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发现的?”金刀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箱子,厌恶地移开了一步。
仆人战战兢兢,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箱子里,有一具尸体,男人的尸体。
连金刀看了,都觉得胆寒。
金刀在宫中生活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死人,却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尸体。
尸体的肚子被剖开,四肢被拆解下来塞在那团血肉模糊的尸体的月复腔内,身上的肋骨和关节似乎已经全断,只剩下一双死鱼一般的眼睛突出来瞪着金刀公主。
难以想象这人昨日还风流婉转地为金刀侍寝,花言巧语地夸赞着公主的美貌。
现在就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好恶心——金刀挥挥手,示意将那箱子抬下去。
刘解忧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什么样的仇恨要到将他开膛破肚的程度,金刀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宁歌站在一旁,从头看到尾,他觉得反胃,极其恶心。
所以他把头转开了。
金刀公主走过他身边,长长的裙摆在地上拖出妩媚的痕迹,“你说,是不是他回来了?”
宁歌苍白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金刀公主越想越兴奋,仿佛看到心爱的情人就在自己眼前一般雀跃起来。宁歌却差点因为这一句话而呕吐出来。
看到尸体的那种可怕的恶心感,伴随着强行压抑的恐惧,在他心里翻搅着。
“怎么,你害怕了?害怕郁之回来向你报复?”
金刀公主的表情非常甜蜜,笑容也异常灿烂。
“孔郁之已经死了,他死了!!永远也回不来!”宁歌难以忍受,僵硬地回答。
金刀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变了,她几乎是恶狠狠地,柔美的表情瞬间扭曲:“郁之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该死的是你,是你们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郁之这样的男人,是永远也不会死的。”金刀公主的语气十分笃定,可是这份自信并没有出现在她脸上。时隔多年,当她看到七宝那双眼睛,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七宝与孔郁之的某种关系。可是,除了七宝以外,她再没有发现任何关于那个男人的踪迹。
不,只要七宝在京都,那么孔郁之,早晚会出现。
宁歌已经冷淡下来,对于金刀公主的言论不置一词。孔郁之当然死了,当年是他亲眼所见,已经死了的人,是永远不可能再出现的。
忘恩负义,这个词对于死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宁歌还活着,这就够了。
他挺直了脊梁。
……
天涯明月,方圆四十九里,直达历山,地点就在京都城郊。
建造者先是从遥远的地方运来奇石,处处精心规划好了,由全国最出色工匠垒叠成各种形状。接着从山上引来甘美的泉水,造成人工的流觞溪水,比着天上的银河修葺。更别说园内飞阁步檐,无一不有精美的雕绘;斜墙磴道,全都挑选了斑斓的彩石铺设而成。
七宝此刻所站着的地方名叫莲花台,台下就是人工建造的瀑布。即便是身在旁观者的位置,七宝也不得不为设计者的匠心独运而感到由衷的赞叹。从开阔胆上看下去,瀑布下游,已经是众多衣饰华美的公子哥饮酒取乐的宴会。
这座天涯明月,原本是孔家家主孔郁之赠送给爱妻海明月的一座美轮美奂的园林,可惜,孔家覆灭之后,这座园林被先帝御笔一挥,轻轻松松赐给了明亲王。而海明月,也从孔家的主母变成了先帝的爱妃,如今的海太后。
色香散尽,物是人非。
七宝跟着贺兰雪走下莲花台,她不想来,一点也不想来。但是哥哥要来,他一定要她来。
贺兰雪脸上依旧微笑着,仿佛并没有察觉到她心里的忐忑不安。
瀑布下面就是流杯池,九曲连环,只需放一只酒杯入水,就能稳稳当当地漂到下游,再由侍女供奉到各贵宾席上。本来贵族也都好席地而坐,仿风雅逐清风,可惜明亲王世子痛恨那些平民的玩意儿,坚持要布上席位,以示区别,客随主便而已。
七宝坐在贺兰雪下手边,很不自在地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注视。
京都的公子哥儿向来喜欢欣赏美女,更何况是七宝这样的美人。在场的当然有很多的闺阁千金,多是跟随家中的兄长而来。其中有几位还是七宝在锦绣院的旧识。
恩,虽然她们看着七宝的表情不是很友好。谁让七宝同学很不幸地坐在了贺兰雪的身边呢?坐在众多千金小姐目光汇聚的集中点,七宝顿时有变成刺猬的错觉。
她不自在地挪了挪。
可惜贺兰公子出身于最有名望的贺兰家,本人又是极端出色的一个人,七宝躲到哪里去,都还是在众人瞩目的焦点。
七宝看见了坐在同一边靠后点位置上的贺兰怜,她正微笑着向她点头,目光轻轻扫过贺兰雪,脸颊上嫣红一片,很快低下头去,闺阁典范就是不一样啊,七宝心想。可是,她身边的那两个男子,怎么都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其中年长的那一个还好点,似乎不过是好奇而已,可是另外一个,就……
一副色迷迷的样子……色迷迷……
其他的七宝就忍了,关键是那个家伙一脸痴呆状,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就像西门兔子饿了好多天以后,突然看见了香喷喷的胡萝卜。
七宝很不幸的成为了贺兰茗假想中的胡萝卜。
这其实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借着饮宴为名,让贵族的公子小姐们彼此结识。以前贺兰雪从来不会带七宝参加这种场合,可是今天却突然一反常态,让七宝心中生疑。
贺兰茗一脸痴呆地盯着贺兰雪身边的小美人。“哥,给我去提亲!”他眼睛珠子好像长在了七宝身上,抠都抠不出来。
贺兰景当然也看见了七宝的相貌,虽然暗自赞叹了一番,但是不过出自男人天性中对美女的欣赏,却没有不轨的心思,一来他早已娶妻纳妾,安家立室。二来他深知贺兰雪对这个女孩的重视,主意不可能打到她身上去。可是,贺兰茗就没这个眼力了。
贺兰兄妹两人对视一眼,暗暗叫苦,这个呆子莫非又要发病!早知道不让他跟着,如果在这种日子闯出什么祸事来,可如何是好?在京都众多家族中没了面子不说,得罪的若是贺兰雪,那在父亲面前,连他们都要跟着一起受到责罚。况且这不比在家中,明亲王世子的宴会,出一点差错他们都要跟着遭殃。
贺兰茗抢了不少美人在府里,可是跟七宝的相貌一比较,他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啧啧啧,这个小美人一来,他就盯上了人家,看得目不转睛,十分入迷,当初以为金刀公主就是大美人,跟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比,好似又逊色几分,毕竟还是年轻好啊……贺兰茗一拍桌子,这个美人一定要弄到手!
他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决心,感觉热血沸腾,十分有劲儿,苦于不能上去跟美人搭讪。贺兰茗心中十分着急,贺兰雪在那儿坐着,他还真不敢上去跟美人儿说话。
咋办捏?
暂时按兵不动,伺机接近小美人,贺兰茗一边咽口水一边低声道:“真是美人啊——”
贺兰怜恨不得没有这样丢人现眼的兄长才好,这时对面座位的一位公子向她投来倾慕的眼神,贺兰怜柔柔一笑,眼神不由自主飘到贺兰雪身上去了,目中所及贺兰雪虽然神色淡淡,但是光是那份成熟的风仪,足以令她怦然心动。
旁人再好,怎么比得贺兰公子。
“会害怕吗?”贺兰雪压低了声音问七宝。
七宝摇摇头,露出一个笑容。
美人笑了,贺兰茗要晕了,他突然反手拍了一掌,引得贺兰家兄妹对他怒目而视,“我想起来有句话来形容这个小美人最合适不过,这美人一笑啊,就如花开迎风,月入歌扇,那是一个妙不可言啊——”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十分沉醉。
这都是哪里来的婬词艳曲,唉,贺兰家兄妹的心一直提着,这种混帐东西,怎么偏偏是贺兰家的人,冤孽啊——
贺兰雪闭目微笑,以他的武功修为,怎么会听不到那边的痴呆之语。可是他一直面带微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七宝当然是他珍藏许久的宝贝,但是现在有人要从他身边带走她,却也那么容易。他的法子多的是,对于七宝而言,他跟海蓝都是她亲近的人,既然自己是她……哥哥,那么海蓝的表白,七宝不可能不放在心上,如果七宝的眼界开阔了,知道这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那么她也会这么快答应海蓝的求婚,至少她会犹豫一下,至少她的选择会很多,她生得这么美,这么可爱,当然不会只有一个海蓝可以考虑。
这是贺兰雪想到的第一个主意,无论如何,只有先隔开七宝跟海蓝,才有彻底分开他们的机会,总好过七宝一成年就立刻被别人带走要好得多。可是,他心里却并不好受。那些公子哥把眼睛盯在他心爱的七宝身上,贺兰雪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当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如果不是海蓝非要从他身边带走这个宝贝,他断断不可能将她展示到众人面前。看到那边那个蠢人竟然敢色迷迷地盯着七宝看,贺兰雪心里实在是气到极点;众人对七宝的十分关注欣赏,不但不让他放心,反而让他怒气涌上心头;眼看七宝对这里的一切十分好奇,他心里又闷闷的说不出哪里难受;现在他对自己的行为也不确定了,不知道所作所为是对的还是错的,这步棋走对了还是走错了,也许无形中给自己带来了更大的麻烦,引来了更多的觊觎者,贺兰雪心里又很是恼火。
当真是无法形容。
明亲王世子站在莲花台上,右手扶着栏杆,向下望去,一眼便看到坐在贺兰雪身边那个娇俏的小姑娘,他咬咬牙,这个贱民一直都没有认出他来,上次竟然还出言讽刺他,今日一定不能轻易放过她!
他心里隐隐有几分兴奋,感觉这个聚会一下子有趣起来,让他期待万分。
七宝好奇地端起眼前的酒杯,就着阳光看里面七彩的颜色,身旁贺兰雪照旧是饮茶,与他们并不相同。七宝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似乎发现了这酒杯中的秘密,对着阳光反复照个不停,七彩的颜色落在她脸上,分外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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