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新童泄露身份,师兄弟生离死别
飞天见了那弥琉璃这样态度,倒也无心理会,因上前对着水嫣柔福了一福道:“如今姐姐的兄弟家中有事,只怕不得照顾,左右这里与姐姐家里是一样的,如今好歹帮衬着看看房子,我与老爷要往衙门里去,只怕这几日不得空逢迎姐姐起居,如今留下门房与这丫头服侍你们母子两个,等闲了时咱们再与姐姐分辩分辩。”
那水嫣柔方才见他夫妻两个言语之间,倒也将事情来龙去脉厘清了大半,如今知道他家中遭了横祸,因面上过不去借住在他家里,只得抱了孩儿站起身子道:“妹子家中有这样的大事,论理我们做兄嫂的也该帮衬些,只是常言道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如今你们那大哥不过是街面上一个打铁的手艺匠人,若说往衙门口讨情份,只怕未曾见了太爷早让官人儿们赶打出来了,我一个年轻媳妇,也难卖头卖脚的,若说使钱的事情倒不在紧要,这几年卖卖铺户生意还不错,倒给白羽攒下几个媳妇本钱,若是用得着时我就取了来给你们钱庄上兑了现银子使。”
金乔觉夫妻连个闻言连忙推辞,一面解释此事并非银钱可以办到,又安慰了水氏几句,劝她安心住下,如今家宅不宁,正需要有人在此间看看房子等语,水氏闻言推月兑不过,只得答应暂住几日。
飞天安抚了水氏,因转身意欲嘱咐那弥琉璃好生服侍,谁知但见她顽皮一笑道:“女乃女乃的难处婢子多少知道些,如今就算是要探监,女乃女乃只管带了婢子进去,总不叫你受一星半点儿的委屈也就是了。♀”
姒飞天听闻此言正欲出言斥责,转念一想当日那琚付之无礼之时,倒是这丫头侠骨柔肠挺身护主的,虽然脾气秉性急躁了一些,倒也待自己尽心尽意的。况且此番进去,自己与志新定然关在女监之中,到时起居坐卧多有不便,带着个丫头倒是便宜,那琚付之既然是多半为了自己设下这样圈套,想必饮食起居上不会为难,况且当日他吃过弥琉璃的暗亏,常言道贼人胆虚,即便是县里的相公老爷,这样霸占良家女子的事情到底见不得光的,有着丫头跟在身边,倒也是个藩篱。
飞天想到此处,因点了点头对金乔觉道:“只是不知带着丫头去合不合礼数,我自己女监住着,到底不便宜。”因说着对金乔觉使个眼色。金乔觉不知师弟心中盘算几何,还道是他唯恐没入女监之中梳洗更衣不方便,如今带了贴身侍女,沐浴更衣之时外面有人把守着倒是妥当。因点点头道:“这有什么使不得的,就算此番你们是待制进去的,到底不是一般女囚,想来那琚付之也不敢太难为你,就带了这丫头去吧,我见她虽然年纪轻轻,倒是个侠肝义胆的脾气,许是镇住了那厮也未可知。”
一时间宾主几人商议定了,因安顿了水嫣柔母子往内院儿套间中居住,姒飞天与弥琉璃匆匆拾掇些应用之物,叫门房上套了马,因动身往女监之中报到。正在准备之间,但听得有人拍打院门,叫门房迎进来一瞧,原是酆玉材酆大先生。
金乔觉见了酆玉材,因有些急切躬身施礼道:“多谢师兄夤夜之间为我小犬的事情奔走,只是不知内中深情底理如何?到底志新给人拘束在何处,可曾受苦?”酆玉材一面与他夫妻两个见礼一面出言宽慰道:“志新暂且不妨的,你贤伉俪两人切莫自乱阵脚,如今却如我所预想的一般,人并不在监中约束,我因在衙门口中走了一趟,并不曾寻得些许蛛丝马迹,因借故往那琚付之门房上闲话几句,递些票子,那人原与我有些相熟的,因担着不是告诉了我,原是你那贤妹将志新拐回家中看管起来,只是如今侯门似海,况且那琚付之的高堂早年也曾在江湖之中扬名立万,颇善消息埋伏,想是那狗官得了些真传的。♀我打探消息出来,复又换了夜行衣靠从后门模进去一探,竟不曾得了小官人一点蛛丝马迹。只是如今既然他拐带了志新只为要你家小待制,这性命之忧自然是没有的,就不知是否受了什么委屈,想来那狗官即便严厉些,如何能与个孩子计较起来,来日传将出去,他的名声体面还要不要了。”
金乔觉夫妻两个听闻此言,方才略略放心,想来为今之计,除了姒飞天自投罗网之外却也没甚别的法子,只得千恩万谢那酆玉材酆大先生,一面吩咐门房好生将人送出府中。只是飞天听闻这样消息却是一时半刻也等不得的,因对金乔觉道:“如今时候也多早晚了,再耽搁下去不知咱们孩儿要受多少委屈,如今即便留我住一夜也总是悬心,倒不如趁着没起更的时候过去认个罪,先将孩儿保释出来才是正经。”
那金乔觉虽然心疼妻子,怎奈四儿一心记挂着志新,就算勉强留下,一夜之间也要心急如焚的,倒不如叫他们主仆两个先过去,自己派遣些人手在监中外围打听些消息,若是不曾吃亏受苦,便去江湖上寻访那钱九郎一番,若能归案便罢了,若捉不得时,以四儿的武功也足以自监中月兑身而出,倒也未必就会吃亏的。
想到此处,因点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如今并不能强留你在身边,只是此去好歹留心,衣服饮食随时添减着,若短了什么东西使时,只管教那琉璃丫头出来传话,我自然着人给你们传递进去,若内中有人作践你们,却不必等我,依计行事要紧。”
飞天闻言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理会得,如今我们去了,你且安安稳稳睡一觉,天明之后去领了龙签大票、海捕文书带在身上要紧,若要出去寻访办案时也别尽穿着官衣儿,仔细那些亡命之徒,多带几个得力的人跟着你,当季的衣裳多带几件换洗的,别怕麻烦,出门在外总要穷家富路才好的。”
金乔觉原本正在生离之际,心中多少怅然若失,如今听得这小师弟一番温柔体贴的言辞,当真如沐春风一般,因也顾不得丫头在旁,上前携了他的手柔声说道:“此去你我二人都要保重,放不辜负那白首之约。”飞天此时别离之际,却不知怎的心中生出多少不舍之意,因不似往日含羞躲避,却是眉目似蹙非蹙地深看了那金乔觉两眼,因点了点头道:“你放心。”遂扶了弥琉璃的手臂转身迤逦而去。
金乔觉因行出院门之外送他主仆两个举身登车,直到那马车走得连灯笼也瞧不见了,方才转身回房安置,只是往日皆有四儿在外间上夜,如今聊聊长夜,却是难以安枕,只得心中盘算一些此番外出公干的事宜,想着挑选哪几个得力的捕快与自己同行,明儿上堂领了差事,又如何与那狗官虚与委蛇一番,只想到了鼓打三更方才朦胧睡去。
放下金乔觉如何辗转反侧不提,却说姒飞天带了丫头弥琉璃上了家里的小安车,因沿路之上却是愁眉深锁倦容低垂,一望十分凄楚绝艳,那弥琉璃却是看住了,因含笑打趣道:“女乃女乃如今记挂着咱们家小官人,倒当真出落得一副病西施的样子呢。”
飞天原本心中烦闷,又十分忧心孩儿的安危,因无心与她说笑,只淡淡的申斥了一句道:“休得胡言,都是你前儿说话办事不谨慎惹出的祸端来,如今进了女监之中,凡事都要谨言慎行,若是再有什么冲撞了那县太爷的地方,只怕老爷那儿更加难办了。”
弥琉璃听闻女主人苛责之言,非但不恼,反而低眉笑道:“女乃女乃也太肯动心思了,此番咱们进去,且看奴婢如何收拾那狗赃官,与那忘恩负义的贱人,也好教他们领略领略姑女乃女乃手段如何。”
姒飞天见这丫头不受教,反而这般好勇斗狠起来,倒有些后悔自己带了她进来,只是如今已经出来,也只得罢了,因又教训了她几句,复又随身取出一本残破书卷来,内中却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沓银票,因抽出几张来递在弥琉璃手中道:“等一会儿去讨了志新出来,若是有人拦着不许他一个男孩子进女监时,你且冷眼旁观着什么样的人位份怎样,裁夺着给他们几两银子打发了,志新虽然已到舞勺之年,到底在我身边娇养着长大的,自己去了男监之中如何使得?”
那弥琉璃一手接过银票来,口中答应着,却只拿眼睛瞟着那卷残破旧书。姒飞天见了因不解道:“你只管瞧我手里做什么?”那弥琉璃见状蹙眉道:“怎么我瞧女乃女乃手里拿的好像是一本绣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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