟着.不由皱了眉.
萧衍微微蹙了长眉.孀儿现在的身体如此虚弱.的确不适宜跟着他劳途奔波.可是现在两国边境都是战火连连.无论将她安置在哪里他都不放心.
想了许久.他才慢慢道:“那就缓缓吧.等孀儿的伤好些了.我们再來考虑‘铺路’之事.”
听到这话.韩雷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來:“殿下你……”他气的顿时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烦躁的碎了一声:“真是红颜祸水.末将看殿下迟早都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他还想再说.可萧衍忽的看向他.那凌冽的目光顿时令他心中一颤.不由憋屈的噤了声.
“你说谁毁在谁手里”凝萃本是要來告诉萧衍念无娇要离开的事.谁知道一上甲板就听见韩雷说的话.顿时沉了小脸.她愤愤走到韩雷的面前.也不顾萧衍在场.丝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倒是说清楚.谁是红颜祸水.谁又毁在谁手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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