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宝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青纱帐顶精美的手工刺绣,有一刹那的迷惑——尽管穿越过来一个月了,依然时常迷惑,搞不清楚今夕何夕。
如网络流行的穿越小说一样的荒谬,她的灵魂真的从21世纪穿越到了什么大周朝?自己真的从一个奔三的“白骨精”,变成了忠义伯府里病秧秧的十一岁的小丫头?!
说起来,自己接收的这具身体真是孱弱无比,这一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躺着,每日里有专人负责,大碗小碗垫她灌中药。
如今整个房间,从里往外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道,闻之欲呕。
好在几天前,她夜里剧烈的咳嗽渐渐止住,终于停了每日的苦药汤子,身子也慢慢开始恢复。
甄宝人有点奇怪,嗯,这次她已醒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小丫鬟过来问候,屋子里更是静悄悄象坟墓一样。
不得已,她伸手揭开帐子瞅了一眼,原本应该守在床边的小丫鬟们都不知哪儿去了。
此刻她的喉咙好像着了火,犹豫片刻,她不得不下了床。先趿了鞋子,扯过床头的薄襦袄穿上,她慢慢模到桌边,拎起水壶晃了晃,才发现是空的,一滴水也不剩。
她扶着墙壁慢慢地走到外间,还是没有人,门窗紧闭,光线幽幽。
她缓步走过去,把门拉开,湘妃帘子并没有放下来,阳光泼辣辣地照过来,眼前顿时一片雪白,差点又昏眩过去。
甄宝人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扶着门走出去,正好看到正房里有个小丫鬟出来,赶紧冲她招招手。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曲膝行礼。“七姑娘午安。”
甄宝人沙哑着嗓子问:“请问,可以帮我拎一壶开水吗?”
小丫鬟怔了怔,看向她的眼神忽然露出一点同情。“七姑娘稍等,我这就给你取来。”转身回耳房,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粗糙的白瓷茶壶。
甄宝人接过茶壶,顺口说了声谢谢。
小丫鬟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扬眉看着她,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突然正房的门帘一动,一个十四岁左右,下巴尖尖的大丫鬟走了出来,杏眼桃腮,微微有些吊眼梢。
只见她单手叉腰,伸手一指,张口就骂:“春柳你个死丫头,叫你到厨房给咱姑娘拿点心去,你地做什么?我看你越来越拎不清,正经主子的事情不做,反管起不相干人的闲事……”
小丫鬟春柳吐吐舌头,说:“好姐姐,你别骂了,我这就去。”
她回头冲甄宝人歉意地笑了笑,慌不迭地跑了。
大丫鬟冷冷地斜睨拎着茶壶的甄宝人一眼,挑起帘子进西边厢房里了。
甄宝人怔了怔,一时间,颇有点尴尬地站在那里。她虽早知道原主在府里不招人待见,却没有想到连个丫鬟都敢当面对她横眉冷对、指桑骂槐。
此时,她还没完全角色,不由地替原主唏嘘不已,喉咙里如火如烧的干渴也不见了踪影。
“姑娘怎么出来了?”一个相貌妍丽的大丫鬟从院外进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台阶,扶着她往屋里走。“我的小祖宗,你可赶紧进屋去,这才刚好几天,可别又让风吹坏了。”
甄宝人知道她是自己的大丫鬟,叫秋芸,今年也是十四岁。
“我没事,只是口渴,出来找水喝。”
秋芸愣了愣,看着她手里下人用的白瓷壶问:“姑娘怎么自己出来找水喝?春梅和春秀呢?”
“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她们就不见了。”
秋芸脸色一变,忿忿地说:“这两个死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我走的时候,明明交待她们要守着姑娘的。她们竟然趁姑娘睡着了,一声不响跑去贪玩,等一下,我非得好好收拾她们不可,这一回,姑娘你可别再拦着我。”
甄宝人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进了里屋,秋芸扶着她到床边斜靠着,拿过一个青缎大引枕塞在她背后,然后拿过象牙的梳子,梳理她午睡时弄乱的双丫髻。
她一边梳一边说:“姑娘,刚才我去看徐嬷嬷了,听说二夫人带着几位姑娘们,过几天就从扬州启程回来,老祖宗这才有了笑脸……不过说起来,这次也只能怪二老爷太过份了,正经的夫人不放在身边,倒私纳了一个小妾,宠得上了天,竟然还管了那边的宅子,可不让人笑话嘛?……二夫人这次得了理儿了,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去……”
正细细分说着,外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秋芸把梳子一放,沉下脸,挑了帘子走出去。不过片刻,就有低低的争执声传来。
又过了一会儿,门帘子一动,春秀拉着春梅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甄宝人的面前,说:“姑娘,您可得为我们作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