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彪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二郎腿摇晃得更厉害了,说:“是吗?李公子毕竟是外人,有些事可是想打听也打听不到的。”
段氏和成媒婆对视一眼,怎么回事?难道这苏梦桐身上还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不成?她们看了看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的孟氏,只见孟氏的脸色有些严峻,而苏星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书文也皱起了眉头,不过想了想,又恢复了神色,对孟彪说:“孟家表哥,我相信苏姑娘是个洁身自好、稳重端庄的好姑娘,若是你想无中生有地诽谤苏姑娘,可别怪我把你扭送到官府去。不瞒你说,新来的郡守可是我的同乡,我们的交情还不错!”
孟彪有些坐不住了,他色厉内荏地喊道:“谁想诽谤她了?你别血口喷人好不好?”
书文故意板着一张脸,说:“那你装神弄鬼地到底想说什么?今天你若是不把话说清楚,这苏家的门你可是好进不好出!”
孟彪急了,他“嗖”地站了起来,瞟了瞟门口,黄平早带着两个小厮守住了门口,看来他今天是碰到硬茬了!
“妈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不信你不上当!”孟彪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决定赌一把。他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李公子这是干什么?咱们有话好说嘛。”然后若无其事地又坐下了。
孟氏冷眼看了半天,见书文一直掌握着主动就没有出声,如今见孟彪老实了,就开口说:“大侄子,今天当着李公子的面,我也不怕家丑外扬了,我是绝对不会把梦桐嫁给你的,你死心吧!”然后对着段氏、成媒婆、书文等人解释起来。
原来孟氏年轻的时候被贪财的父母许给了一个杭州来的行商,叫苏有信。年纪比孟氏大了十岁有余,孟氏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与苏有信拜堂成亲后就跟随丈夫回了杭州。苏有信家里父母都不在了,也没什么长辈。他靠着勤奋吃苦、踏实肯干才有了一些钱财,开了一家绸缎铺子。因为衣食无忧,孟氏也就踏踏实实地跟他过起了日子,只是商人重利轻离别,苏有信做惯了行商,自然常年在外奔波,家里全交给了孟氏一个人打理,孟氏子女运不旺,十年之间只活下来两个孩子,一个是女儿苏梦桐。一个是儿子苏星桐。
后来苏有信在外地做生意时被人坑了,又气又病,等仆人把他送回杭州,已是奄奄一息,给孟氏交代了身后事就去世了。孟氏强忍悲痛给苏有信办了丧事。还没过头七,生意上往来的那些老主顾却上门要债了,孟氏无奈只好变卖了铺子和房子,等把债务还清,却已是没有了立足之地,便带着一双儿女和所剩不多的银两回了祥符郡,投靠娘家。
此时已过去了二十多年。父母早已不在,只有一个哥哥还在,却不当家,家事被为人苛刻的嫂子掌管。嫂子原本就觉得她年纪轻轻地就丧夫成了寡妇很晦气,再加上还带了一双拖油瓶回来,更是对她没有好脸色。虽然看在她还有些银子的份上留下了她们母子三人,却话里话外地想让她抛子改嫁,她死活不同意。
勉强熬了几年,嫂子见她真的无心改嫁,又打起了渐渐长大的苏梦桐的主意。想让她把女儿嫁给侄子孟彪。那孟彪整天吃喝玩乐,一点正经事不干,又岂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况且嫂子这样的人做了女儿的婆婆,女儿还有什么好日子可以过?于是她坚决地拒绝了,嫂子一怒之下要把她们赶出去,难得哥哥硬气了一回,最终还是勉强留下了。可从那以后,嫂子对她们经常恶语相向,孟彪也时不时地往苏梦桐身边凑,打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坏主意,再加上女儿苏梦桐强烈的自尊心,一次次地请求搬出孟家,孟氏最终决定离开孟家独立生活,为此还和哥哥伤了最后的情分,两家人再无往来。
苏梦桐越来越大了,她的亲事时不时地被人提起,可从苏有信去世一直到她们从孟家搬出来,孟氏的身体就一年年地变坏了,经常要看病抓药,而苏星桐还那么小,根本不能支撑起这个家,苏梦桐无奈之下做了决定,嫁人要带着娘亲和幼弟一起嫁,否则就不嫁。
上门提亲的人都被吓走了,苏梦桐也成了老姑娘,却又让孟彪惦记上了。这孟彪前些年娶了个娘子,可惜被他娘给磋磨的不成样子,后来生孩子的时候没挺过去就死了,留下个男孩儿。他娘就想再给他找个媳妇,可惜恶婆婆名声在外,没人敢答应,他们就想到了还没嫁出去的苏梦桐,再加上苏梦桐还开了个酱菜坊,生意也不错,他们就想把苏梦桐再弄回孟家去,人财两得。
孟彪听了孟氏的话,不但不生气,反而像有所依仗地说:“姑姑,别把话说得太满,之前我是想和您认认真真地谈亲事的,可您不答应,那您就别怪我不给您和表妹留面子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随意抖了抖,竟然是件女人的肚兜!
段氏、成媒婆、孟氏三个女人虽然不是小姑娘,可见了那样一件女人的衣物被孟彪拿在手里,还是羞得满脸通红,只扫了一眼就背过了身子不敢再看。书文虽然脸色也不自然,却没有回避,他知道孟彪拿出这样一件女人的衣物出来肯定有话要说,他要看清楚了才好做出对策,绝不能被孟彪给骗过去!
孟彪又迅速把那件肚兜塞回了怀里,好像生怕别人来抢似的,他洋洋得意地说:“怎样?刚才那件肚兜你们都看见了吧,这可是梦桐表妹穿的肚兜,梦桐表妹早对我以身相许了,姑姑,这门亲事您想不答应都不成啊!”
“你胡说八道!你这个恶贼,我打死你!”一个身影快速地从门口跑进来,她抄起门后的门闩,对着坐在椅子上得意洋洋的孟彪就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众人正发愣的时候,孟彪已经惨叫着在堂屋里胡蹿起来。
众人吃了一惊,赶紧拦住了那个身影,仔细一看却是苏梦桐,只见她粉腮通红,双眼冒火,手里拿着一根门闩,仇恨地瞪着捂着头脸逃窜的孟彪,恨不得再上去抽他几棍!
孟彪见众人把苏梦桐拦下了,才停下来,站在那里,模着头上肿起的包,心有余悸,幸好苏梦桐是个身娇体弱的姑娘家,手上的力气不大,几棍子下去只是敲了个包,要换个常年劳作的泼辣媳妇下手,他还不得被一棍子打晕了啊?
要说苏梦桐为何来得如此及时,那就要说到苏星桐了。苏梦桐因为经常在店里照管生意,不常在家,孟氏也不想把那些不痛快的事告诉她,让她跟着伤神,因此孟彪隔三差五到家里纠缠的事就不怎么清楚,但苏星桐天天在家,对孟彪的到来深恶痛绝,可惜他人小赶不走这个无赖,只好强忍着。今天他又见孟彪来家里了,担心姐姐的亲事被孟彪给破坏了,赶紧抽空跑了出去,找到在别处躲着的姐姐,让她赶紧回家。谁想到,苏梦桐刚刚走进自家院子,还没到堂屋呢就听见孟彪信口雌黄,败坏她的名誉,气急之下,再也顾不得保持形象,拿着门后放的门闩就冲孟彪打过去了!
书文见苏梦桐还在愤怒之中,忙出声安抚:“苏姑娘,切勿动武,以免不小心伤了自己,有什么事咱们坐下再谈,你放心,这姓孟的一派胡言,污你清白,我必不会轻饶了他!”
苏梦桐听见书文的声音,这才找回理智,忍不住哀叹起来:“糟了!忘了还有李公子一家人和媒婆在呢,怎么办,这下糗大了!要是他们对我没了好印象,这门亲事一准儿要黄了!李公子,那是多好的一个人啊,难得月老给他和自己牵上了红线,可千万不要因为刚才自己做的事而断了啊!
忐忑不安地苏梦桐赶紧躲在了孟氏身边,越想越气,越想越怕,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孟氏也气白了脸,怒视着侄子孟彪,若是他把女儿的幸福毁掉了,她一定跟他没完!
段氏和成媒婆被震惊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成媒婆心想:“没想到看着娇娇弱弱的苏梦桐还有这样泼辣凶狠的一面,以前真是小看她了!幸好以前给她说亲的时候没得罪过她,要不然,我恐怕也得吃她的门闩吧?
段氏有些诧异,她看了看埋在孟氏怀里哭泣的苏梦桐,又看了看神色不变的书文,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等着儿子来处理。
孟彪挨了几棍子,最初的疼劲过去之后,他又胡咧咧起来:“表妹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干嘛动手啊?再说你不怕把我一棍打坏了脑子,到时你养我一辈子啊?好歹咱们也有了夫妻之实,你不能不认账,还为了另投他人怀抱而谋杀亲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