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孟彪用尽力气把双手从绳套里挣月兑出来,顾不上手上鲜血淋漓,一把揪掉嘴里的破布扔掉,然后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撒开腿就朝外面跑,可是,刁二蛋带着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根本看不见儿子的一点踪影了!
“小虎,爹对不起你!呜呜……”孟彪蹲,用流血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痛哭失声。良久,他才站起身,迈动麻木的双腿又回到被绑的地方。
地上放着一个纸包,孟彪颤颤巍巍地捡起那个纸包,心里无比纠结,想把它远远地扔掉,可是又知道这个东西不能扔,因为刁二蛋临走的时候告诉他:“想救你儿子,就把这包药粉放进‘天然居’的饭菜里,等官差把李老板抓起来的时候,你的儿子就会平安回家了;否则,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你的儿子了!为了你儿子的小命着想,你可要快点动手,别让我们等太久!”
为了救儿子,他不能不听刁二蛋的话,可这包药粉明显是害人的东西,要是真的放进“天然居”给客人做的饭菜里,客人吃了以后出了问题,表妹夫就会被抓起来,只怕到时坐牢都是轻的,说不定连命都送掉了!表妹刚成亲半年就守寡,自己怎么对得起她和姑母?更何况表妹夫给了自己重新做人的机会,还那么关照自己、信赖自己,自己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可是不听刁二蛋的话,儿子怎么办?虽说这几年儿子都是爹娘照顾长大的,自己并没有过多地关心过他,可自从自己改邪归正,时不时地给儿子买点零嘴和玩具表达自己的关心以后,儿子就特别的黏自己,听着儿子甜甜地喊自己“爹爹”的时候,自己心里是多么满足,又是多么庆幸:原来自己有一个如此可爱的儿子。自己还有机会补偿以前对儿子的漠视,给予儿子迟到的父爱!
但是如果不按刁二蛋说的做,那么自己将再也见不到儿子,再也无法弥补对儿子的亏欠了!
“怎么办?老天爷。我该怎么办?”孟彪坐在地上,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该做何种选择。
天色越来越暗了,一群乌鸦“嘎嘎”叫着从孟彪头上飞过去,飞向一旁那棵树上温暖的巢。孟彪惊醒过来,他呆坐在这个荒凉的地方已经很久很久了,内心依旧在饱受煎熬,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既不伤害到表妹夫,又能救出自己的儿子。他多想有一个可以两全其美的主意啊!
看看天色,早该回家了,也不知道爹娘现在是什么样子,家里是不是闹翻天了?
当孟彪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时,爹娘守着昏黄的烛光正在焦急地等着他归来。一见孟彪。他娘魏氏就冲了上来,抓着孟彪的胳膊,一脸泪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彪、彪子,小虎、小虎不见了!呜呜……都是我没看好他,都怪我……”
他爹孟老三也奔过来,仅剩的一点希望就放在孟彪身上了。嘶哑着嗓子说:“小虎中午还在呢,下午就不见了,我和你娘找了一下午,就是没人知道小虎去了哪里,彪子,你知不知道小虎在哪儿啊?”
孟彪看看痛哭不止的娘亲魏氏。又看看满脸期待的爹爹孟老三,儿子小虎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他们的命根子,若是小虎回不来,只怕二老的命也得跟着去半条!“为了儿子,为了爹娘。表妹、表妹夫,我只有对不起你们了!”孟彪终于下了决定,脸色在昏黄的烛光下惨白起来。
“爹,娘,小虎没事,过两天就回来了,你们不用担心!”孟彪出声安慰自己的爹娘,声音粗噶而难听。可在魏氏和孟老三听来却像仙乐一般无比动听,魏氏停止了哭泣,顾不上擦一下满脸的泪水,急切地问:“彪子,小虎在哪儿?谁把他带走了?为什么现在不让他回来?你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孟老三听见孙子小虎有消息了,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才慢慢落下来,此时才注意到孟彪身上的衣服又脏又乱,而且手上和脸上还有血迹,儿子和人打架了?要说以前见到孟彪这副样子,孟老三是见怪不怪了,因为儿子打架斗殴是常事,哪天孟彪身上不带点儿彩回家才是稀奇事呢!
可最近这大半年,儿子规矩得很,天天按时去李家“天然居”大酒楼上工,酒楼打烊了就按时回家,除了自己家和“天然居”大酒楼,就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也没有和人再打过架。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儿子又故态复萌了?
孟老三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音:“彪子,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和人打架了?你们打架归打架,干吗要把小虎牵扯到里面,小虎只是个小孩子罢了,你们怎么能造这样的孽?”
孟彪心里如刀绞一般,可他又不能说出实情,既然爹爹孟老三这样误会他,那就误会好了,总比知道实情心里要好受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孟彪泪如雨下:“爹、娘,儿子不孝。是儿子一时冲动,老毛病又犯了,结果连累了小虎,儿子以后再也不会了,求爹娘原谅儿子这一回吧!”
孟老三和魏氏惊呆了,好不容易浪子回头、改邪归正的儿子,怎么又变回去了?居然还连累到自己的孙子,小小年纪就跟着吃苦受罪,太过分了!小虎还那么小,他是无辜的啊!
“你这个不孝子!你还我的小虎!还我的小虎!”魏氏一下爆发了,她扑到孟彪身上,用手狠狠地抽打着孟彪的后背。
孟老三脸色铁青,他颤抖着手指指着孟彪,厉声喝道:“你这个逆子!今天我把话给你说明白,若是小虎因为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再也不是我孟老三的儿子,我宁愿无子送终,也要把你的腿打断,再逐出孟家!”
孟彪跪倒在地上,任凭痛苦的泪水一串串地滴落到脚下的地面上,如果死能解月兑,他真想死了算了……
第二天一早,孟彪就去了“天然居”大酒楼,还不到营业的时候,几个住在酒楼里负责看守的伙计正在打扫卫生,见了孟彪纷纷和他打招呼:“彪哥早啊!”
有个伙计疑惑地问他:“彪哥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孟彪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个伙计挤眉弄眼地说:“彪哥没娘子暖床,当然起得早了!”
“哈哈……”一连串的笑声在大厅响起,孟彪也跟着笑了,他指着那个伙计笑骂说:“汪小六,是你想娘子想得睡不着吧?可别诬赖到我头上!”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孟彪对他们说:“不和你们说了,我去厨房看看今天要干什么活!”
转过身,孟彪往厨房走去,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心里痛苦地想着:“如果‘天然居’出了事,这帮子小伙计也要受连累吧?就算追究不到他们的头上,到时“天然居”被封,生意做不成,他们也要跟着失业吧?他们上哪儿再找一份工钱如此丰厚的工作呢?……”
进了厨房,只有看火的老杜头在,因为小灶上整天都煨着一些高汤,或者蒸煮一些耗时较长的荤菜,所以需要一个人专门负责晚上看火。老杜头是个孤寡老人,无儿无女,生活很艰苦,书文知道后就把他带到了“天然居”,让他专门看火,再干点厨房里的杂活,包吃包住每个月还给他一些工钱,让他留着养老。
因此老杜头对书文非常感激,对厨房里的事也很热心,整天都不闲着。孟彪看见他正坐在矮凳上剥蒜,每天做菜要用的大蒜都比较多,可剥蒜又是个麻烦活,而且剥的时间长了,手指头都是又辣又痛的,很难受,因此没几个人愿意干这个活,老杜头就笑呵呵地把这个活给承包了,还说他人老手慢,做不了别的活,正好可以剥蒜。
这个心地善良的老人平时也没少帮孟彪做事,孟彪开始的时候心里转不过弯,进了厨房不好好干活,还是老人经常和他闲聊,劝他摆正心思,多为家里的爹娘和儿子想想,不要把大好时光都用到吃喝胡混上,将来老了上哪里买后悔药去?正是老人的关心,让孟彪渐渐认识到了自己以前的错误,决心改邪归正了。
孟彪和老人打招呼:“老杜叔,早啊!”老杜头抬起头,看见是孟彪,一边拿矮凳给他坐,一边关心地问他:“这两天怎么没见你小子来厨房做事啊?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事忙啊?现在忙完没有?要是没忙完你就接着忙去,厨房这点活我替你做了,还累不着我,你可千万别和你老杜叔客气!”
孟彪眨了眨眼,把涌上来的眼泪压制下去,故意露出一个笑容说:“忙完了,谢谢老杜叔关心,我就是忙完了才赶紧回来的,生怕耽误了厨房里的活。不过有老杜叔在,我是白担心了!哈哈!”
老杜头也跟着笑了:“你这小子!”
孟彪坐下帮老人剥蒜,心里难过不已:“要是‘天然居’出了事,老杜叔就没有地方可去了吧?像他这样的老人,哪家酒楼愿意要他呢?今后老杜叔怎么办?我、我不能这么自私,为了小虎,而牺牲掉‘天然居’所有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