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纸挺贵的吧……”
“告诉你们吧,”于红还在嘿嘿的笑,“这是妇女来……那个用,用的卫生纸,也叫月经纸
“月经纸?”罗明等着眼睛问,“什么叫月经纸啊?”
肖天娥已经卸完了妆,她听见我们几个在嚷着笑着说这事,就走到我们中间,时候:“你们不用这纸就别问了她说着脸也红了,赶紧转身跑开。
于红还在笑:“你们别问了,长大就知道了
用妇女的月经纸擦脸,感觉很好的啊。怪舒服的。而且脸也擦得很干净。这月经纸还真好用啊!我们几个咕咕滴滴的说了一阵后,得出了这么个共同的看法。“走,吃夜宵去于红带着我么来到剧团的食堂。
我门还沉浸在演戏成功的喜悦之中,一路笑笑嘻嘻的,蹦着跑着笑着,来到了剧团的食堂里。我问:“夜宵有什么好吃的?”
于红望着我:“你猜猜?““肉丝面……怕不会有啊……一般的菜叶面条吧。“我笑,我太想吃肉丝面了。我想起我爸爸给我的那三角钱还装在我的棉袄的小荷包里,准备期末考试完以后,带着罗明和蓉蓉去那小馆子美美地吃一炖肉丝面啊。今夜能吃到肉丝面那是不抱什么指望的。
“你还真会猜啊于红说,“应该拿好一点儿的东西犒劳你们的。可是……大家都知道如今只有这样的状况,肉丝面嘛……等以后再吃吧,那菜叶面条也要看什么时候才能有哇。今夜……”他停了一下,装出一副很郑重的样子看了看我们,然后像重大消息样的,说,“今夜的夜宵是每人两个——”
方峰海笑:“每人两个鸡蛋!”
“哈哈……你的想法很好,那就叫你爸爸给大家发两个鸡蛋吧”于红很喜欢笑,他看了一眼方峰海,“我也想吃鸡蛋啊,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啊
李好问:“那今夜是两个什么呢?”
于红很严肃地说:“两个红苕!”
他一说完,一个炊事员就端个很干净的像洗脸盆大的铝盆走出来,里面装着一些还在冒着热气的像小老鼠般大的红苕。
吴舜也带着几个女同学走了进来。她们像几只麻雀样唧唧喳喳样的说着什么。十好几个男女小学生将那个盆子团团围住。
那个炊事员说:“大家不要挤,都有份的他说着就拿起一双筷子,把一个个的红苕夹给每个人手中的碗里。有红苕吃也行叭野菜粑可好吃多了。我咬了一口,挺烫的,几乎要吐出来,但要忍着啊翻腾了那长的时间,肚子早空了哇。尽管烫。大家还是吃得很欢的。这个时候,只要是吃的东西,,我们都会连皮带渣全装进肚子里去的。
李好很会吃的,他很瘦,个头比我高,他先是将皮剥掉,只要那红苕心子就冷得快一点,等将红苕皮吃了,那光光的红苕就会冷了许多,这个时候他才不急不忙地用筷子夹起红红的苕,黄黄的心子,往嘴里送,一口一口很有耐性地吃着,就是连几女伢也没有他这样的悠闲,这么的优雅地吃着红苕啊。我们几个男伢看着李好吃红苕,笑了起来。李好边吃便问我们:“你们几个笑什么?”
“你不是在演戏吧?”方峰海说。
李好说:“你还在戏里,没有钻出来啊。这那里是演戏呢,这是在宵夜啊。吃红苕!”
罗明说:“你吃红苕的动作真优美,就像演戏样的
他的话叫贡枝哈听到了,她看了下李好,说:“你吃红苕的姿势比我们女伢的动作还要好看啊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呢李好说,“我只管吃啊,那管得了还有什么动作的,又不是翻前滚翻,要讲究动作的连贯性。这吃到胃里去就管用了他一下就将一个红苕的最后一块夹起来,慢悠悠地放到嘴里去了。
罗明小声对我说:“这个李好啊,好多方面像个女伢样的
我掉头:“还真有些像啊,平时也是这样的
方峰海说,:“你们说的蛮准的,我早就看出来了。下次演戏叫他去演女仆人好了杜芸也说:“方峰海,你这个主意好
“什么东西好啊、”李好听到杜芸说,他偏过头来问了一句。
“是说你哩!”我对李好说。
“说我什么?”
罗明说:“保密!”
李好还在很优雅地吃着红苕:“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方峰海笑:“没有。你是场部李股长的儿子,谁敢说你的坏话锕?”
“你是在讽刺我,”李好说,“你爸还是矿长啊!”他将沾有一小点红苕的手指看了看,又说,“手都弄脏了,要是有刚才擦脸的那种纸,用来揩揩手,多好啊!”
于红已经将两个红苕吃完了,他走到我们中间,刚好听到李好说的话,就捂住嘴笑。
“有什么这样好笑的?”李好不明白地望着于红。
于红还在大笑:“你不是说要那擦脸的纸揩手吗?”
“是的呀
于红问李好:“你想知道这纸是做什么用的吗?”
“想啊李好点点头。这是男孩的共同心理特征。我们也和李好一样,一边吃着红苕,一边看着于红,很想知道这件事的最终答案。
他又看看我们几个,嘻嘻地笑着问:“你们也想知道?”
“很想知道方峰海说。
“嗨嗨……告诉你们吧,可是我要提醒你们一下,听了可别把红苕吐出来呵……”于红说。
罗明笑:“你快说吧,我坚决不将红苕吐出来
于红就说:“那就全跟你们说了吧,那擦脸的纸是叫月经纸,这个大家已经知道了。它的作用呢,就是女人每个月来月经时专门夹在月经带上的那种纸,是处理女人的血的
“哇——”方峰海一听,就出一口含在嘴里的红苕来,稀稀的,就像小孩拉了一些稀巴巴样的散落在地上,看上去很令人恶心的。杜芸。罗明一看就“呕儿……”地干呕起来。声音很响。
于红又说:“这没什么。这月经纸给你们擦脸是干净的。你们呕什么啊。把红苕吐出来,你们就吃亏了。还是小心地吃吧。早点回去学校睡觉啊
我也很恶心的,听他这么说,我也感到还是把红苕吃下去要紧。管它的哩,管它什么纸,只要将脸擦干净了就行!只要把红苕吃下去就好。1962年的元旦之夜,没有想到导竟是这样过来的。
也就在这一年的7月中旬吧。我放暑假回到二队不几天,我爸爸就接到了在老家大伯打来的加急电报,父亲平时无论遇到多大的事,他都是不急的。这次我看到蓉蓉他爸爸将电报交给他时,他拿电报的手在微微地颤抖。我感到父亲很可能是碰上很大很大的难事了。他打开电报,嘴里轻轻念了出来:
“母亲病危,速回
“龙队长,你母亲病危?你赶快回去一下。这可是大事、急事!”吴干事对我父亲说,脸上也露出焦急的神色。
“现在队上工作太忙了我父亲有些不放心地望着他。
吴干事说:“那也不能耽误你回家看望母亲啊。队上的工作还有我们七八个干部啊……这样吧,我跟场部打个电话,在方矿长面前说说这事
“嗯……”父亲思考了好一会儿,说,“还是我来打电话吧
“那我来跟你摇通蓉蓉的父亲走到电话机前,握着那摇柄不停地摇着,像转风车一样。摇了几分钟才接通,他将话筒递给父亲。
我爸爸说:“请接方矿长办公室。……”父亲在电话中向方矿长说明了具体情况。渐渐地父亲很是焦急不安的脸色平静了下来。他放下话筒,对蓉蓉她爸爸说:“方矿长给我批了十天的假。那就要你们为队里的工作多多的操心了……”
吴干事说:“没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职尽责的,保证你请假期间不会出什么事事情的
父亲又很具体很详细地对吴干事交代了几样要搞好工作,和要特别注意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不要让犯人逃跑了。吴干事一一记在了一个红皮的笔记本上。
这时母亲已经生下我弟弟,有四十多天了,父亲为他取名龙飞。我们叫他飞子。他回到家里跟母亲说了我女乃女乃病危的事,还说已经跟矿长清了假,准备赶回老家去看望女乃女乃。
我妈妈说:“我也要回去啊,看看老娘
父亲说:“你刚刚生小孩才几十天啊,身体受不受得了哇?”
妈妈说:“还可以。就是不可以,我也要赶回去啊,如果老娘这次好不了,这一生就再也看不到老人家了,我要回去见老人最后一面啊……”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一家六口人就离开二队上路了。父亲将弟弟,才四十多天的一个婴儿挑在一个箩筐里面,母亲将他包了一层一层,只露出一个红红的小圆脸在外边。他一直闭着眼睛在睡觉。另一头是挑着小妹香子,还有一些东西。我记得以前我们家在搬家时,有犯人挑着我爬山越岭的,我还笑着说:劳改队,挑宝贝,现在可是由我父亲亲自来挑弟弟这个最小的宝贝了。
母亲、我和大妹英子都跟在父亲身后走山路。这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回老家回故乡去。老家在大江市。我们要走十几里的山路,到母亲以前卖也花椒籽的那个小镇坐船穿过一个大湖,到长江边的一个小镇,再坐轮船朔江而上,才能到达大将市。上了岸再坐四十多里路公共汽车到一个小镇,最后走四五里路就回到我们的老家,一个很大的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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