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后相认贤契,大宗师窥破天机
两人听闻此言均是大吃一惊,宫无后挺身将朱寒护在身后,朱剑上手直指来人,两人打个照面之际,彼此却不认得,宫无后久在烟都之中,心生戒备,不由分说拔剑便攻,最光阴摇头一笑,身形一转,留个空门给他,宫无后见自己一击不中,剑路凌空回转,直刺最光阴空门之处,谁知他背上的一柄骨刀竟震怒咆哮起来,如同犬吠一般,宫无后未曾见过此等兵刃,不由唬了一跳,手中朱剑给那骨刀一阵嘶吼,竟将刀刃震裂崩碎了一角,宫无后大怒,弃了朱剑,便要与他招呼拳脚功夫,谁知两人身形交错之间,最光阴自袖中取出一块锦帕朝他面上一拂。宫无后见了此物,却猛然收住招式道:“此物从何而来?”
那最光阴微微一笑道:“你却跟你父亲一样的脾气,最是不容人的宫无后见最光阴手持楼至韦驮随身之物,言谈之间又似是自家世交,越发不明就里,不知如何答言。最光阴见他如此光景复又笑道:“我与你父亲论交之时他还未曾婚娶,只收养了一个流民的女儿在膝下将养,如今白驹过隙,你都这么大了
宫无后听闻此言,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心道此人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怎的却说得如同自己的世叔辈分一般,只是他提及之事都是自家确有其事,倒也不似捏造,不由蹙起眉头问道:“你说你与先父相识?”那最光阴笑道:“这小哥莫不是疑心在下乱攀亲戚,你年幼之时,可曾听过天葬十三刀的名号么?”
宫无后听闻此言,电光火石之间倒是想起当日父亲在时,偶尔院中操练,年幼之时自己便吵着要学功夫,他虽为别黄昏独子,父亲却并未传授,反而将他抱在膝头,讲了一个天葬十三刀的故事,同门之中各人缘法都有提及,宫无后想到此处,忽然记起父亲曾说起同门之中一位异人名唤最光阴,每隔二十年都要回溯至孩提之态,复又生长,不入轮回,如今想来便是此人无误了,当下问道:“尊驾莫不是最光阴前辈么……”
那最光阴见他认得自己,便知别黄昏一定曾经对他言讲此事,方点头笑道:“正是,我与你父约好十八年后再见,一较高下,却不想已经阴阳两隔,今儿前去串门,倒遇见一件奇事,在你家中借住的一位夫人托我将此物转交于你说罢将手中的锦帕递在宫无后手上。
宫无后低头观瞧之际,却见手帕一角绣着一朵昙花,正是楼至韦驮平日随身之物,便急切问道:“可有口讯么?”最光阴点头道:“他言下之意,是自己将手信写错了,要你切莫将此信送出,务必带回重写宫无后闻言不解道:“不过报喜信笺,如何能写错了……只是那东西已经进上,断无再行索要之理,为今之计,只得与世叔先回转无后家中,见了……见了夫人再做定夺
最光阴见他有些言语支吾,便知楼至身份贵重,自己猜测原来不错,看来他意欲讨还的手信确是赠与当今圣上蕴果谛魂之物,只是如今自己慢了一步,既然书信已经呈上,便只得随宫无后再次回转家中以表歉意,想到此处对宫无后点点头道:“你们小弟兄两人可还有什么体己话么?”
宫无后倒没什么,只是朱寒听闻此言脸上一红道:“尊驾可别将话说差了,朱寒只是一个侍童,如何能与公子相提并论宫无后闻言回身柔声说道:“咱们在这鬼地方相依为命这么久了,就是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你可别与我生分了才是朱寒听闻此言心中一暖,含笑低头不语。
三人言谈之间忽然听闻外间小黄门趋步而行之声,最光阴不解其意,宫无后与朱寒脸上神色一僵,无后拉了最光阴的袖子一把,使个眼色道:“有个难缠的来了,世叔快与我回转家中
最光阴虽然不明就里,但见两人神色如临大敌,便对宫无后点点头道:“带路无后回身深看朱寒一眼,点头道:“好生等着我说罢与最光阴对个眼神,两人纵身一跃,凌空点开天窗上了屋脊,最光阴忽然“呀”了一声,宫无后不明就里道:“世叔怎样了只听得最光阴笑道:“可惜了刚刚救下去的宫无后闻言不解,却也不好再问,两人施展轻功离了烟都地界,上了官道出离京中,身后一片嫣红火海复又向烟都席卷而来。
放下最光阴叔侄二人出离京中不提,单表古陵逝烟来在朱寒房中,端坐桌旁,朱寒垂手侍立,不敢言语,那大宗师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冷笑一声道:“兔崽子,你倒是个会勾引人的,难为那没根儿的东西还想着你朱寒听闻此言,浑身打个寒战,连忙跪在大宗师膝下道:“奴才不敢或忘大宗师教诲,公子一言一行都看在眼内记在心中
古陵逝烟见朱寒瘦弱的身子在自己膝下不断颤栗着,微微一笑,伸手执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端详了一会儿笑道:“倒好个模样,净了身送到里头,历练几年就能独当一面了朱寒听闻此言,颤抖更加剧烈道:“朱寒……朱寒舍不得此处……舍不得大宗师您……”
古陵逝烟听闻此言冷笑一声,一抬腿便踢在朱寒要害之处,只听得朱寒惨叫一声,双手抱住月复部翻滚在地起来,大宗师一面欣赏此番惨剧一面笑道:“我看你这兔崽子是舍不得这下流东西吧说罢缓步上前,轻轻踩住朱寒之物碾压起来,朱寒辅受重创,复又受此折磨,口中连呼“开恩饶命”的乱叫起来,大宗师方停下此番酷刑笑道:“说罢,今儿他都与你说什么体己话了?”朱寒带着哭腔回禀道:“公子……公子只是寻常对朱寒嘘寒问暖了一番就离开了,还多谢大宗师的恩德,叫我们主仆再见一面话还没说完,早被大宗师一个耳光复又打翻在地道:“每次都要费去这许多唇舌盘问于你,倒没得浪费了咱家的时辰,你若当不得这个差事,就拉出配种完事,留你在烟都何用!”
朱寒听闻此言,唬得魂飞天外,向前跪爬了几步抱住古陵逝烟的膝头哭道:“大宗师开恩,朱寒听闻拉出去配人的小子丫头每日都要服食药物以求尽量生育,无论男女不出二十便要力竭而亡,朱寒……朱寒年纪还小,不想……不想……”说到此处颤栗不能言语,只是跪在大宗师膝头默默发抖。
古陵逝烟见朱寒畏惧之态,温和一笑道:“早这么听话不就完了?倒让你我之间彼此生分了,当日原是看你不错,才配在无后身边,如今他越发出息了,我也替你们欢喜,好孩子,我养了你这十几年,若是连你也有了异心,这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趣儿呢……”说罢怜爱地摩挲着朱寒的脸颊,朱寒此时颤栗不能言语,平复片刻方战战兢兢回禀道:“公子来瞧我,原说叫我再忍几日,他定然回了他主子接我出去的……旁的……旁的就没有了……”
大宗师闻言冷笑一声道:“好小子,果然变心了,那人倒真有颠倒众生的本事,连个小黄门都能迷惑,怪不得圣上离不开他……”说罢冷哼了几声,起身正欲离去,忽见桌上放着一条锦帕,上面金线绣的一朵昙花兀自闪耀,眼内复又闪现阴鸷之意,将帕子拿在手中对着朱寒笑道:“这是何物?”朱寒见了此物,瞪大了眼睛,满眼惊惶之色……
外间随侍的小黄门只听得房内惨叫之声频繁溢出,不由交头接耳起来,一个领班的摇头叹道:“朱寒定是又触了大宗师的霉头,这回不知又要怎么样呢……”另外一个下首侍立的苦笑道:“还能怎么样,左右不过躺上十天半月也就罢了,大宗师动手从来都是在那不见三光的地方,下次丹宫回来,朱寒也就好得差不多了,他又不肯对丹宫说起的,一床棉被掩了的腌臜事儿,谁愿意说与自己心尖儿上的人听
两人正在摇头叹息之际,忽见大宗师推门而出,衣襟上沾满血迹,神色厌恶地正用锦帕擦拭双手,见一众小黄门侍立两边,便随手一指道:“你二人将他拖出去,送到医馆,还按照从前的方子给他吃几剂,这没用的东西,倒越大越禁不起折腾了两人听闻此言,纷纷咋舌,连忙躬身进了屋内,却见朱寒的身子横陈地上,兀自抽搐,眼神早已迷离,呼唤不应,衣襟下摆之处殷红片片桃花朵朵,饶是两个小黄门久在烟都,看了也不免兔死狐悲之感,连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往医馆去了。
放下两个小黄门如何料理朱寒暂且不提,且说大宗师回到烟都自己房内,掏出楼至的锦帕延展手中,抚上那朵金色昙花微微一笑道:“喜讯?看来便是那件事了,只是楼至韦驮如此急于追回此信,定然是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关乎龙裔……不妥之处……除非……”说到此处恻恻一笑,点头道:“圣上啊圣上,古陵逝烟追随你半生,看的都是你雷霆手段,怎的到了此人身上,便做菩萨心肠。只是若此事上竟有人鱼目混珠鸠占鹊巢,就不知一旦真相败露,你还能宽容几何呢?”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贤契,对弟子或朋友子侄辈的敬称(多用于书面),如:“因此欲烦贤契与我道达其意。——《玉娇梨》”、《初刻拍案惊奇》卷二四:“本县权做个主婚,贤契万不可推托!”、《镜花缘》第十五回:“此间说话不便,寒舍离此不远,贤契如不弃嫌,就请过去略略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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