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那宝盒上勾勒得清楚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向方位,觉得,能蒙对的机会着实是不那么大,便很难再持得素心一颗。他若然是输了……真是不知道要什么来做抵。
我挥起衣袖,又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后果不堪想象。
只是,这一段心事,我想得真是太过长久,太过长久了,久到,事情已经发生殆尽,且早已是无可扭转了。
他只是笑了一声,便应了前面的执着宝盒的堂倌的邀请。甚为平静道,“我压小。”一副指定开小的表情,英俊魅惑。
我险些吐出一口鲜血来。
敢情,这位真是可亲可敬的大将军做什么事,都是先做了,再想结果的。也是,他若是天天想着“大将难免阵前亡”的道理,估计,也就早超生在敌人手下了。
我真不知道,这些与他同在这局中压宝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没见他压上了什么赌注,还信得过他,不怕他付不起赌资吗。没瞧出,他穿的,也只是寻常人家穿的粗布衣服吗。还有我穿的这个,你们瞧瞧是粗布的好不好,质量也不是太好,这里,还有这里都拔丝了。
根本没有人看我。
果然,赌博中的男人是最不清醒的。他们一致盯着李晖琢看,却愣没有一个瞧出他会付不起赌资,还有可能将去追要赌资的人杀人灭口。
众人怎么都向我投来了目光。原来是他转过头来看我。
他也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在这种状况下我应当是开心的,而且看了一眼过后觉得我也真是在开心,所以就安心地转过脸去,冲着压宝的堂倌点了点头。
将军大人您竟然被一个堂倌说服了。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我又拉他的袖子,“将军从来未曾涉过此道,还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量力而行吧。♀”
他点头,答应得很快,可转变什么的就是木有啊。那他干嘛还费力气点头。
我想。若是如此,但求个退而求其次,我提前出逃时间,这就逃了去,以免再受什么奴役苦。
只是,这一次,李晖琢无宝而宝的事情一瞬间就烧成了燎原之势。我才眨了一眨眼,就有比之前多了不止不五倍的看客围聚了过来。
我被大家热热闹闹地围在里面,别说动一下脚步,现在就是想动一下脚趾都势比登天。
也许是李晖琢的长相太出众。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还在自我陶醉的赌客们。一时间全放下了手里的业务,反而专注起了李晖琢这边儿。人比之前就更多了,简直是众志成城啊。
他微微带笑的样子,简直是赌客里面最高贵的款式。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面前一两银子也不曾放。大家应该都是在怀疑,他此一压会价值连城。
我真是傻啊。他若然是输了,一定不会认输,那就会械斗。
我看了一眼他的腰间,只是堪堪别着一把折扇,真是没有什么械在啊。
一会就只能跟人家赤手空拳。
他是将军没错,但要是真打实掐的,也不知道斗不装得过这一群狼。
谁不知道赌场这种地方会让人须臾之间倾家荡产。也就会酿出事端,一天有几个万念俱灰之的赌徒想要与这里同归于尽的事情都实属正常。所以他们会花大价钱请上不少的护卫。只要有人敢闹一闹先叉出去再说。
我又抬头瞧了一眼这围绕在四周眼里冒着一闪一闪绿光的赌客以及最最外面那些彪形大汉,唯一的一个感觉就是,心之抖,不寒而栗啊。
执宝的堂倌手上一番玲珑花式上一条光影。下冲一条光影,将那宝盒晃荡得山响。
如此几番。
又唱到,“众客官上眼,要开宝了。”
宝盒应声而启。
等等,我刚刚太慌了我那个,我那个不争气的将军,压的是什么来着那个……
众人一阵唏嘘。
三个六变成了九个二是小。
那个,那个将军原来是要吃人不吐骨头。
骨头们立即看向将军。
将军偏偏看向庄家。
这种事情,好像受益的虽然也是将军,不过刚刚我是亲眼盯过他的,当时害怕得很都要入肉三分,他没有多余的一举一动,所以,那几枚骰子会是被堂倌摇碎的?
摇碎你个头,一定是李晖琢做的手脚,要不就是他与这堂倌早有串通。
可是,我说要来赌场,也算得上是临时起意的,这个,他也能算到吗。
如果要是那样,可就是神了。
他当然不能算到。这个……这个。
大家也都聚到了一起。
直到有人提出一个理论,“这个……不会是以内力致成的吧。”
我抬眼,说话的正是赌阁里的庄家。
他说得太是在理。
所以,所有的人的目光绕了一圈儿后,幽幽又停在了李晖琢的脸上。
这个么,也当然包括我的。
庄家的话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
李晖琢缓缓抬起头来,整了整自己坐歪了半片衣角。只是用着半温不凉的半目瞧着这赌阁的庄家,“你说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用这三个字就埋葬了庄家的怒气。这庄家望而却声,还陪上了笑脸。
就这样让我们赢了他大把的银子。
李晖琢挥了挥衣袖只卷了一半,散了余银。
这样大家都有所得,就再也没有什么人说什么了。算是掩了众口。
我当然就是百得不其解。
呃,浑然天成的骗术。
我兴奋地跟在他身后,他慢慢转身,轻轻抱住我。
我不知道他怎么回应他这登徒子的行为,结果身边一辆华车辚辚而过。他——只不过是好意拉开我的意思。
他放开手时,又露出那种靠近每一次笑脸留在我记忆中的部分,但又不全然是那个。我慢慢说服自己不再想那些,平静地看着他,“刚刚是怎么做到的。”
天地都安静。
他的笑容恁地清冽,却分明与不久前的那一个有着万分的不同。“天意。”
天意,我不才不信是天意,他可别想着就这样就将我给打发了。成天跟他在一起,想不学精都难。
他可不是嘴尖皮厚月复中空的男人。
我将他前后左右参观了不止一百遍。每一遍都引发我的深入思考,比好人还像好人,比坏人还像坏人,他压根就不是一个人,是人的双倍好不好,无论哪一点他是人的二倍。所以我说他就是一个“从”。这就是形容无力的结果。
而且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那个赌阁的老板,坚持要送我们出来。不仅如此。还送我们两封银子。话也说得婉转。不过,我还是从中听出了眉目,就是要李晖琢没事可以天南地北的玩,但就是不要再来他们赌阁了。全因着,他大人有大量要顾念一下这个赌阁也是小本生意,如果天天这么花式翻新地赔下去,他们一家会死得很难看。末了,这庄家还没有忘了说,他自己有八十岁的老母,要李晖琢看在他八十岁的老母身上再顾念他一下。
李晖琢一句话也没说,就带着我扬长而去了。
其实,这庄家真是多心了。李晖琢挺忙的,也许他八抬大轿天天邀请他来,他也不会来,可是刚刚这位庄家真心做出的可怜的样子,却好像是真的是勾引到他了。也许他会觉得这出戏很好玩。
我又紧跟他不放,最近太郁闷了,刚刚那一出如果不计一开始差点就要吓得屁滚尿流的恐怖心情,还算是一桩乐事。
有了钱的李晖琢,果然大方,又带我去吃烤羊腿。
我心安理得地接受,想,反正他抢了人家那多钱,虽然没有动刀,却是比动刀更可恶的,这样人家在背后骂他的时候,也必然会将我捎上一程,如此,我当然又很大方地多点了一只羊腿。
他也没有计较。
本来就不小的桌子摆满了巨大的烤羊腿后就显得有点小了。
我换了个地方,想与他坐得远一点。
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他着想,我吃得油水横飞要是沾染到了他的衣服上就不好。本来穿在他身上的衣服是不值多少钱的,偏偏他太有形,现在就开始反衬衣服。结果,这衣服怎么看怎么像是江南织造什么的贡过来的,能晃瞎人的狗眼。
他却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偏偏坐在我眼前当白月光,这不,才一眨眼的功夫,他晃着那一身比羊腿还邪乎的光泽,又向我靠近了一尺。
我很快怀疑,他是在对我的烤羊腿动心。
也很快决定,如果他能多去几次赌场,对我还是有益的。
可是,要怎样也能让他感觉出来一点去赌场的好处呢。
我给要他了这家酒楼的招牌菜。并一个劲地劝他说,“这个菜看着就好吃。”
果然,他还是那个善解人意君。很卖我的面子,开始专心吃菜。
后来我捧着肚子在这家酒楼下面晃荡的时候,他还是极善解人意地去赌阁了,只因我还想到万花楼去看看,也想对那些姑娘一掷千金,他答应了我无理的要求。
可是,他没有回家去取钱,回家才是取不出来钱的,家里面没有一个人会同意他带着我去妓院里面参观。主要是,大家的想像能力太好,一定是水火无情地想到那个方面。所以,以上原因导致他只能再去赌阁无理。
都是一天之内的事情,那赌阁里正在肉疼的庄家,当然也还没有想到办法来对付他,也就只能任他予取予夺。
我则坐在酒楼下面的茶水铺里,一边剔着牙,一边等他。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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