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尔夏日 龙舌兰酒

作者 : 独木不成林

从上大学到现今,李汐在这幢具有几百年历史的花岗岩别墅顶层阁楼里住了近十个春秋,这里是自来到英国之后,第一个被她称为家的地方。**********请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节******

只一间小小的阁楼,但里面每处布置都花费李汐许多心力。租房合同上虽注明是两室一厅,但那两间卧室,其一勉强能放下床榻以及衣橱床头柜等简单家具,另外那间分明是储物室改成的卧室,塞进一张单人床之后再无任何下脚空间。饶是如此,房租仍昂贵得令人瞠目。局促狭窄的居住环境因李汐的精心装潢,看上去要比实际面积大上许多,偶尔她们还请上三五好友来喝下午茶。

就算一贯挑剔的露娜也对房间设计赞不绝口,引用露娜原话是:“能把耗子洞妆点成豪华公寓的模样,汐汐可以改行去弄装修

大学毕业后,露娜因工作原因搬到泰晤士河南岸一处更为宽敞的公寓。吉玛那时正与某任男友爱得死去活来,二人同住在王十字车站附近一间简陋居所,没过多久,吉玛与那男人分道扬镳,男人搬到别处,吉玛却在那间小房子住到今日。

直到本尼搬入,李汐已独居近四年。下班后,她独自漫步在海德公园,直到夜幕降临才提着外卖盒子回家,远远望着阁楼主卧那扇长方形窗户,李汐感到十分幸福。那种感觉自她离开北京——离开那个似乎永远阳光明媚、充满笑声的四合院之后,曾一度消失得无影无踪。以至于李汐很长时间想不起家的模样,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从一处搬到另一处。李汐甚至记不太起来曾住过哪些地方,印象中那些房子里静悄悄没有一丝声响。

本尼……本尼喜欢梅菲尔,曾几何时,散步由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他们手牵手,心中充满了关于未来的美好计划,林间蹦出的松鼠常常能吓他们一跳,随即彼此莞尔一笑。某个时刻,伦敦和北京重叠了,梅菲尔和湖广会馆交错在一起。这里就是我家!这种念头不知何时盘踞在李汐心头。

在梅菲尔阁楼的小家中,李汐甚至不再做关于童年的噩梦。

鹅毛大雪,她穿着单薄衣服坐在自行车后座,夹杂着冰凌的雪灌进脖子,她紧紧拽着爸爸的大衣,迷茫间她扭过头,痴痴望着已被暴雪覆盖只露出大概轮廓的四合院。李汐从未想到过,那一望,竟是永别。

李汐被父亲丢进虎坊桥的姥姥家,童年时她最喜欢去姥姥家玩,那些奇怪的摆设以及黝黑书柜里整齐码放的红壳书总能抓住她的眼睛。李汐年幼,不明白为什么姥姥不像往常那样慈爱地模模她的头,而是满面忧伤。

“爸爸,你什么时候来接我?”李汐稚气地问。

“我……过几天,过几天爸爸来接你,你要听姥姥的话,不要调皮捣蛋父亲说完这句话便骑上车,头也不回离开了,那年的雪太大,大到李汐无法看清父亲的背影。

当雪开始融化的时候,母亲出现在姥姥家,李汐偷听到她们的谈话,离婚这个词对她来说似乎只出现在电视上,姥姥告诉她,她要和母亲一起去大洋彼岸的英格兰。

“爸爸会去吗?”李汐可怜兮兮地问姥姥。

“不会姥姥将李汐搂在怀里说。

“爸爸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李汐不解地问,姥姥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在她耳边叹息着。

临行前的那一夜,李汐从姥姥家偷跑出来,站在十字路口,她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泪水稀里哗啦落下,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只有一个念头,找爸爸,如果爸爸不去遥远的英国,她也不想去。她搞不懂,本是那么快乐的一家人,到底发生了什么,父母要离婚呢?

青春期阶段,李汐才明白父亲不是失踪而和其他人组成家庭,而她是多余的那个。也许在这世上存在着一个和她拥有相同血脉的同父弟妹,但她没有机会查证。那场大雪将父亲从她的生命中彻底抹除了。在学生时代喜欢上唱歌和表演之后,李汐曾萌发过一个念头,若干年后她成为知名演员歌手,父亲无意中发现电视里的那个她很像被自己抛弃的女儿,也许他会泛起一阵悔意,又或者他会微笑着说,在没有他的地方,女儿活得很好。

童年时的念想总是来得炙热,去得无声。她早已过了发梦的年纪,独自在异乡生活,磨平了李汐的棱角,让她成为了芸芸众生中一粒尘埃。

李汐始终没有再见过爸爸,关于北京的记忆分化成许多碎片,时常侵入她的梦境,午夜梦回,难以安眠。直到和好友们入住梅菲尔,她的梦魇才渐渐隐去,反而是那些久远的美好插曲,时不时涌上心头,唏嘘感慨之余,令她怅然一笑。

站在街头,无人可依无处可去的感觉再度笼罩李汐,自双眼涌出热泪片刻功夫就被冷风吹干,凝在脸上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李汐抖抖冻僵的双脚,朝着地铁方向走去。她记起下午通话时,吉玛曾告诉她今晚的行程。

李汐不想更不愿孤独一人,她想和吉玛不醉不归,她想让吉玛骂她笑她不听劝告,把一颗心都扑在本尼身上,最后却换来背叛结局。那个从童年时候起就形成的黑洞因本尼和母亲的缘故,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李汐觉得稍不留意,哪怕只是眨一下眼,就有被吞噬的危险。

周六深夜的地铁站没有白日里的喧嚣鼎沸,只有几个流浪汉裹着棉被蜷缩在角落。李汐坐在金属铸的长椅上,她试图平复因流泪引起的抽涕,但换来的只是更为剧烈地抽搐。别再大哭时深呼吸!李汐暗暗告诫自己。

“为什么我会这么笨?”李汐大声地自责道:“我肯定是全梅菲尔最笨的姑娘!”李汐用力吼着,她的叫声回荡在地铁通道,惊醒了一个流浪汉,那人抱着被子,斜眼乜着李汐,李汐冲流浪汉挤出个她自认为妩媚的笑容,却吓得流浪汉把头扎进被子里不再看她。

上地铁后,李汐顺势倒在座位上,白闪闪的灯刺得她睁不开眼,晃晃悠悠的车厢令她十分想呕吐。“也许不该赌气吃光外卖和啤酒李汐勉力支撑着头低声说。

到站后,通道口沁心凉的冷风吹醒李汐,有那么一瞬间,她屏住呼吸,感觉自己于黑夜中隐了形。李汐掏出手机再度拨打吉玛号码,滴滴声令她更加烦闷不已。

李汐无意识地跟随在几位夜店装扮的年轻姑娘身后,等她抬头张望时,已排在素描吧门口的长龙末尾。她踉跄着挤到门口,两位魁梧保镖拦住她,李汐不满地撇撇嘴,模遍全身找到钱包,翻出那张素描吧老板给她的纸片递给保镖。保镖接过卡片看了一眼,有些诧异地侧身为李汐让出一条道路。

“欢迎光临,小姐保镖殷勤地为李汐拉开门,李汐含混道声谢,便大步进到酒吧。

周六深夜,置身于全伦敦最热门的酒吧,到处是情话绵绵的情侣档和纵情欢笑的朋友档,姑娘独自前来买醉只能释放出一种信号——挑选一夜对象。李汐到处寻觅着好友吉玛无果,她凑到吧台前,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嗯,大概和我一样高,白人,我的意思是她晒得很黑但人种上来说是白人……”李汐见酒保满脸问号盯着自己,她很想质问他有什么可瞧的,自己又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如果想看怪物,她由衷建议酒保去围观影帝诺兰的变脸绝技。

李汐脑海突然闪现出诺兰高傲的神情宛若一只雄纠纠气昂昂的公鸡,而他的刻薄女友安妮则像一只扑扇着翅膀的母鸡,时刻不停围绕在诺兰身边。想着诺兰和安妮低头哚食的样子,李汐噗哧笑出声,当她察觉酒保正目不转睛瞪着自己时,她甚至忘了要问酒保什么。

“请给我一杯龙舌兰李汐把二十磅钱推到酒保面前。

“请出示你的id酒保面无表情地说。李汐蹙着眉,狠盯着酒保,为什么每个人都当她未成年,就因为她身材比起洋人妹子来说太过单薄吗?李汐真想对酒保吼一嗓子‘拜托,老娘起码货真价实,胸和都是人肉做的好吗?硅胶有什么好?能当防弹衣?坐个飞机都有高空爆炸的危险!’当然李汐只敢无声吐槽,这番话要是说出口,保不齐她就被酒吧里的姑娘们轮了,误,是揍了。

李汐甩甩头,做出一个她认为豪横的动作,重重把驾照拍在酒保面前。酒保默不作声拿起驾照,仔细端详了至少一分钟,这才不情不愿地点头说:“好吧,一杯龙舌兰

“你搞错了,是三杯,三杯龙舌兰李汐乘胜追击道。

酒保抿抿嘴,似要开口,但最终低头给李汐倒了三杯酒:“柠檬和盐说着把一个小碟放到李汐手边。

李汐瞧着酒保胸前的工作牌,笑眯眯说:“谢谢你,保罗李汐先将盐抹在手背上,迅速舌忝了舌忝,随即把整杯龙舌兰吞进月复中,最后咬了口柠檬,不到三分钟,吧台上只剩三个空杯子。

“请再给我三杯龙舌兰李汐模出张纸币递给酒保。

酒保没和她废话,直接把酒杯倒满送到李汐面前。在十二杯龙舌兰下肚后,李汐跑了四趟卫生间,她几乎无法睁开眼睛,大脑彻底停止工作,至于本尼,本尼是谁?她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东西——龙舌兰。

“保罗,你听过这首歌吗?”李汐说着唱出歌剧院魅影里一首歌《迈向不归之路》(paspireurn)

“去吧,进到那恭候猎物的陷阱中,你已现身,追逐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愿望,追逐至今仍沉寂的梦想。沉寂着,沉寂着……迈出这一步,已无路可退,不要回首寻觅,我们之间这场信任游戏业已终结。别再纠结于如果或是当时,也不要抵抗,摒弃思考让梦继续李汐不顾众人投来的奇异目光,以酒杯当麦克风,自顾自地唱起来。

这首歌本是魅影和克里斯蒂共同演绎《唐璜》所唱的一曲,现由李汐凄楚女声单独演绎,更添阴郁风格。一首终了,吧台前原本喧嚣的众人皆沉默不语,朝李汐投来好奇目光。

李汐冲酒保孩子气的歪嘴笑笑:“虽然我不是莎拉的粉丝,但这首歌她和迈克尔*克劳福德的演绎无能人超越。开始莎拉在距离迈克尔很远的地方唱着,而迈克尔,我是说魅影穿着黑色斗篷,孤独坐在长凳,随着歌声克里斯蒂慢慢朝魅影走去,当她迈出第一步,正如歌词所唱,已无后路可退。

魅影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慢慢二人的手合到一起。虽然看不清魅影的脸,但那双痴缠于克里斯蒂的手毫无保留地泄露了他的心情。保罗,你说,当一个人深爱着另一个人时,对方会浑然不知情吗?合唱情歌,难道克里斯蒂感觉不到魅影歌声里对她浓浓的爱意?我不懂,人怎么能把演戏和现实分清楚,我是说,我不懂歌剧院魅影里的克里斯蒂怎么能在演《唐璜》时和扮演唐璜的魅影缠绵悱恻却不动真情?”

酒保叹口气,为李汐倒满一杯酒:“这杯算我的

李汐微笑着抿口酒:“也许就有这样的人,画着假面,拖着没有心的躯体谈恋爱,总会有人傻傻掉进圈套付出感情她这段话既像是评论音乐剧,又像是暗指她与本尼之间的纷纷扰扰。如果人生只是一场戏就好了,登台之前便知结局,没有对未知的期待,也许就不会黯然流泪,李汐郁郁地将杯中酒喝完。

“这是那位先生送你的酒保对李汐眨眨眼,李汐顺着酒保目光望去,只能隐隐看到人影,她揉揉红肿双眼,那位慷慨男人已不见踪影。

李汐低头喝了一口杯中物,并不是伏特加之类的烈性酒,而是杯不折不扣的水!李汐狐疑地瞧着酒保,她又尝尝,的确是水,而不是味蕾出了问题。她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到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一天两次那突如其来的声音清澈如同泉水飘进李汐耳朵,李汐不耐烦扭过头回道,“一日两次什么?”她扭动的姿势过大,差点从吧台凳上摔下去,就在她滑落的一刹那,一双手搂住她的肩膀,帮她重获平衡。

“一天两次,我们相距几米远,你却根本没注意到我,我有种莫名的被冒犯了的感觉

李汐感到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几乎贴在她后背上,她不满地耸耸肩膀道:“你以为自己是绝世大美人吗?人人都要注意到你……”她一边瞄着那男人,一边小声嘟囔道。这是什么普通的打扮,棒球帽配牛仔裤?等等,棒球帽配牛仔裤!李汐猛地跳下高脚凳,飞快挠着头皮,面露尴尬相。没盼来好友吉玛,却与青春偶像乔再度见面,这是什么悲催的遭遇?更正,是与经纪人暧昧不清还当着她面说谎的大明星乔!

“索菲在哪儿?”李汐直截了当问道。

“呃?”乔诧异地看着李汐,俊俏脸蛋上浮着一层疑云:“我的经纪人索菲?”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李汐搞不懂这种男人被抓包了怎么还能坦然应对,本尼起码还心虚得脸红脖子粗呢。

“索菲?”乔重复道,他盯着李汐瞧了半天,才低笑说:“李汐,我想你应该知道,索菲只是我的经纪人,不是我的私人保镖,不会走到哪都陪着我。而且,我是成年人,能安排好自己的休息时间

李汐眯着眼,一副挑衅神情接话道:“安排时间做什么?”

“似乎有人喝醉了乔没有回答李汐的质问,他打趣地朝李汐一挑眉。

李汐马上撇清:“不是我

“当然不会是你乔令人意外的好脾气说道:“该不会你每个周末都这么度过吧?周六夜疯狂?”

李汐起码花了半分钟才明白乔在和自己开玩笑,她试图用平常语气回答:“不是。倒是你,这是你的周六夜疯狂?并且你为什么会在我的酒吧里?”李汐想说的是为什么和我在同一家酒吧,但话出口变了味道,她感觉舌头似乎失去控制。

“显然,这不是我度过周末的方式乔温柔地对李汐说:“我并不知道,这是‘你的酒吧。’”

李汐窘迫摇摇头,她讨厌乔的说话方式,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有男人在身边,酒保除外!

“我和这家酒吧老板木哈德是老相识,今晚上在这里和一个……”乔顿了顿似是想措词:“和一个朋友在这里谈事情。我们谈完后准备离开,突然听到歌声,我和那个朋友回头找歌声来源,然后发现了你,当然也听到你分析剧情的那番话。现在轮到你了,李汐

“轮到我什么?”李汐睁大眼睛问。

“你怎么会周末晚上跑出来买醉?即使是在自己的酒吧乔倚着吧台,目不转睛打量着李汐。

“我没有醉李汐无力辩解。

“我敢说你是酒吧里最清醒的人乔呵呵笑着说:“要谈谈吗?”一瞬间李汐不知如何应答,她闭上眼睛,缓慢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如果这一切只是场不着调的离奇之梦该多好。

上帝或者其他神灵并没有听到她的祷告,她睁开眼睛,与乔视线相对,乔的眼神逼迫李汐小声说:“下午采访结束,我在杂志社写完稿子回家。我撞到,男友,嗯,前男友在我的床上和一个女人,翻滚。很八点档连续剧对吧……”李汐故作轻松地揶揄道。

“哦,天啊,我很抱歉,李汐不等李汐反应过来,乔将她搂进怀里,给了李汐一个不折不扣的拥抱。

李汐又窘又羞,她挣扎着推开乔,上气不接下气说:“这没什么,是我太傻……”乔将手指放在李汐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很好,继被当成小孩之后,自己已经荣升为弱智小孩了。对于乔送上的怜悯眼神,只会让李汐胃部愈加不适:“听着,你不用安慰我。我的确傻得可笑,他说他需要时间恢复,我包他吃住一切开销,他说他需要私人空间思考,我不敢过问他的行踪。如果这还不是傻,那我把还贷款的钱交给他,就真是缺心眼到极致,我怎么就能相信他不会挪用这笔钱呢!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他有好几个月没上床了!你知道他怎么说这事儿吗?他说,我很累!去他的累,他和那个女人上床时倒是勇猛无敌!!”李汐极力抑制眼眶里的泪水掉落,她大口地抽吸着,乔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放松,放松乔关切地半搂着李汐肩膀,李汐这次没有再推开乔,她觉得头昏脑胀,四肢无力,胃里像是着了火,灼得她干渴难忍,乔的拥抱给了她足够的力量支撑身体。心如刀割并不算准确的形容,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捆绑在树干上,有人用钝刀一片片刮着她的皮肤,将她层层剥开。

就在她要被这种痛苦折磨致死时,乔的出现,令李汐如抓到救命稻草般,她将头深深埋进乔胸前。她把乔的明星身份抛在脑后,此时此刻,她当乔是朋友——一个关心她愿意听她诉苦的朋友。

等李汐控制好情绪从乔的怀抱中探出头,她才发现附近挤满投来八卦目光的路人。

“我有点头晕,你介意咱们出去透透气吗?”李汐难为情地问:“我有没有打扰到你和你的朋友?”

“那个人……”乔扫视四周一圈,这才说道:“那个朋友已经走了,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说着乔拉起李汐胳膊,一同走出酒吧。

“你刚刚唱的是歌剧院魅影里那首《迈向不归之路》,对吗?”乔若有所思道。

“嗯李汐大口呼吸着凉爽空气道:“我可以唱给你听话音刚落,李汐便自顾自哼唱起来,唱了三四句,她的胃彻底与她决裂,一股钻心疼痛袭来,李汐俯身呕吐,呕吐物到处都是,包括乔的裤腿和鞋子。

“该死,真不该吃那多东西这是李汐失去意识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梅菲尔夏日最新章节 | 梅菲尔夏日全文阅读 | 梅菲尔夏日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