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明月楼 六二

作者 : 秦筝

贺兰茗自负一生见过佳丽无数,那一日在宴上陡然瞧见七宝,也不免为之倾倒,心道自己只当那金刀公主是个美人,可若是与七宝比起来,容色又有所不及。更何况金刀公主年龄日长,越发比不得正是青春的小姑娘。

可是平日里,贺兰雪看的甚为严密,他想亲近七宝,错过这次机会,再无可能。一时之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手是半点,生怕七宝发出一点声音来。

七宝隐约察觉他的意图,顿时警惕大起,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贴在门后。

唔唔——

他的手劲很大,七宝想张嘴咬他,却被他捏得无法张口。

贺兰茗表面看来是个草包,实际上却半点不傻,只是他论相貌风度不及贺兰雪,论世故圆滑不及他兄长贺兰景,在家里从来都是个极其不受重视的主儿,贺兰傅贤是越看他越不顺眼,动辄责骂,久而久之,他也就更加放浪形骸起来。他恶事是做了不少,喜欢就骗,骗不到就抢,抢不到就强,霸王硬上弓的事儿做了不止一两回,虽则面对七宝他犹豫了一会,很快还是下定决心,要得到她!一来姑娘家吃了亏不敢随便说,二来这里是庵堂,说出去有人信!一不做二不休!

他刚要说话,门外有人敲门,声音极轻,他一下子将七宝反扣怀里,“谁?”

“茗少,快!开门!”

贺兰茗单手打开门,一个女子闪了进来,迅速进屋将门又关好。

七宝定睛一看,竟然是刚才那个叫做惠清的小尼姑,她心里顿时升起一阵希望,便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尼姑看。

惠清乍一瞧见贺兰茗怀里有个美人还十分惊讶,半天才回过神来道,“茗少爷从哪里弄来这么个漂亮小姐?”

贺兰茗到底有些尴尬,手却半点,“今日我要借这厢房一用了清儿!”

七宝大惊,无奈半点挣扎不动!急得眼睛红了一圈!只能恳求地望着那尼姑,只希望她千万不要答应!

惠清看了七宝半天,脸上隐有妒意,“这小姐生得这么标致,想也是贵族人家,你要是动了她,闹出事儿怎么办?”

贺兰茗不过是三脚猫功夫,可是精通人体经脉,这本是偷香窃玉者必备之绝技。手指不知在何处一敲,七宝已经动弹不得,他轻轻将七宝的身体放入旁边的座椅之中,这才腾出手来去搂那惠清:“清儿,莫要吃醋,我心里若是没有你,何苦特地揽了这差事借机来见你?”

他二人早已相识,而且明显勾搭在一起,七宝在旁边看得十分真切,可是喉咙中却发不出半点呼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上去踹死那两人!

这惠清借着化缘为由,经常出庵,实则是厌倦了佛门清规戒律,偶然在街头与贺兰茗相识,怎么挨得过他巧言如簧,一来二去便成了他囊中物,只是化缘到底次数少,一身尼姑的打扮跟个公子哥儿见面还是引人注目。不如借着庵院为隐蔽好,因为这里常有内眷来烧香,贵族家中不免派人护送,一般都是家丁即可,偏偏贺兰茗只要家中一有女眷上香,便自告奋勇,家里见没有闹出什么事儿,便随着他去,哪里会想到每次他都是偷偷后面的厢房与人私会!

这庵内香火极盛,平日里尼姑各司其职,忙忙碌碌,谁还管得上这惠清去了何处,她便经常趁着人多跑来与贺兰茗玩乐,神不知鬼不觉。正好贺兰茗觉得与她往来,十分刺激有趣,哪里还顾及这是佛门清静之地!

惠清抿嘴一笑,扭捏不语,只瞧着七宝不说话。七宝心里猛翻白眼,心想这两人还真是坏得般配!

贺兰茗双手抱住她又道:“今日只要成全了我的好事,以后一定不会辜负你!”说完便松开她,从怀里模出一个锦囊,拉过惠清的手,放在她手心里。惠清嗔怪地看他一眼,“又当我图你那点金银,真是!”说是说,解开一看眼睛顿时一亮,不动声色收入怀里,“那你快些,别过分了,我瞧这小姐小模样怪可人的,你可别往死里折腾,悠着点儿!”

七宝心里一凉,深刻察觉到了自己的错误,原来哥哥说的对,贪玩的孩子没有好结果……

“我在外面给你守着!”

小尼姑眉清目秀的脸在七宝眼中越发面目可憎起来,她眼看着那扇门关上,却毫无办法。

七宝脸上气得通红,看起来如同一朵芙蓉花般俏丽,越看越明艳,贺兰茗看得目不转睛,上去就在她脸颊上猛亲一口,把七宝急得快要哭出来,贺兰茗拉着她的手,低声安慰道:“七宝小姐,自从上次宴会一见,我对你是朝思暮想,只要今日成全了我,想要我去死都可以——”七宝偏开头,越发觉得这人让人厌恶!

贺兰茗把心一横,也顾不得担心若是被贺兰公子知道会如何,一把将七宝打横抱起,往榻上一放,便去扯她衣服,七宝明明眼泪都快要涌出来,却死死忍住,只是眼睛里隐约泛着泪花。

贺兰茗压上去,一撬开她嘴巴,立刻将舌头伸进去翻搅,七宝看准时机,狠狠一口咬下去,贺兰茗惊叫一声,从榻上滚下来,口中鲜血直流,倒在地上哼哼不已!

按说他平日里绝不会如此猴急,但是无奈这样的机会来得太突然,他太过得意,以至于忘了,兔子急了,尚且要咬人!更何况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玫瑰再美,要摘也得除刺,他这样心急火燎,怎能成功?

门砰地一声打开,七宝心里一跳,担心是那小尼姑听见动静闯了进来!

确实是惠清没错,可是她一进来就摔倒在地,一个年轻男子轻轻扫了一眼门内情形,便从贺兰茗月复上直直踩过,贺兰茗哪里受得住这样一脚,加上口中剧痛难忍,眼睛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来人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衫,眼中一派流光溢彩,嘴角还挂着一抹慵懒笑容,他探头看了七宝一眼,摇摇头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七宝不能说话,却认得这正是刚才长亭里躲雨的人,她动动眼珠子,示意他自己不能动。

“哦——明白!”长乐低声道:“得罪!”七宝都没看清他的动作,眼前一花,就感觉自己肩膀一颤,终于能动了!

她跳下来,对着贺兰茗就是狠狠一脚!贺兰茗早已昏过去,哪里能有知觉!

长乐站在一边,看着七宝踹贺兰茗,并无出手制止的意思。其实他刚才一直在找七宝,只是苦于没有方向,实在难找,谁知这小尼姑鬼鬼祟祟守在门外,又听见里面似有人声,他才打昏了那尼姑闯进来!

没成想,这小姐倒是很——

嗯,的确蛮凶悍!看贺兰茗那样子,舌头大概都快被咬断了!

“谢谢你!”七宝吐出一口血,擦了下自己的嘴巴,手心竟然全是血,她皱起眉,凶巴巴地又瞪了倒在地上的两人一眼!

“我该走了,你也不要留在这里,省得被人发现多生事端。”七宝好心劝他。长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等一下!”长乐走到贺兰茗身边,从他嘴上抹下不少血,接着换到小尼姑一边,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松松掰开她嘴巴,将血全部抹在她唇齿之间,血不够了,他还转到贺兰茗那儿去又抹来许多!

呃?他这是在做什么?

七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忙来忙去,嘴角还一直挂着诡异的笑容。

“过来帮把手!”长乐不忘向七宝招手!

七宝愣在原地不动。

长乐便独自将那小尼姑半扶到塌上,回头看七宝:“拉开她的衣襟。”

啊?七宝惊诧,这人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

长乐看着一脸茫然、似乎突然没了反应的七宝微微一笑,“不要误会,朕…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过来拉开她衣襟,尽量凌乱一点!”

七宝想了想,还是跑过去将那女尼的衣襟扯开,长乐看着地上仍然昏迷不醒的贺兰茗,满意地点点头。向七宝挥挥手,“出去吧!”

可是门口,长乐便用力一拉,木柜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七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长乐一下子拉住躲进对面一间厢房。

“嘘,别出声!”他在她耳边轻声道,还神秘地将门缝打开一点点,恰好既能看清对面情形,又不被人发现。

果然不一会儿,就冲过来一个尼姑,她见那里面情景,惊慌失措地大声喊叫,于是呼啦啦出来好多出家人,接着还惊动了掌事的师太。

贺兰茗已被众尼姑七手八脚绑在凳子上,捆得严严实实,接着被冷水泼醒,他瞪大眼睛,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横眉竖目的师太,慈眉善目的模样是半点也无,声色俱厉:“说!你怎么会混进庵里来!你对惠清做了什么!”

贺兰茗死命想要说话,无奈舌头被咬破,失血过多,语句含糊,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他莫可奈何,只能眼珠子直往惠清那里转,盼望她来解释!可那惠清此时也醒了,迷迷糊糊还没分清怎么回事便被师姐们围住安慰,一个冷面的尼姑劈头盖脸地骂道:“肯定是这狗东西趁着人多,混进来轻薄惠清,她抵死不从,这恶贼便想胡来,惠清才咬了他舌头!师太你看,惠清嘴巴上全都是血!”

众人对这番推理显然佩服之至,纷纷点头,都骂贺兰茗不是东西!

师太安慰道:“惠清,你不要怕,如实说,不管这狗东西是什么人,都有我们大家给你做主!”

惠清望了一眼正急迫地看着她的贺兰茗,似乎要张口,又怯生生地瞅瞅诸位师姐和拉长了脸的师太,白了一张脸,犹豫再三,她还是顺从地点点头,“是,他是想要轻薄我!”

她说完还哇地一声哭出来,也不知道是有苦说不出,还是做戏给人看,只是她如今满牙关都是血,又一副怯弱不胜的模样,说什么也都有人信!那师太一看果真如此,火气再也压不住,咚地一声,一脚踹在贺兰茗肚子上:“不要脸!”

贺兰茗连人带椅子被踹翻!像冬瓜一样倒在地上,滚到一边!

师太心里另有一番计较,住持师太将掌事一职交给她,如今住持在大殿讲经,却出了这样的事,一旦叫住持知道,多少也要怪她守庵不严,当下对贺兰茗恨之入骨,直觉这人是故意趁着今日这要紧的时候来拆她胆,一脚还不解气,上前去啐了一口!

可怜贺兰茗满口血污,话都说不出来,更遑论解释,他恶狠狠地盯着那哭哭啼啼的惠清,十分气恼她临阵倒戈!

“无耻之徒!”

“打他!”

“踹他!”

“揍他!”

众尼姑在掌事师太的带动下,为表对惠清誓死捍卫贞洁的伟大举动的认同与支持,纷纷上前你一拳我一脚拼命往贺兰茗身上招呼,唯恐自己动作慢了点,让别人以为自己对这种恶人不够愤怒!全然忘记自己是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阿弥陀佛!总算打得不冤!

惩恶,大功德啊!

七宝强忍着笑从门口的缝隙向外窥视,她现在很高兴,很解气,觉得心里特别舒畅,却忘了自己的手还牢牢被人攥着。

“把他押到后面柴房去,等小姐们都走了,回禀过住持后再作处置!”

贺兰茗被两个力气出奇大的尼姑提起来,脸上鼻青脸肿,心里叫苦不迭,这下子真是完了,一旦被押回去,少不得父亲一顿打!他再也没功夫去计较七宝到底去了哪里,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悲惨黯淡的前途!

“真的谢谢你!我该走了。”七宝看着那群人离开,才打开门要出去,却突然顿住,低下头一看,自己的手竟然还被人紧紧握住!

长乐笑容不减,轻轻松开她的手,“不好意思,刚才太紧张,没有注意到。”

七宝摇头示意没关系,刚要离开,长乐突然道:“可是这位小姐,你的手上都是血,就这样回去好吗?”

七宝摊开手心,确实血糊糊的,也不知道刚才这个人怎么握得下去,她点头:“那我去溪边清洗一下再回去,谢谢你滇醒。”

她语气十分客气,带了点疏离,没有因为长乐救了她就放松戒心,长乐笑笑,不以为意地将手伸出来给她看:“一起吗?”

他的手,同样沾满了血迹。

……

七宝蹲在溪边,将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还用双手掬起一捧水清洗了口中的血腥味,虽然很是恶心,但是在关键时刻,这一招还是很有用的,她暗笑,估计那贺兰茗回去之后没个两三月舌头都好不了!该再狠点,干脆咬断最好!

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她立时远离了他,长乐无辜道:“我是看你袖口被水弄湿了,想要帮你挽起来而已。”

“谢谢。”

“不用客气!”长乐无所谓地笑笑,将手从半空抽回。

“那我走了,还是多谢你帮忙!”

“等等——”

七宝又顿住身形,不解地看着他。

长乐愣了愣,他只是直觉想要留住她,并没有特别需要说的,眼睛转到满园鲜花上,他笑得十分从容:“这位小姐,我好歹帮了你的忙,你不能这样就走吧!”

“我也有事要麻烦你!”

七宝眨眨眼睛,很是诧异。

“我母…亲,我母亲明年要过四十寿辰,我今年想要在她的住所周围种上鲜花,以备明年为她贺寿,却不知道哪种花合适,我又没有兄弟姐妹,没人可以商量,能不能请你帮我做个参谋?”

长乐说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海明月明年也还四十,就算真是做寿,也不需要他费心去准备贺礼,早有礼部官员打当妥帖!况且太后宫中素来种植牡丹,根本不会改种其他花木,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七宝能多留一会儿。

七宝直觉他有点问题,但还是站着没走,毕竟他刚才确实救了她,帮了忙,还让她出了气,可是就怕哥哥知道会不高兴,左思右想,她还是不愿意欠他人情,不过是帮忙出个主意,不需多长时间,总不至于太费事。

“牡丹是花中之王,艳压群芳,你看可好?”七宝站在溪边,也没细想便道。

长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明亮的眼睛,摇头道:“牡丹是美,可是花开不香。”

七宝低头想想,觉得随便应付实在不好,便真心道:“要不然,玫瑰?玫瑰花开,又香又美。”

长乐轻笑着摇头:“玫瑰有刺,扎手会疼。”

“水仙?”

“清高自傲,孤芳自赏。”

“梅花?”

“清香有余,丰美不足。”

七宝咬嘴唇,开始犯愁。长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犯难,十分喜乐。

“菊花?”

“韵味是有,过于素净。”

七宝彻底无语,看着长乐,无奈道:“那我也没办法了,你看看你母亲生日是什么时候,那月份什么花开得最好最美,就种什么花好了!”

长乐刚要说话,有一人满头大汗,匆匆跑过来,看见长乐站在溪边才如释重负:“少主子,可找着您了!”

长乐瞥他一眼,眼中暗藏不悦。

小金子冷汗涔涔,壮着胆子道:“少主子,大殿都散了,该回去了,再晚——”

七宝一听也着急,忙问:“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长乐正在想小金子隐含的话是说宫门要关,还是太后要怪罪,没留神听七宝说什么,只下意识地点点头。

七宝便先行离开,长乐还站在那里,片刻后才想起应该回头再看一眼。

但等他回头时,七宝已经走出了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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