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渐逝 第五十五章 迟来的履约者

作者 : 荭王冠

055迟来的履约者

两次响亮的、清脆的耳光,将陈凡从深沉的昏迷中惊动了出来。

前一次只不过是在他的耳骨膜内,振动起一些不真切的碎响,就好像是有人在他的耳畔拍响了一张皮革子。

后一次则让陈凡察觉到,正有一个人在自己的右脸颊上,结结实实的狠揍了一下,不仅在下刻驱走他脑中的混沌,还把他浑身遍体的伤痛也给唤醒了,直得他不得不睁开了眼睛,瞧见了站在自己面前压着声低呵的年轻女人来。

“——醒醒!醒醒!”

“——快醒醒!”孟静的上身是一件紧腰的小皮夹克,使得其原本并不太丰满靛现,

于是他只不过是这一眼便视罩得清楚,在深棕色皮革的勒束下变得有了起伏,显女性独有的生理曲线,则是贴服的细腿牛仔裤,一直长遮至套在其双脚上的,低帮运动跑鞋的鞋面。

只是当陈凡继续将自己无焦距的目光,摇向孟静的身后的水泥地坪上,就注意到了一个几乎等长等宽她身高的灰色帆布行李包,就突然的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女人,其实不过是一个还不满十五周岁的女孩呢。

可还没等这一个念头在他的脑袋里旋过一个整圈,调动起自己嘴角边迟钝的肌肉回应对方,孟静便又朝着他的面颊扇下了一个重重的响亮巴掌,将他好不容易积蓄在腮帮子上的力量,也一下就抽的四散退倒回了皮下,只感到这个女人的掌心凉得好像是块冰,五根手指头则如同大理石一般的阴凉。

“是谁!是谁!”孟静接着就将半收回的右掌,顺势撑上陈凡的左侧肩头,又把她五官精致的面孔压低向他的脸,使得她齐耳的直短发在他的视线上晃颤出一片虚影子来,“是谁!是谁告诉你这条暗号的!”

续而再下一刻孟静便当着陈凡的面,将其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迅疾的高抬上了她的左肩,收屈成一个有力的弓状,然后没停顿的便朝着他的面部捣落下来。

并直等到对方的左手于下一刻停下来,陈凡才用自己的左侧视线分辨清楚,孟静的左手上正攥着把,一指半长的细脊匕首,且险之又险的悬停在他右眼的视网膜上,使得他的右侧视野完全被一个,成虚焦状态的尖锐物的戳指着,持续承受着可怕的视觉压力:“给你两秒!说出答案,否则我现在就杵瞎了你的眼珠子,再给你的脑袋开个窗户。”

“孟…孟孟孟…孟卫国…孟卫国,”陈凡遂在对方热喷向自己面部的鼻息中,僵硬住了脖子快频浅度的急促喘息,又下意识把自己的后脑往椅背上抵去,只希望将自己脆弱的视网膜,远离开近眼的尖锐哪怕是一微米也好,“爷爷…爷爷…是你爷爷,是你爷爷亲口告诉我的!我,我…我,我我是按照和他你爷爷的约定来了!约定,约定…是约定嗬……哧嗬…嗬嗬……。”

“你在放屁!”然后紧伴着从嘴唇里迸出的低斥,孟静就将一对眸子死死的盯着陈凡的眼睛,于左臂拽回平抵向他右瞳匕首的同时,左腕就带着细刃旋出了半个金属花来,接着猛再把垂下去的金属刃头,朝着转椅的右侧木扶手戳落下去,直骇得他右臂触电似的起来,“他死了!死了!已经死了!他就死在这间屋子里。”

于是陈凡用自己眼角的余光分辨得清楚,那柄细窄脊的金属匕首,已经凉擦着他的手肘,在转椅的木制扶手上切飞出了几条木屑,并凿出了一个半指尖深度的槽口来,续而再他眼角的便是一大片,渗入水泥地坪里的暗红血色。

“下一刀能扎在哪儿,可就是说不准了!”遂即占据着陈凡大部分视野的窄长脸,则越发的是毫无表情,尤其是孟静那行浅窄眉毛下的大眼睛里,满满充斥着一种冷漠和坚决,更配合着其耳垂下短发内,半遮半掩的着几条伤疤,一并的就毁掉了一张漂亮的脸。

“乙康苑……乙康苑,你家住在乙康苑八百八十八弄……,八百八十八弄三十二号,小区外面就是一号线的轻轨段,轨道的震动会带响玻璃窗,”然后感到生命受到紧迫威胁的陈凡,便咬了咬牙硬了下心,转而不停从自己的声带里面,长叙出更多带有危险性的,他在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印证过的细节来,“还有,还有小区外面邻着一个广场,播放的背景音乐总是会传到居民楼里。”

“对!对!对了!还有!你……你还有个双胞胎姐妹,孟倩……她叫孟倩,你们两个总是会呆在你们家的玻璃暖房,里面有悬高的蝴蝶吊兰、芦荟、仙人球,有落地盆栽的富贵竹、阔叶巴西木,以及攀爬在蛇木柱上地黄金葛。”

“是我!是我啊!”最终就在陈凡察觉到从对方脸庞上的闪过的,那几刹惊讶的神色,便紧盯着孟静的眸子,攒足了力量鼓起了勇气吐声道,“我…,看看我的脸…我,我是你们家对面的邻居!那个,那个大哥哥!你有没有印象!所以你爷爷才让我来找你的!”

“—哼—呵嗬!”

“——赫啊,——呵嗬!”

“不!不会的!不!不会!”孟静随即眯缝起了眼睛,咧开着嘴角压着声瞥呲出气响,又开始扭动着脖子带动起脑袋摇晃,似乎已经是否定掉了陈凡的叙述,可她的眼圈却也在同时充起了血来,并如同红晕的颜色一样不可遏制,且愈是遏制便愈是会积蓄起感情的爆发,直让大团大团的珠串挂缀在她的睫缘下,闪烁出一种宝石似的折烁光来,“——嗬呃!你是在撒谎!就像你骗其他人一样,我,……嗬,我肯定我不认识你,我爷爷也从来没有提到过你!”

“证据!证据!”陈凡加重着自己吐字的力度,因为他已经从孟静激烈起来的语气,以及其外露的肢体动作,迅速的意识到了对方正在开始相信自己,他所在的险恶处境开始有了些许的转机,便赶忙抓住了机会接上对方的话尾,“我有证据。”

“管子,检查那排管子,就在中间的那一截管子里,”他艰难的在转椅上扭动自己的身体,将脸孔扭对向仓库一侧的长墙,把自己的视线指向竖墙上的山字型金属管上,就满怀上一股忐忑冒险的嚷道,“拧开它,去扭开管子碟盖,看看里面的东西,你就会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了!”

于是在陈凡的这番坚持下,孟静终于放下了迟疑踱步靠近了管道,试探着把双手都按在金属管子的头部,又经过好一番的努力之下,才在一片刺耳的金属螺牙声中,把金属管道碟帽给拧看下来,并且在之后依次的分出了左臂,探入了金属管道的深处,从里面模出了八样物件来。

首先被模出来的东西,是两个白洋皮的金属罐头,它们的壳体上完全没有气胀,和锈痕破损的痕迹,而它们那种被孟静小心摆在水泥地坪上时,所发出的清脆擦响声,仿佛就是才从生产线上取下来,等待着有彩色的包装纸裹上它们一般的新鲜。

紧跟着再出现在孟静手里的,则是三袋子由锡纸封装着的压缩饼干,它们的外形瞧起来仍旧结实均匀,如同是三块异形的片状板砖,经由她的手被仔细的纷压在两个白洋皮罐头上。

然后陈凡的视线上就出现了一个,由硬纸盒包装起来的狭长盒子。

而它靛积虽说将将够孟静的手掌一握,可就着仓库内昏浊的火光,他却仍旧是注意到了纸盒子上的一枚,比一元硬币大一圈的椭圆形镭射标识,在偏折着具有丰富层次的色彩。

以致陈凡的眸子隔着它几木远都能够分辨出,这枚镭射标签的上半部分是千里长城的图案,下半部分则是一条暗红色的汉字——上洋市武警部队疾控专用。

接着还没等到他分辨下去,孟静继又从管道内掏出来的金属物件,就仿佛是散发出了一股引力,牵扯住了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注视上去。

这不只是因为那件金属件的外形,是一把黑漆漆的小手枪,光是孟静稍稍转动她的右手腕,侧低了手枪枪身的那一刹,便让他瞧清楚了枪膛内矩形的右旋膛槽,如同漩涡似的拽着他的视线不放。

还因为陈凡在此刻仍旧是记得很清楚,孟卫国曾经在视屏里说过的话,这把手枪的弹匣里上着五发子弹,只要是轻轻拽一下枪套筒便可以立即射击了。

可就在陈凡还担心着孟静,是否会突然的使用这把手枪,反身过来对自己不利时,对方便已经将手枪的金属外壳,硬擦在了毛糙的水泥地坪上,又空出单手复探入金属管道内,取出了他记忆中的另一件物品——八音盒。

并她就此便如同是着了魔一样的僵硬在了原地,好一会都没有动弹。

直等到其肩头越来越有幅度的连耸之后,孟静整个人就突然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似的,依着水泥墙瘫坐在金属管边的墙根上,从肺部的深处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嚎,与撕心裂肺的压抑泣声,让脸部被咸湿的泪涌浸透出了水气。

且孟静还在无法一种抑制的痛苦情绪下,只靠着右手的指头箍着八音盒,分出了右手攥成实心的拳头,一次连一次的锤击向心口,在皮夹克上落出一个又一个瘪坑,仿佛只要是她停顿下手臂片刻的摆动,她的心脏便再也无法承受住,宣泄无尽怨恨的力量而停跳了。

于是正将这一幕瞧在眼里的陈凡,只觉着受到了对方心绪的渲染,连带着自己的心头也是莫名的一颤,就好似被那无形无影的泣声所震,以致他在不知不觉中便将他记忆里的萝莉小姑娘,和此时此刻蜷缩在墙根下的无助女人重合了起来,再也仍不住去说些什么打扰对方。

可陈凡这儿短暂的迟疑没持续多久,很快就被自狭窄仓库外传递进来的一次,金属门扇磕碰在钢框上的金属声打断了,让他警觉的就意识到自己的命运走向,便在这儿旦夕之间了。

“起来!孟静!起来!”他忙不迭的就朝着对方低声呵斥,并且当窄室外的脚步声变得快急,他更是毫无顾忌的暴呵起来,“快起来!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快帮我解开,我带你离开这儿里。”

“对!嗬……对!没时间了……呵嗬,我们没时间了!”孟静遂在他这急急的呵斥之下,也不顾不得平复其胸口的起伏,便伴着嘴角的轻泣与鼻音,将右手的八音盒揣近皮夹克的侧口袋,又借着手臂握在金属竖铁管上的助力,扶着水泥墙站了起来,并蹒跚着跪近到陈凡的转椅边,依序用细脊的匕首切割开椅背、左木扶、右木扶位置上的约束皮带,“我是乘着文海睡熟了才跑出来的,……你带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儿,……旅行包里有两件防护服,我原本就不属于这儿里……带我去你们的庇护所生活……。”

“枪!枪!快拿枪!”陈凡听着越来越急近仓库的脚步声,却无从再分辨孟静之后又说了些什么,便挣月兑开了制约他一天一夜行动能力的转椅,朝着山字型水管所在的墙根冲去,把两只手往铁罐头、压缩饼干之间急抹。

缘只是他打心里边清楚,如果没有一件具备足够杀伤力的武器,就凭着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文海,亦或是一条拳师犬的对手。

故而当陈凡最终将自己的右手,包裹上手枪硬冷的半钢式握把,感受着后包式护板上的五角星凸饰,便心觉着手枪自重的一部分,正通过他的皮肤转化成了一种力量,传递向他的正条右臂,不由就胆壮的向自己身背后的孟静问道:“这里还有多少人,出口在哪儿呢儿!”

可直到他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发现手枪的枪身上竟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保险,又试探着用左手扶拽了一下,枪匣顶部上的活动套筒,分辨出子弹从弹匣内上膛的声音之后,孟静仍旧没有回答他的时候。

陈凡便在一阵过脑的警觉中扭身后视向门口,便发现一头及成年人胯高,撑开爪子刨着水泥地,咧开宽嘴翻露出猩红色齿床的拳师犬,横身当在了窄室的门框上。

而在这条危险的、体态出离结硕的拳师犬之后,则孤立着文海的那个老母亲,她此刻正努力的分叉着双腿,又将自己佝偻的后背挺得高直,再把自己双攥在手臂间的木杆儿矛放平在身前,使得柳叶状的矛刃长探近仓库的窄门,并且嘴里还用一口上洋市的本地口音,恶狠狠的朝着挡于他身前的孟静怒声呵斥道:“侬则!”

“——浪球儿!”接着更急的口令随后便月兑口而出了,“——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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