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捕文书 第百三十五回

作者 : 王老吉

钱九听了飞天这个主意笑道:“如此甚好,两处都便宜。既然恁的,明哲就请上前来受我孩儿一拜。”那志新倒也乖巧,听闻父亲所言不等吩咐就紧走几步上前见礼,口称“弟子拜见师父。”

孤竹明哲见状,心中十分感念姒飞天从中调停之情,连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道:“小官人快请起来吧,如此大礼不敢当,往后亦师亦友,教学相长罢了。”飞天见了,复又给孤竹明哲行了半礼,慌得那小公子连忙还礼不迭。

却说山寨之中既然几处安排妥当,只等那薰姑娘发嫁,飞天与牡丹商议定了日子,回禀了钱九郎知道,阖家欢喜满意自是不用细说,飞天复又遣人写下一封帖子,就动用钱九郎的名义邀请那瓦肆勾栏之中的钏儿姑娘前来唱曲,来人下书已毕,回来复命时说“那钏儿姑娘说了,此番进山唱曲不值什么,只是需要带着一班小戏并琴师吹打班子等,不知山寨之中能否通融。”

飞天听了这话倒有些迟疑起来,因与那钱九郎商议道:“你这山寨到底守备如何,我一个外人不好置喙的,你心里有数,可别为了唱曲的事情放松了戒备,到底朝廷官面上可否严拿,是不是有可能叫六扇门的混进来呢。”那钱九闻言朗声笑道:“这个不妨,如今兄弟们多半在这里,就算千军万马未必能奈我何,何况是一班小戏,况且你们请的人原先山寨之中也请过几次,丽春院是这一代的老字号了,知道山中规矩,断然不会犯我天威的。”

飞天听了啐了一声道:“我不好说你的,这样的地方若是太太女乃女乃们去听听清倌人唱曲也罢了,你自己那么兄弟子侄需要教养的,做什么只管去。”那钱九听闻飞天在意此事,倒是十分意外之喜,因赔笑道:“娘子既然不愿意我去,小人再不去涉足花丛就是了。”说的飞天无法,回身假作听不见罢了,又不好与他吵的。

转眼之间到了正日子,一早起来飞天与双儿姑娘、三女乃女乃牡丹一起到那荀薰姑娘房中道喜,把薰姑娘羞得要不得,一面叫服侍的小丫头拿出茶来给姐妹们吃了,众人服侍她上妆穿戴,飞天因为不是女子,不便在内帏久留,因此搭讪着出来,往后面绣楼之处看花闲坐,等待之时,总觉得身边有人窥探似的,看得他浑身不自在,谁知环顾了几次,却也没人,一面又疑惑是自己多想了。正在踌躇之际,忽听得前院的人来禀报,说那钏儿姑娘带着小戏班子进山来了,飞天闻言丢下心事迎了出去。

远远的就瞧见那钏儿姑娘满面春风的过来,见了他未曾见礼倒先笑了起来,一面十分热络上前拉了他的手笑道:“女乃女乃一向可好?奴家欲拜见,又怕女乃女乃人多事忙,掌管家中事务,难以拨冗面见小奴的,若是**辣的来了,女乃女乃拿大不肯相见,岂不是臊了一鼻子灰去?”

飞天闻言摇头笑道:“姑娘客气了,如今来者是客,你我都是一样的人,我怎敢端着主子的款儿呢。”钏儿姑娘闻言哎哟了一声道:“将天比地,奴家怎敢。”两个言谈之际,飞天已经将他们让进中庭戏台子之外,因指了指后台道:“早起迎亲送亲都在此处,至晚间喜筵之时,还要劳动姑娘为家中清歌妙舞一番。”钏儿姑娘闻言点头笑道:“女乃女乃只管放心前头忙着应酬罢,奴家理会得。”

飞天见这钏儿姑娘光明磊落不似偷奸耍滑之辈,也就不甚提防着,加之后面绣楼之中有丫头前来传话,说吉时已到,请姒家娘子陪着送亲,因放心留了那钏儿姑娘在戏台子之处妆扮演习,自己往后面接送荀薰不提。

此次婚筵因为两家素有殷勤,彼此之间亲友相连,却也没什么外人,加之男女两家差着辈分,倒也不好大操大办,因此钱九吩咐,不过拜了天地就将那一对小鸳鸯送入洞房之中,其他兄弟们却在中庭戏楼之处大排筵宴,猜拳行令渐渐无所不至起来,上面戏台子之上,那钏儿姑娘歌如裂帛舞似天魔的演习起来,那一般江湖子弟如何会看个中妙处,倒把如此清歌妙舞给唐突了,只有飞天与牡丹两个在席间十分激赏,演到精妙之处,命身边的丫头往戏台子上扔些赏银。

那钏儿姑娘见此番飞天姐妹两个正是自己的知音,不由卖弄身段唱腔,更为尽心地做了一出小戏,只是中庭环境嘈杂,飞天两个听不清爽,又见前头爷们儿的桌子上闹得有些不像话了,因将志新扯过身旁,低眉耳语道:“你到前面爷们儿那几桌上去寻你爹爹,就说娘身上不耐烦,我们在后面听不得吵闹,想带了钏儿姑娘往后头绣楼上服侍两出小戏,问他可使得么?去罢。”

志新听了母亲吩咐,因卷帘而出往前面跑去,果然寻见了钱九郎,将飞天的话鹦鹉学舌一番,那钱九既然恋着姒家娘子,如何不依,因点头笑道:“这点子小事还值得叫你来说一声,这也罢了,就说是我说的,由着他们往后头高乐去罢,我在前山还要应酬几寻酒的,就不奉陪了,晚上只怕太晚,暂且不去问候,明日早起还请你母亲劳动玉体往忠义堂上聚一聚,受了他们小夫妻的答谢之礼。”

志新闻言答应着去了,回在后面帘子内中女眷的酒席上对飞天言明,姒飞天听了钱九的安排甚是满意,因抱了志新在怀中摩挲了一下子笑道:“晚上娘和你婶子要与这位钏儿姑娘盘桓一回,你先往前面爹爹的书房里歇一夜可使得么?不知道他有没有上夜的丫头能带你。”

书中暗表,原来那志新日渐大了,总给拘束在母亲的绣楼之上也不甚方便的,又因为有时候要早起练功,唯恐扰了母亲的清梦,那钱九郎时而将他留在自家书房之中过夜,方便次日天明起来早课,是以飞天方才放心教他一个人睡的。

如今志新听见母亲有此一问因笑道:“娘是糊涂了,爹爹房里哪有女孩子服侍的,往日都是两位小叔叔侍奉左右,如今只怕他们有了酒不便照顾孩儿,我一个人去也妥当,前山走几步便有岗哨的,只要离席的时候带两个小厮给我打着灯笼照照路就使得。”

飞天闻言点了点头,一面出去传唤了两个素日服侍尽心的丫头吩咐“送小官人往前面山主的书房歇着,你们好生上夜,若是山主回来歇着时,再换了小厮守护不迟。”谁知内中一个年龄稍大一点儿的丫头闻言噗嗤一笑道:“不是奴婢们偷懒,只是山主的房子再不许女子进去服侍的,主子前番出狱,来家许多光景了,这个规矩不曾改了的,我们姐妹纯阴之体撞将进去犯了山规,山主只怕也顾不得怜香惜玉就要打的,还请女乃女乃派了小厮们进去服侍吧。”因说着,带了志新往前面岗哨之处,另外派了两个小厮跟着往书房上夜去了。

飞天见了钱九这样律己的规矩,倒有些感叹起来,回在席间半晌不言语的。那牡丹姑娘听见这段故事,倒是噗嗤一笑,继而试探着笑道:“我久在深闺,倒不知道这样的规矩,想来山主却是费了许多功夫在你身上,如今既然跟那金乔觉说清楚了,为什么不……”飞天还不等她说完早就岔开话头道:“牡丹姐姐吃醉了酒,又拿我来醒脾了,如今虽然盛夏,只是山中早晚风大,更深露重的,你我在暖阁里饮酒听戏还不防,倒苦了那钏儿姑娘,没些功夫在身上,那样娇滴滴的一个女孩儿家,在戏台子上抛头露面唱了半夜,也算是尽心竭力,如今既然外面爷们儿不爱听,为什么不接了她往后面绣楼之上清唱几首时新曲子,就放她回家歇了罢,岂不也是行善积德的好事?”

牡丹听闻此言,知道飞天不愿再谈钱九的事情,只得顺势点了点头答应道:“妹子说的很是。”一面叫了自己身边一个大丫头吩咐道:“你去前面戏台子底下对那钏儿姑娘说,就说是大娘子的话,更深露重的,难为她一个女孩儿唱了半夜,如今前面爷们儿不会听这样宛转悠扬的玩意儿,教她卸了妆换了常服,往后面绣楼之上与我们唱些时新曲子,若唱得好了格外有赏,旁的那些琴师吹鼓手也难为他们了,领着到厨下去,叫醒了厨子捅开火,给他们重新烧些滚汤滚菜吃罢。”

那大丫头闻言答应着去了,飞天见那白牡丹统筹得当,原比自己想的周全,不由得点头叹服道:“姐姐果然当家几年,端的百伶百俐,不似往日江湖儿女之际恁般骄纵了。”那牡丹姑娘听见人夸她如何不喜,只是口中谦逊道:“这不值什么,妇人当家几年都是这样历练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领证00,谢谢客官们的支持,老吉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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