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初十薛怀瑾不疑有他,尝了一口汤,慢慢答道。
“十一月初十,”柳初妍未发言,韩淑微倒是说话了,“竟是与表姐同一天
十一月初十……柳初妍刹那无言,她跟薛傲才是纠缠不清的孽缘,幸而他们不是同年。
“淑微,同一天而已,又不是同年,薛二爷比我大呢
“哦,是了韩淑微同意地点点头,“薛二爷比你大五岁
薛怀瑜愣怔了片刻,忽而抚掌一笑,“这真真是凑巧,虽然二哥比你大五岁,可生辰是同月同日的。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不好找,同月同日也未必好找呀。我至今都未发现有跟我同月同日生的呢,真是太凑巧了她笑着,心里却在叹息,可惜不是大哥,不然可径直将话题转到大哥身上。
柳初妍显然对薛傲不是十分的感兴趣,而且八字问到手了,到时候悄悄一算便知:“原来薛二爷比我大五岁,那就是比怀瑾大六岁呢。我听说信国公还比薛二爷大两岁呢,是吗?”
“是的呢,但是我大哥是年底生的,所以实实在在算起来,只大了一岁多一个月薛怀瑜听她还问到薛谈的年纪,心中便有了算计。柳初妍虽然将感情遮掩得极好,但显然她对薛谈的印象好得多。不过这世上喜欢大哥的女子多了去了,看上二哥的却几乎没有。只是在她看来,薛傲至今独身也是自找的,平日里连个女人也不碰,而且跟哪个姑娘说话都没好脸色。这样的人,若无长辈帮助,能娶得到媳妇才怪。
柳初妍已然问了薛傲的具体生辰,不能再细问薛谈的,偏偏薛怀瑾姐妹俩均无主动回答的迹象,她只得矜持地端住了架子。否则逾矩问话,让人看轻了去,就得不偿失了。
柳初妍不问,薛怀瑜倒是心急起来了,还想深谈,但是被薛怀瑾一个眼神给阻住了。
你不说我不问,几人就安安静静用了午膳。只韩淑微并未看出内里猫腻,偶尔说几句不合时宜的笑话。但是大家的心思都不在这儿,也无人管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柳初妍在国公府用完了饭,才听说赵攀宇是走投无路了才闹到薛傲这里来,现在还在求爷爷告女乃女乃的希望薛傲能通融一下。他年少得志,又有恩师提携,在二十六岁上就做了顺天府尹,虽才正三品而已,但他掌管京城事务,手握重权,就是正一品的官都要给他几分薄面。此次就因为个屏风,他栽了个底朝天,而且处理贪污案的还是向来就不对付的薛傲。右都御使得了他的好处却不办事,他私底下派人去求九千岁,奈何平日里就没交情的人,此时哪里会护他,徒惹一身腥臊。
偏偏最疼他,最能帮助他的恩师已去。而以往那些“至交好友”现在一个个都急于与他撇清关系,生怕被连累了。便是妻子的娘家恩昌侯府,也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儿,扣留了前去求救的女儿和外孙。他前去造访,却被挡在了外头,跨不进半步,以至于连妻儿都接不回来。
真真是无路可走了,赵攀宇心想他还握了一点薛傲的把柄,便来试试,希望能吓住他。奈何那薛傲根本不当回事,若不是他冒犯了几位姑娘,薛傲甚至不会出来见他。待姑娘们被护送走了,薛傲指使着人就要把他扔出去。
这般境况下,赵攀宇也就只有灰溜溜地离去。
柳初妍听着婢子比手画脚地说着赵攀宇的狼狈样,心头唏嘘。曾经风光无限,如今却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她听说他走了,走出房门瞧了瞧天色,竟是要下雨了。太阳已消失不见,云层泛黑,遮住了九天之外的橙光。云层越来越低,沉沉地仿佛要坠下来。才一眨眼的功夫,外边就刮起了大风,吹得院中树枝摇摆晃荡,落下片片青的黄的叶。
“淑微,快要下雨了,看样子还是暴雨。我们趁着这会儿雨还未真下下来,赶紧回府吧柳初妍捋了捋额前被吹乱的碎发,偏还有几片大叶子落在了她脚下。她弯腰拾起,居然是从薛傲的慎行阁飘来的玉兰叶子。想起是薛傲的,她就鸡皮疙瘩起了一片,可她又不忍心丢弃。曾经,在杭州的家里,她门前就有三棵,是母亲亲手植的。那荷花玉兰铜枝铁干,叶子厚重硕大。每每到五月,便开出洁白高贵的花。只稀稀疏疏几朵,却比种成一排的栀子花都香。而且它的香气又与栀子花不同,细闻时芬芳馥郁,不注意时只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在阳光下在细雨中绽放如莲,绝不扰人。
如今,她手上重又捧上了两片荷花玉兰的叶子,就再不舍得放下。
在她愣怔回忆的时间里,远处的云已彻底灰黑,轰隆一声就倒了倾盆的大雨下来。
“表姐,下大雨了……”韩淑微探手去触了触,却被大滴的雨点打疼了手心,急急缩回来,顺道拉了柳初妍进屋,“表姐,别淋着雨了。这秋雨凉得很,若着了凉,又该生病了
薛怀瑾眼看着大雨滂沱,而且这雨也不知要下到何时,上前一步:“初妍姐姐,不如今日就留在我这儿吧。反正我这院中也有客房,给你们俩住,绰绰有余
“那怎么成,表姑婆还在府中等着我们回去呢柳初妍蹙着眉拒绝,觉着自己语气不好,缓了脸色,“怀瑾,我知你是好意,可我们实在是不能留宿
“我知晓你心中挂念你的表姑婆,可你看这天气,雨下得恁般大。若路上出点事儿,我可担待不起,韩老夫人也不会同意的。你就留在我这儿,等会儿我派几个人去武康伯府说一声,别担心
“怀瑾……”柳初妍还想推辞,可薛怀瑾不由分说已派了小厮去武康伯府。
薛怀瑾见韩淑微神情尴尬,似是也未想到今日竟是回不去了。而柳初妍看着檐下的水帘,听着瓦上嗡嗡嗡震耳的雨声,更是为难万分。她悄悄地给薛怀瑜使了个眼色,两姐妹便一人一个,拉了她们在榻上坐下。
柳初妍人是坐下了,眼神从窗外收回来,盯了盯手上的荷花玉兰,抿着唇不言语。
“初妍姐姐,你这是荷花玉兰的叶子吧。虽然被风吹落了,却是齐齐整整的无半点缺口。我听说玉兰叶子能做书签呢,只是我不知该怎么做。方才怀瑜还说你极其喜欢那荷花玉兰,定是会做的
柳初妍看了看比手掌还大的玉兰叶子,淡淡一笑:“我上回做书签,还是在杭州的时候。这许多年未做,也不知会不会了
“姐姐天资聪颖,记性又好,定是会的。便是不会,我就让我二哥来。他可拿手了,但是他做的都自己收藏,半张都不给我们的。初妍姐姐,你就给我做一个吧”薛怀瑾学了顽童的样子,摇着她的胳膊,“初妍姐姐,我求你了
“初妍姐姐,我也要薛怀瑜贴了过来,取过她手上的玉兰叶子,赞不绝口,“这叶子跟碧玉似的,难怪你喜欢,二哥更是宝贝
柳初妍心想这叶子好,确实做得书签,回到武康伯府可没这般方便了,颔首应下:“怀瑾,给我备些沸水和软毛刷子,吸水的软纸及浅绿色的纱布,还有剪子
“好薛怀瑾做事向来干脆,当即吩咐人备齐了。
柳初妍虽然生疏了,但有些事会就是会的,开始时手忙脚乱,后来就顺手了。约莫半个时辰,树叶书签就做好了。绿色的叶子徒留下叶脉,吸干水分后压在几近透明的绿色纱布中,剪出叶子的模样来再缝合,活月兑月兑就是原来那张。且经过几道工序处理后,这树叶书签便可长久使用,无需采取其他法子也不会腐烂。
薛怀瑾也是第一次仔仔细细地观察这美丽的书签,喜不自禁:“初妍姐姐,你真好。我如今学会了,以后偷偷地去二哥院子里摘,自己做
薛怀瑜得了书签更是欢喜不已,可方才柳初妍只捡了两片完好的叶子,给了她们,她自己就
没有了。她出去看了看,院子里的叶子都沾了泥水且破碎了,心里一思量,回头冲着柳初妍道:“初妍姐姐,我去二哥院子里摘几张好的,你多做几张,还可以带回去
“不必了柳初妍生怕薛怀瑜被薛傲发现了,觉得是她唆使,又惹得他不悦,赶忙上前叫住她。
然而薛怀瑜这性子,哪里是她拉得住的,叫了一个婢子撑了伞,一个小厮护送,就往慎行阁去。
但愿薛傲不在或者睡着了,别捉住了薛怀瑜,柳初妍忐忐忑忑地等待着。
可是,天公不作美,总爱捉弄人。她才坐下没多久,薛傲就拎着薛怀瑜回来了,薛怀瑜手里攥着一根树枝,上头挂的几片叶子还滴着水。但她的书签却落到了薛傲手里,此刻正嚷嚷着让薛傲还她。
薛傲懒怠搭理她,将人交给薛怀瑾就跨到了柳初妍面前,面色沉黑:“这书签是你做的?”
难不成他觉得她做了个书签都玷污了他的荷花玉兰?柳初妍暗自月复诽,面上却强作镇静,屈膝福身:“方才这叶子是顺着风飘过来的,怀瑾和怀瑜让我给她们做个书签,我就……”
“你只需回答我,这是不是你做的?”薛傲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却微微颤抖着,似乎满含期望。
柳初妍也不管他为何非要问个水落石出,还不准她辩解,埋头应道:“是
薛傲似是不信,拿了书签反复看,又拿过薛怀瑾手上的比对,这是她做出来的,她竟也会做这书签。可她……不可能吧……老天在开他的玩笑么?
柳初妍壮了胆,略略抬头,就瞧见他盯着书签若有所思,神情震惊又觉得难以置信。她思忖片刻,回身对薛怀瑾道:“怀瑾妹妹,雨已经歇了,只淅淅沥沥地下着。我便回府,不打扰了
“怎么是打扰,你别被我二哥吓着。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薛怀瑜不愿放她离去,压低声音数落着薛傲。
韩淑微也怕薛傲,嗫嚅道:“表姐,我们回府吧。出门前,我娘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人一定早些回去的
“嗯柳初妍赞同点头,“怀瑜,我们今日早些回去,下回再来拜访
“下回是什么时候,明天吗?”薛怀瑜的嘴撅得都能挂茶壶了,还是留不住她们,只好与她们约定下次拜访的时间。
薛傲沉吟片刻,忽而将书签塞到柳初妍怀里:“外边下着雨,道路湿滑,恐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