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恨不相逢 第八十八回

作者 : 王老吉

缀烟都隔墙有耳,收王气夜探皇城

却说楼至施展轻功不出半个时辰便来在京中地界,彼时城门早已落锁,守城的官兵来回巡视,楼至却并不在意,轻轻纵身一跃便上了城头,极目京城之中虽然早已过了掌灯时分,三街六市依旧十分繁华热闹,比之宫无后故里之处多是天刚擦黑便寂寂人定,却显出天家风流富贵之意。

楼至近日久居清幽之地,见了此番景致却有些不耐烦,只是为了穿耳之事已然大动干戈夜奔前来,若此时回去更不妥当,只得叹了口气,从城头一跃而下,凌空翻转身子,身形划破月影,轻轻落在一户人家的屋瓦之上,那情形却如姮娥思凡贬坠人间一般,只可惜他轻功绝世,京中之人没有眼福得见如此美景罢了。

楼至虽然久居京中,却不认得皇宫方位,正在踌躇之间,忽见一队队锦衣侍卫耀武扬威行走天阶之上,这天阶横贯朱雀大道,看似通往皇宫之路,楼至暗自点头道,跟着这队人马,许是可以直通皇城之内也未可知,便暗暗缀在后面。

一时之间这队人马进了皇城,在宫禁门□接事宜,正乱着,却见西角门内一乘小轿款款而出,周围侍奉着几个美貌锦衣的少年迤逦而行,那些巡视的侍卫见了小轿,却显出十分恭敬之态,纷纷俯身行了跪拜之礼,口称参见内相大人,楼至因近日都与宫无后一处盘桓,便知如此称呼,此人至少也是个黄门令的角色,寻思之间却见一人自小轿之中掀帘而出,衬着月色倒瞧得十分清爽,身上装束原与宫无后有些相仿,只是更为华贵繁复,只因此人乃是残废之身,髭须尽褪,却是难以辨别年纪,粗略看去,也不过而立之年罢了,周身一种威严之气,叫人觉得亲近不得。

却见那人自袖中取出一方冰蓝色的丝帕,在唇边抿了抿,慢条斯理地唤了一声:“无后楼至听罢大吃一惊,心道那宫无后分明在京都卫城自己家中安睡,如何却在此处?只听得随侍的少年之中有一人出列来在那人眼前,躬身回禀道:“师父,无后被您指在娘娘身边服侍,如今却在卫城村中伴驾,尚未回归

那人闻言失笑道:“人上了年纪,越发没个算计了,弔影,你去问他们可有什么话说,若是有要紧的,就带到我跟前现办

那名唤弔影的少年躬身答了几个是字,便来在那一群锦衣侍卫之中,低声询问几句,楼至却听不清爽,不出片刻,弔影回身答道:“回禀师父,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天色已晚,不如就让他们散了罢

那端坐车中之人点头笑道:“你这孩子还是这般心软,两岁就进宫的人,如何比不得你师弟杀伐决断。罢了,就叫他们散了罢那弔影一面陪笑着答道:“无后师弟自然是好的,我怎比得他去,师父不嫌弃弔影粗笨,叫我随侍左右,已是弔影福份,并不敢有何非分之想

一面朝那班锦衣侍卫一挥手叫他们散去。只听车中之人爽朗一笑道:“他心肠倒是通透,只是比不得你的嘴上功夫,如今去值宿的路程不近,你不必随辇伺候,我带着你一起坐轿过去倒也便宜那名唤弔影的少年想来颇得车中之人赏识,半推半就进了轿子,那一众华服少年簇拥着一乘小轿复又从西角门进了皇城之中。

楼至看罢,心下盘算道,此人称呼无后十分亲热,从言谈举止来看,应就是平日里宫无后与自己闲谈之时所说的师尊,大宗师古陵逝烟,听宫无后言下之意,此人心机深沉,颇多筹谋,却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只是前日听闻蕴果谛魂将此人指给自己宫中,做个中宫黄门冗从仆射的位子,又听他言讲当日自己幼年夺嫡,多得此人之力,想来对他看重,却与一般的内侍不同,如今许是跟着他的小轿,便能探得蕴果谛魂的寝宫所在。

想到此处,纵身一跃,翻上皇城城墙,看准了那乘小轿方位,足尖轻点,顺着城墙斜坡之上俯冲而下,正是燕子投井的架势,离地还有一人多高的光景,身子凌空一翻,双足点地全无声息,就连那轿中之人元功深厚,亦不曾察觉,原来当日楼至在佛乡之中颇得师尊宠爱,年幼骄纵,甚是淘气,经常与渡如何、野胡禅几个同修不告而别,翻出山门玩乐一番方才回转,是以小小年纪,其他功夫倒还在其次,单单轻功一门,却是受封之前便练得已臻化境。

楼至缀着小轿来在一处偏殿,度其堪舆之位,应是寝宫配殿,楼至隐在院墙之外侧耳倾听,半晌没有动静,正欲转身寻觅蕴果谛魂的寝宫,却听得古陵逝烟的声音缓缓说道:“只要此物在手,便是我保命的灵符

楼至听闻此言,心下疑惑道,素闻这内相一职,在本朝号称九千岁,最是深得蕴果谛魂器重的组织,如何这内相之首古陵逝烟竟有如此忌惮之人,只是他既然日后常在自己宫中行走,倒要留心一观,以作来日应对。

想到此处,凌身跃过院墙,俯身窗根儿底下,伸出舌尖舌忝破窗棂纸,虚一目邈一目向内观瞧,只见房中两个人影,一人自然是大宗师无疑,另一人却是刚才见过的那个名唤弔影的美貌少年,此时屋中两人身形交错之间,楼至隐约只见大宗师手中拿着几页残篇,却不是自己当日失落的手稿又是何物?不由心下大惊道,那几页失落的手稿如何却在此人手中,莫不是宫无后竟做了古陵逝烟的眼线,暗中监视自己一举一动,更窃取了自己私物?想到此处不由心下一寒,自己这般厚待于他,他却做出如此首鼠两端之事。

楼至心内一面盘算应对之策,复又俯身观瞧之际,只见弔影侍立在大宗师跟前秀眉微蹙,低头寻思一阵道:“师尊的打算自是万全,只怕师弟与咱们不是一条心,若是将此事与娘娘说破,到时……”只听得古陵逝烟冷笑一声道:“只要那孩子还在咱们手上,宫无后又能如何,只是咱们的主子端的了得,那没根儿的东西都给他迷的失魂落魄,竟敢为了此事与我翻脸

楼至听闻此言倒是心下一宽,心道自己原本没有看错了此人,看来这宫无后倒是性子纯良,只是似有什么重要的人质握在大宗师手中,是以有许多事情不得不为,看来日后自己还要多以柔情感化,叫他不要走上邪路,若是来日他更加信任自己,和盘托出身世之际,饶是大宗师只手遮天,如何能有通天彻地之能强过自己一头,到时只要稍加运作,救出宫无后相关之人,那古陵逝烟便失了筹码,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楼至想到此处,复又蹙起眉头,自己来日入宫,要发落一个大宗师原本不是难事,只是少不得又要牵扯出这几页卷册来,到时万一此书落入蕴果谛魂手中……虽然他深知自己与天之厉的前缘,甚至还承担莫须有的责任抚养两人之子,但那策梦侯的文笔十分动人心魄,若是蕴果谛魂见了此物,虽然不至与自己恼了,也少不得心中存了芥蒂,倒叫自己投鼠忌器起来,看来这大宗师非是易与之辈,只是不知他收藏这几页残篇,却是有何筹谋打算。

心下疑惑之间,复又听得弔影说道:“只是如今此物已得,若是圣上追问下来,咱们却如何应对?”那古陵逝烟笑道:“圣上心思从来难以捉模,当日夺嫡之时,做下多少伤天害理的勾当,都是我烟都上下一力承担这盆脏水,如今继承大宝,朝中怀有异心的文武两班也被你我师徒几人刀刀斩尽剑剑诛绝,正应了那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之句,你我再不留下一两样傍身的东西,难道等着圣上来找咱们的不痛快?”

西宫弔影听闻此言浑身打个冷颤道:“师父说的这样郑重,只是咱们烟都素来都是圣上心月复,总不至于眼下就要得咎,想来圣上总是顾念旧情的……”那古陵逝烟听闻此言冷笑一声道:“你年纪小,经历的事情太少,为师不怪你,只是当日我跟在太子身边之时却还没有你们一班小兄弟,那十几岁的孩子行事为人倒比世人都大,饶是当日我已届成年,如今十几年过去,想来他的手段却依旧胆寒。若说圣上一生有何弱点,恐怕也只有中宫那一位,只要事关此人,圣上或许紧要之时,能对烟都网开一面也未可知

楼至听闻此言,虽然不知前后因果,只是串联起来,略略可知那大宗师因前朝夺嫡之事,似是深知蕴果谛魂造下的杀业,他因担心一朝蕴果登基坐殿,少不得有那兔死狗烹的了局,又因久在蕴果身边,早已揣摩圣意,得知蕴果对自己十分重视,便安排了宫无后在自己身边,借机寻得什么把柄握在手上,若是有朝一日君臣两人撕破脸,便将自己的名节作为筹码,求得蕴果谛魂赦罪圣旨。

楼至想到此处,心下越发为蕴果不值起来,他将此人派在自己宫内,分明就是用人不疑,想不到这古陵逝烟竟然恩将仇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拿了自己把柄在手,便自以为得计。楼至心中忖度,若是此时便向蕴果谛魂说明一切,不愁不能立刻发落了此人,只是他顾念蕴果的感受,不想再度将自己旧时风月之事伤了他一片情意,当下冷笑一声心中暗道“好个古陵逝烟,如今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走动,咱们主仆暂且相与一段时日,好便好、不好之时,倒要叫你领教我楼至韦驮手段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果子你年轻的时候到底干过啥啊,真吓人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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