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的月色在地面晃荡开一片无痕的光。悫鹉琻晓
匕首慢慢的侵入身体内,然后沿着筋脉一转,贴着那骨头的缝隙里一切。
剧烈的疼痛溅开,无声之中轰然的响起爆炸般的感觉,将仅有的冰冷变成了夜火。
痛入骨髓。
元河紧紧的咬着牙关,但是也被这样的疼痛弄得闷哼一声。
周围的人都因为琦黛莉这样的动作而弄得一颤,但是琦黛莉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有一双蓝眸静静地看着他。
元河在那瞬间的疼痛之后对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这笑意透着凉意,然而这凉意之下又是怎样的情感?
琦黛莉一出手,将匕首从他的肩胛骨中抽出来,看着鲜血从匕首上落下来,轻轻的道:“元河,你到底想要怎样的死去?”
“我不会死。”
“是吗?”琦黛莉低低笑了一下,然后抬高了自己的声音,“将他给我拖下去,用绳子吊到城门,让他们看看。”
“是!”
“哦,还有,将那个桃夭楼所有的男人全部都抓来,和他们的主子一样吊到上面。”
“是!”
“琦黛莉,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何必为难他们?”元河咬牙道,那些人根本手无缚鸡之力,不似他有武功,如果照他那样吊着,要不了一日就会送命。
然而琦黛莉却是冷冷的一笑:“为难?你让他们打探消息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为难?”
她说完一甩衣袖,直直的离开。
——元河,这么多年你在筹划,我也一直在筹划,这么多年,我一直讨厌你那看起来狠毒的手段下那一颗懦弱的心,不懂得面对,那么只能死路一条!
寒冷的风刷刷的扑过来,他在外的胸膛的血已经凝固他,低头一看,这座城池匍匐着,侧目,桃夭楼的那些小倌气息奄奄。
蛰伏这么久,竟然还是下不去手么?年少时的情谊,她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可是自己,为什么还下不了手?
她已非当年的小玉,而自己,却还固守着当年的元河。
忍了这么久,竟然因为那样的一种感情而后退?琦黛莉啊,不是小玉了。
不是。
他的目光慢慢的变冷,然后闭上了眼。
桃夭楼是金昌国中最大的红楼,里面的小倌和当朝的权贵关系很好,可以说没有一个二品以上的女官没有接触过他们,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手里掌握着那些权贵的秘密,所以,将这些人抓起来,那些权贵竟然齐齐上谏。
他们的身体沿着大殿的石阶俯下去,联合着万民书请求赦免。
但是,琦黛莉却不置一词,在第二天,当十有六七的小倌全部被活活吊死之后,琦黛莉将那些依然请求的全部打入死牢。
而且,她在闹市中开设刑场,将那些权贵以最严厉的刑法处死。
这时候,甚至连元河都搞不清楚,这个琦黛莉在干什么,他的本意是让那些权贵和她闹翻而已,但琦黛莉这样的做法,无非就是惹起众怒,让天下的百姓都对她生出怨念。
这几年,在她的操持下,金昌的百姓早就已经受够了煎熬,严酷的刑法,沉重的税负,百姓的日子比上一代的女王生活的还惨,如果再这样下去,金昌绝对会发生内乱。
但是,她这样自毁长城干什么?
冷风之下,他僵硬的躯体,已经完全麻木,然而,脑海中却飞快的闪过一些东西,快得让他捉模不透。
他这样的思考着,以减少自己身体上的痛苦,但是即便这样,他也清楚的感受到了那绑在自己手腕上的绳索已经紧紧勒紧了自己的肉里,刚开始的时候还有鲜血流出来,但是到了现,却已经凝固,和肉长在了一起。
他的视线终于在支撑了三天之后变得模糊,然而,当他晕过去之后,一道冰冷的水却当头泼了下来,他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琦黛莉的脸。
琦黛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给我带走!”
然后就有人上来将他放下来,然后将绑着的绳子一拉,那些已经凝固的肉顿时被扯破,潺潺的流下鲜血。
元河被扯着向前,来到了闹事的刑架前。
那些刚刚处置的尸体还凌乱的倒在那里,看起来触目惊心。
元河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闹市之中,金昌的民众呆在下面,看着他。
尽管在城楼上示众了那么多天,但是直到现在,众人才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
在金昌的历史中,前代的长公主实在算是民心所向,大家都等着长公主继位后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变化,但是却没有料到,长公主却意外死去,而后的琦黛莉虽然长得和长公主有几分相似,但是手段却着实狠辣,而眼前的这个男子,竟然和琦黛莉十分的相似,但是眉目要显得更加的浓艳。
“元河,我可以允许你选择怎样的死法。”
“我不会死的。”元河依然笑着道。
“是吗?”琦黛莉道,“你认为你现在还有什么机会?”
元河的目光看着她,突然转头,看着底下的民众,道:“这个女人,根本不是长公主的女儿!”
这一句话说出来,众皆哗然,但是这是上位者的事,这个男人都快死了,他们又怎肯拿着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琦黛莉看着无人回应的场面,冷眼看着他,微微一笑:“你看,没有人相信你。”
“是吗?”元河冷冷一哼,然后突然高声道:“大巫师,您还不出来干什么?”
这句话一落,琦黛莉微微变了脸色,众人更是屏住了呼吸,那是大巫师啊,这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在人前露过面的大巫师,他如果出来,会给这个场面带来怎样的变化?
但是元河的这句话说出来,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他再次高声喊了一次,但是只有风呼啸而过,什么都没有。
他的眉头快的看不见的一闪,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和南沉瑾约好,他让大巫师出面,在众人面前力保自己,然后进行下一场的计划!
到底,出了什么事?
琦黛莉讥讽的看着他:“大巫师?大巫师也是你相见就能见的?”
说完接过旁边的侍卫的大刀,然后道:“看在我们年少的情分上,我会给你个痛快!”
年少?她竟然还记得年少?
这两个字狠狠的戳在元河的心里,他仰头看了一看,不顾身上绑着的绳子,突然间冲了过去,在琦黛莉错愕的时候一把将她撞到地上,然后一偏头,狠狠的咬住她的肩膀,鲜血立马从她的肩上渗透出来。
这样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了一惊,然后反应过来的侍卫一把上前将元河拉了起来,然后一个拳头打在他的嘴上,让他的嘴里立马包了一口鲜血。
元河突然笑了,鲜血和着张开的嘴流下来:“念玉,从今天开始,你我只有一个能生,今日我若是死,来世,我也要让你死在我手里!我要用我的血脉发誓!用我母亲的名义发誓!我们,永不共存!”
琦黛莉只是低着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便道:“你先活过今天再说吧。”
说完毫不在意的站起来,然后站了起来,但是,就当她的目光看向元河的时候,她的身体,却突然一僵。
风声依然在肆掠,她的眼底里露出了惊诧,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转过去,然后,齐齐呆住。
一个女子,披散着头发,手里托着长剑,徐徐走来。
声音仿佛在这一刻消失,然后随着她的脚步而突然间地动山摇。
一抹光,从她的手中荡开徐徐风华。
辟君剑。
她的眼底流动着太多看不清的感情,然而直直的看进去也只能看见一片的冷漠,包裹着冰雪。
等到众人从她的身上移开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后跟着一位身穿黑袍的长者,胸前别着代表大巫师身份的金色指针,而在他三米开外,却是十个人的巫师队伍。
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整个巫会做她的跟班?
谢子晴的目光冷冷的罩下来,每个人都被那冰冷的目光笼罩,她的眼底分出一丝光,落到了琦黛莉的身上。
琦黛莉顿时觉得仿佛有一团冰水淋了下来,自己的心思被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根本没法隐藏。
她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惊恐,但是这惊恐还没有沉淀,她已经突然出手,抓起旁边的侍卫的长刀,猛地向元河劈过去。
“叮——”的一声,那把劈向元河的刀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歪,然后瞬间,分裂成碎片。
谢子晴瞬间到了她的面前,然后手中的长剑一挥,那绑在元河身上的绳子齐齐断裂。
元河的目光盯向了琦黛莉,眼里冰冷一片。
大巫师慢慢的走上去,看了琦黛莉,然后突然伸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经年之后,那些皇族之血早就已经消失殆尽,被大巫师这样的一放,她突然间软倒在地。
大巫师转头,对着全部的民众道:“她,不是公主。真正的皇族血脉,只有这个人,他才是真正的长公主的血脉。”
他将目光转向元河,抓起他的手,然后,一缕淡淡的光华从元河的额头上闪现。
下面的百姓全部都屏息,这么说,从今天开始,国家的统治者将不再是只是女人,还有男人?
上层的变动对于那个底层的人来说,只有接受,在经过这么多年之后,对于女王的信仰已经渐渐转淡,他们想的,不过是活的好好的而已。
琦黛莉呆呆的坐在地上,然而嘴角却凝着一分莫名的笑意。
元河突然转过身来,然后捡起地上的刀,来到她的面前,道:
“琦黛莉,我说过,我们只能活一个,从现在开始,这个世上,我们绝不共存!”
说完一伸手,将刀没入她的心口,直直的插进去,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冷冷的转过身,然后对着面前的百姓道:
“从今天开始,我们,和昨天分裂!”
说完拖着自己受伤的身子,走下刑台。
风吹来,他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有冷淡的前行,孤绝。
谢子晴的目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然后低头,看着鲜血涌出琦黛莉,蹲下。
她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额头上,问:“你还有什么话想要交代?”
琦黛莉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无声的张嘴:
“不要,告诉他。”
这世间,有种爱,叫做狠。
谢子晴的手慢慢的滑过她的眼睑:“好。”
好。
她的手拂过,她终于,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题外话------
心情低落中,为昆明遇难者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