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极微行 第十五章 老湿

作者 : 汉时月

元宵节,是大年过后第一个、也是最热闹的节ri。按北方的风俗,在这一天夜里,各村的花会都要出来活动,走村过店,互相表演赛会。所以,吃罢早饭,王员外就召集了许多村里的村民来到自己家中。大家在院子里把雪打扫干净,便开始演练,准备今夜好好的玩一场。

这王员外有个儿子,名叫王贵,今年只有六岁,乃是妾室所生。当初王夫人与村中交好的姐妹闲聊,说起了王员外膝下无子,众人都劝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姐姐家这样大的家财,最后被别人得去了,岂不是可惜!不如让员外纳一偏房,倘若生下一男半女,也是延续了王门一脉

这王夫人本来还有些醋意,却被这些闺中好友劝的回心转意,过不两月就请媒人给王员外讨了一个妾室。到了第二年,果然生下一子,取名王贵。王夫人将之视如己出,平素甚是溺爱。因此这王贵生的虎头虎脑,又养的身强力大,气质粗鲁。

不觉光yin迅速,这王贵长到五岁的时候,王员外请了个启蒙老先生来到家中,教他读书认字。这村子里还有一个张员外,一个汤员外,都是王员外的至交好友。看见王员外请了先生,也都将自家的孩儿送来读书。

这三个顽皮小子哪里肯用心读书,终ri在学堂里学人打架。那教书的老先生略略的责罚了几句,不想这三个顽皮小子不仅不服管束,反倒是把教书先生的胡子拔了个jing光。

这教书先生本想动手以戒尺责罚训斥,又想他们都是独生子女,父母之溺爱过甚,也不好动手。没奈何,只得请王员外另请高明,辞职不干了。

王员外一连请了几个教书先生都是如此,也是无可奈何,大为头痛。后来又因濡水河中的妖怪要吃小童,哪里敢让孩子出去。天天担惊受怕,生怕轮到自己家,所幸有位壮士斩妖除魔福泽乡里。那王夫人经过此事,对王贵溺爱更甚。

这天元宵,这王贵不去与别家的女圭女圭堆雪人打雪仗嬉戏,反倒是与家中仆人王安到后花园中游玩。他走进那百花亭里,在亭中坐下,看见石桌上摆着一副象棋。王贵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有这许多字刻在上面,这是干什么用的?”

王安道:“这个东西叫做‘象棋’,是两个人对下赌输赢的

王贵问道:“怎么算输怎么算赢?”

王安道:“如果是是红的棋子吃了黑的棋子的将军,黑的棋子就是输了;如果是黑的棋子吃了红的棋子的将军,黑的棋子就是赢了

王贵道:“这个有什么难的!你把它摆好了,我和你下一盘

王安就把棋子摆好,把红的送在王贵面前道:“小官人请先下

王贵道:“如果我先下,那你就输了

王安道:“怎么你先下我就输了?”

王贵先将自己的将军吃了王安的将军,说道:“这下你不就是输了?”

王安哈哈笑道:“哪里有这样的下法,将军是不能走出来这个田字格的。我看还是要我来教教你怎么下吧

王贵一听,恼了,骂道:“放屁!我的将军,就得是我做主,怎么就不许走出来?你欺我不会下棋,反来骗我么?”说罢拿起棋盘,就往王安头上打了过来。

这王安又没有提防,被王贵这一棋盘,打得头上鲜血直流。王安叫一声:“啊呀!”双手捧着头,掇转身就跑路了。王贵也跟着跑了过来,紧紧地追着他。

王安跑到后堂,正遇见王员外来后堂拿东西。王员外看见王安满头的鲜血,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安将下棋的事大致说了一遍。还没有未完,王贵恰恰赶了过来。王员外大怒,骂道:“畜生!你小小年纪,居然敢如此无礼!”遂将王贵头上一连打了几个栗爆。

王贵见爹爹打骂,心中害怕,飞快的逃跑进房中,到母亲面前哭道:“爹爹要打死孩儿!”

王夫人忙叫丫环拿果子与他吃,说道:“不要哭,有我在此,孩儿不用怕话音刚落,就见王员外怒气冲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王夫人就到房门口拦住王员外。

王员外问道:“那小畜生在哪里?”

王夫人也不答话,就把王员外恶狠狠的一掌推了出去,自个儿大哭了起来,叫道:“你个老杀才!今ri说无子,明ri道少儿,亏得几个姐妹再三相劝我为你讨妾,这才生得这一个儿子。前些时候每天胆战心惊,生怕他被妖怪拿去吃了。天幸有雷锋壮士打杀了妖怪,使我心安。你这老杀才,为着什么大事就要打死他?这粉女敕的骨头如何经得起打!罢!罢!我不如与你这老杀才拚了命罢!”

说完就一头望王员外撞来。幸亏那一众丫环使女,连忙上前拖的拖、劝的劝,将王夫人扯进了房里去。

王员外直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挣出来一句:“罢,罢,罢!你这般纵容他,只怕误了他的终身不小!”遂转身来到中堂来,也不去院子里演练了,独自闷闷昏昏的,也没个出气处。

这时候门公进来报告:“张员外来了

王员外叫门人请他进来。不一时,就把张员外接进了里边。两人行礼坐下。王员外看见张员外脸上着伤,且又神se不对,就问道:“贤弟为何尊容有些怒气?”

张员外见问,苦着一张脸说道:“大哥,不要说起!小弟因为患了些yin寒风气,腿脚不利索了,因此买了一匹马养在家中,以它代代脚力。不曾想你这张显侄儿天天骑了出去,撞坏了人家的许多东西,小弟只得认赔,这也不是一次了。谁想今天又骑了出去,把人都踏伤了,人家抬到门上来吵闹。小弟我再三赔罪,与了他几两银子去服药调治,人家才愿意宽宏大量。这畜生如此胡为,我自然要责罚他,不想才打了他几下,却被你那不贤的弟媳护短,反与我大闹一场,脸上都被她抓破。我气不过,特来告诉告诉大哥

王员外尚未开口,又见一个人气喘喘的叫将进来道:“大哥,二哥!怎么处,怎么处?你们说怎么处!”

两人抬头观看,却是两个员外的好友汤员外。二人连忙起身相迎,问道:“老弟为着何事这般光景?”

汤员外坐下,已经气得出不得声了,停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大哥!二哥!我告诉你:有个金老儿夫妻两个人,租了小弟门首的一间空房,开个汤圆店。哪知道你们那汤怀侄儿天天去吃汤圆,把他们做的都吃完了,还叫不够。第二天金老儿夫妻两个多做了些,他又不去吃了。第三天以为他不去,做少了,谁想他又去了,在那儿大吵大闹。那金老无可奈何,来告诉小弟,小弟赔了他些银子,把汤怀骂了几句。谁知道这畜生,昨天晚上搬了些石头堆在他店门首。今天早上金老起来开门,那石头倒了进去,打伤了脚,还好没有打死。他夫妻两个哭哭啼啼的来告诉我,我只得又送他些银钱,让他去养伤。小弟自然把这畜生打了几下,你那不贤的弟妇,反与我要死要活的,还打了我几面杖!我这口气无处可出,特来告诉大哥

王员外道:“贤弟不必气恼,我两个也是一样”就将王贵、张显之事说了一遍。各各又气又恼,又没办法。正在无可奈何,只见门公进来禀报说:“村长与雷锋壮士来此要与老爷相见

三个员外听了,连忙齐整衣物,一齐出到门外来相接。迎到厅上来,见礼坐下。王明员外说道:“雷锋壮士来到寒舍,真是令舍下蓬荜生辉连忙叫厨下备酒接风。几个人聚坐闲谈,三个员外先是把王微敬仰一番,又说起自家三个儿子,把那事情说了一遍。

王微笑道:“既然已经到了年纪,为何不请个先生来教训他们?”

三个员外道:“我们也曾请过几位先生,都被他们打了去。这样顽劣的孩子,谁肯教他?”

王微微笑道:“这都是这几位先生不善教训,以致如此。在下也曾读过几年书,这教书识字的勾当小可也做得来。不是在下夸口,若是小可在此教他们,看他们可能打我么?”三个员外大喜,各各致谢。当ri酒散,张、汤二人各自回去。

这时王贵见父亲被拒出门外,心中高兴,又出去外边顽要,一个庄丁说道:“员外请了个打杀妖怪的雷锋壮士来教学,看你们玩不成了!”

王贵听了,急急的寻着张显、汤怀,商议准备铁尺短棍,好打先生个下马威。

次ri,三个员外送儿子上学,都来拜见了先生,请王微吃上学酒。王微道:“员外们且请回去,此时不是吃酒的时候就送了三个员外出了书房,转身进来,就叫:“王贵上书

王贵道:“客还未上书,那有主人先上书之理?这样不通,还亏你出来做先生!”便伸手向袜统内一模,掣出一条铁尺,望着先生头上打来。

王微眼快手快,把头一侧,一手接住铁尺,一手将王贵夹背一拎揪倒在凳上,取过戒方,将王贵重重的打了几下。这些富家子弟是从未经着疼痛过的,这几下直打得王贵伏伏贴贴,只得依他教训。那张显、汤怀见了,暗暗的把短家伙撇掉,也不敢放肆了。

王微见了,心中热泪盈眶:不想我也有做老湿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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