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舞领衔小戏,剑布衣口无遮拦
却说楼至因带了剑布衣与宫无后二人进驻天佛原乡之中,只因皇后身份前来修行祈福,单是仪仗物品,便绵延数里之长,其间一应管辖调度,皆赖佛乡住持观世法运筹帷幄,等到楼至几人在家庙之中安顿好了,倒把个观世法忙得焦头烂额。楼至见因自己闹别扭,倒搅得师弟不得安生修行,心中很是过意不去,晚课已毕,便亲自在自家禅房之中的小灶上煮了当日师弟们最喜欢的菜粥,因命宫无后将暖炉盛了给观世法送去夜宵,又特地嘱咐他不必前来谢恩等语,自己也与剑布衣同着爱子质辛一起用了晚膳。
那质辛因当日红潮之祸冲撞了楼至,已经有几日未曾与母后亲近,如今奉旨伴驾在家庙之中修行,又连日无须上学的,心中岂不愿意,席间倒也十分雀跃,又缠着楼至喂饭,又要剑布衣给他谈讲当日战云地界许多掌故,一番纠缠下来,倒将楼至缠得,竟渐渐抛却了心中烦闷,专心逗弄起爱子来。一时吃毕了晚膳,因前面楼至贴身的宫娥前来通禀,说圣上担心娘娘在家庙之中进膳不香甜,因遣人送来宫中新制的几样点心佐茶。楼至见状,心中却和软了几分,因传旨叫来人进来服侍,不想却是朱寒。
楼至因见状笑道:“却忘了带你前来,如今越发不用回去当差了,既然此番来到佛乡,便跟着你应名师父学些道理,修行心术,岂不比宫里更能修身养性么?”朱寒闻言回禀道:“圣上因将娘娘身边没几个得力的人,因派我过来,一则敬奉点心,二则留下给娘娘使唤,不想圣上与娘娘真是一体同心,竟想到一起去了楼至听闻此言脸上一红,却又不忍嗔怪,只得命他留下,就安排在宫无后的禅房居住。
一旁质辛却是淘气,原本用了一碗半的菜粥,小肚子已经撑得浑圆,见了宫里新制的新鲜花样的点心,因又贪嘴,趁着楼至与朱寒说话的当儿,早已塞了几个在口中咀嚼起来。楼至吩咐了朱寒退下,回身一瞧,见那点心倒给质辛吃下半盒,因没奈何道:“往日在宫里锦衣玉食金奴银婢的娇养着,也不是没见过这些东西,真真跟你父皇一个样儿,恁般眼皮子浅质辛听闻妈妈娇嗔自己,因丢下食盒滚进楼至怀中撒娇道:“妈妈不知道,宫里虽好,只是有多少规矩拘束住了孩儿,如今咱们出来,上无缎师父教训约束,当中没有十九郎日日规劝,底下也无宫女黄门看管服侍,倒叫孩儿爽快得很,只是爹爹妈妈恁般和睦,此番虽是为了两个弟弟祈福,只怕不出几日,爹爹就要来将妈妈带回宫中,或是妈妈自己竟先行回去,孩儿再不能向今儿这般无拘无束啦,既然如此,何不趁此机会高乐几日呢?”说罢嘻嘻笑了起来,因涎着脸扑进楼至怀中,往那温香软玉之中蹭将进去。
楼至见质辛虽然年幼,却比自己看得通透,与蕴果谛魂两人虽然有了此番隔阂,十年夫妻情谊深厚自是不舍,因笑质辛倒是人小鬼大机灵得很,又见宝贝儿子直往自己紧要之处钻去,连忙收敛笑意佯作不悦道:“男孩子长这么大了,可不许这般厮混的因将质辛抱了起来放在地上道:“看你进得这般香甜,只怕晚上存住了睡不踏实,却是如何是好一旁剑布衣正在托腮欣赏楼至天伦之乐,此番听他如此一说,因笑道:“这有何难,左右我也有些噎住了,不如咱们带了质辛往家庙里逛逛去?”
楼至因第一天搬进家庙之中,正愁晚上没有了丈夫的呵护,恐怕睡不安稳,因点头道:“这也罢了因在带来的行李之中翻出了几件御寒衣物给质辛与剑布衣穿戴整齐了,自己却穿了件昭君套,伸手将质辛抱在怀中,挽着剑布衣的手臂出离了自家禅房。
楼至因担心那昙花丛中勾引出质辛体内红潮之祸,却避开此处,直往山门附近开阔宽敞之地逛逛,却不想涉足一块空地,四面搭起半人多高的台子,内中假山树木,亭台楼阁,却似一处富贵人家舞榭歌台的去处,因好奇道:“往日在佛乡修行之际,怎不见这个去处,想是设立家庙之后添减的?”剑布衣闻言一怔,因笑道:“敢情你也未曾全然记起此处,可不就是当年操练俗讲小戏的戏台子么,当日佛乡之中就数你生得好看,每每扮作观音飞天的模样,替咱们佛乡宣法化布施来的,如今怎么倒不记得?”因向质辛笑道:“你妈妈当年美貌,真是‘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呢质辛听闻此言,心中十分骄傲,因扑入楼至怀中撒欢道:“妈妈如今更美啦,质辛长大了也要像爹爹那般迎娶妈妈做皇后,日日纠缠不肯辜负香衾的
楼至听闻此言真是笑也不是恼也不是,只得口中嗔道:“少混说!”却教一旁剑布衣听闻此言大笑起来。楼至没奈何,只得由着他叔侄二人说笑了一阵,质辛原本淘气,见了偌大一个戏台子,便挣月兑了楼至的怀抱,噔噔噔跑到戏台子上撒欢儿起来,楼至一面摇头含笑,一面回身对剑布衣说道:“你说我当日曾经领衔俗讲小戏,到底你可曾亲见与否呢?”剑布衣闻言蹙眉道:“正是不曾亲见呢,我是听渡如何师姐说的,当日你十二三岁的年纪,未曾发身之际,当真女孩儿一样的人品,却比一般闺阁女子更多灵动妩媚之处,连同咱们佛乡的比丘尼,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所以师尊竟让你领衔俗家讲唱的小戏,外头听说法会道场,但凡有你出面之际,莫不是挤得人山人海的,你登台清歌妙舞一番,竟能引得上万的人去瞧,化来的布施银子上千,钱上万,却是个佛乡之中的摇钱树呢
楼至听闻此言,默默点头道:“原是那么小时候的事,难怪我不记得,当日听你师兄言讲,他也未曾亲见此事……”剑布衣闻言接口道:“可不是如今还在的几人之中,倒便宜了你那冤家还曾经亲眼瞧见呢,当日咱们两个好,你对我也不避讳,曾与我说起你们是在你十二岁上就做了亲的?”楼至闻言羞得满面红晕道:“胡说,那不过是给他掳去了异诞之脉,如何是我自己肯了……当年并不曾过了文定之礼,我恍惚记得,左不过到了一般女子的及笄之年方才放了小定,离我们初次相见,却有三年的光景了
剑布衣闻言因笑道:“你那冤家倒是可以忍耐,想必对你也算是一片丹心了楼至因点头道:“说起这话来,蕴果也是等了我八、九年的光景,方能稍通心意,想来他们都是些痴人也未可知剑布衣听闻此言,却是面沉似水,因怔怔瞧了楼至半晌方笑道:“只怕有人等得更久,你这呆头鹅只装作不知道呢楼至听闻此言心中却是不解道:“这两个还未曾闹得清楚,如何又来了什么等我之人,你且饶了我罢,还嫌我不够烦心,又来编排人了因一面心中暗自揣度,许是自家师兄矩业烽昙的心事竟也被剑布衣这个机灵鬼窥探而去也未可知,抬头正欲详细询问,却见剑布衣早已跃上戏台子找质辛玩耍去了,只得将心事丢在一旁,腰上微微使力一纵,也跟着上了戏台,回身一瞧,却见因天色擦黑,下面却似黑压压的一片,若是瞧不清爽之际,倒像是站了满院子的人,恍惚之中,竟觉当日自己的情郎也在内中观瞧自己做的小戏,因试探着摆出几个身段,撩起那昭君套的下摆做了几个水袖,却听得身后剑布衣与质辛纷纷叫起好来,方才倏忽回神,因脸上一红转过身子来,却听得剑布衣笑道:“还说自己想不起来,方才那身段却美妙得很,只怕底下要是有人瞧见了,连魂儿也给你勾去了呢
楼至闻言脸上一红摇头道:“当真是不记得了。只是方才上了戏台子,不知怎的便会了几个动作,所以试探着跳上一段,只是如今即便想起来却也没什么要紧,我既然嫁进宫中,如何还能作此行径呢剑布衣歪头寻思片刻道:“这也未必,如今正逢万寿节的法事将近,举国上下的寺院都要做个水陆道场的好事,如今这天佛原乡虽说是圣上家庙,却也不能免俗,况且你虽然打定主意要在此处待产,只是你夫家芳辰华诞,你还能缺席不成,自然是要回宫为他贺寿的,那时咱们在家庙里住着,却另外请了一班小戏为他祝寿,倒显得生分了,依我说,不如你竟重操旧业,带上面具做一出飞天舞,到时寿宴已毕,竟教他猜猜你的真身是谁,岂不有趣?”楼至此番进入佛乡修行,原本天佛面具就是自己心结,如今只因剑布衣无心之言,竟不知何言以对,怔怔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布布你这是要告白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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