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0-29
赵雍的马车就停在她的前侧,孟蝶缩在自己的马车里,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窥视”外面的情况,紧张得手心渗出了汗。
片刻,只听外面传来楼园的声音,
“……去相国府……”
原是他在下达命令,随后,车轮轱辘声再次响起,伴着百姓的欢呼,越来越远……
孟蝶这才缓过神来,心跳逐渐平息,然而也感到一丝失落,惆怅。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队伍终于出了邯郸城,行驶在官道上,孟蝶挑起帘子,回头看着高大的城池,看着城墙上那“邯郸”二字,心纠在了一起,华策马走近,瞧着她,蹙起了眉头,
“适才赵雍马车经过,蝶不去相认,于这里后悔,又有何用?”
华的语气带着不悦,他实在不明白,明明是心悦,却又总是避之,再一次表达了对她这“软弱”举动的不满。
孟蝶白了他一眼,却不言语,长叹了口气,只听华又道,
“赵雍去相国府,蝶真有把握赵相不把此事言出?”
华之言,让蝶一怔,似乎好像她还真的没有把握,孟蝶再次向身后瞧去,仿佛听见了马蹄“得得”声,还有黑压压的铁甲兵向她冲来,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华之言真的灵验了,赵雍去相国府就为拜会赵相不愿言起的那位食客,然而终是晚了一步,当赵相在赵雍的追问中不得不言出此人的身份时,赵雍只觉头顶上一个惊雷,震得他一双俊眼瞪得如铜玲,呼的从席位上站起身来,拂袖而去,令赵相半天未回过神来。
官道上马蹄阵阵,扬起的尘土盘旋于半空之中,久久不散,赵雍戴着一顶沙帽,策马奔在最前例,在他身后的是楼园和一队铁甲兵马。
“驾!”他不停的抽打着马儿,心思焦虑,远远的把众人甩在了身后。
终于,他看见了一行商队,与赵相描述相似,心里一阵喜悦,然,此商队却是相向而来。
赵雍勒紧马绳,马儿瞬间停了下来,赵雍高坐于马上,厉声道,
“可是赵相派出入燕的商队?”
商队护卫听言立马警惕起来,抽出了身上的佩剑,此番入燕乃秘密行事,此人为何得之?
正在这时,身后的楼园等人赶到,
“大胆,此乃赵王,还不下马行礼?”
商队护卫不识赵雍,不过瞧着身后的铁甲士卒,顿时明白过来,纷纷下马行礼。
赵雍不予理会,翻身下马,直奔马车,然而,当他嗖的挑起车帘时,里面空空无己。
不悦的皱起了眉头,猛的转过身来,怒眼看向商队众人,
“人呢?”
只见一人战战兢兢的上前,跪拜于赵雍脚下,
“孟君己离去,留一文书,吩咐属下交于相国言完,颤抖的从怀里拿出一份帛书,双手呈上。
赵雍接过,拆而观之,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丑陋无比的字,
“赵相亲启,鄙人拜上:今番入燕,祸福不知,某思之,一行众人,恐败其踪,故散之,某只身前往,可避敌耳,某深受赵王之恩,赵相之惠,此行,必不辱使命,他日归赵,再拜恩惠
赵雍看完,只觉胸口怒气难平,握紧拳头,紧抿双唇,放眼望着漫漫黄沙的官道,弯弯曲曲直达天际,那还有什么踪影,突然,他一拳击在车壁之上,发出“咚”的巨响,指节上渗出丝丝血迹。
“君上!”众人跪了一片……
话说孟蝶,弃了马车,散了众人,与华一幅游侠打扮,策马于官道上,星夜兼程,只为早些赶到燕都蓟城。
燕国位于中原北地,蓟城在今北京一代,越往北越有一种荒凉之感,燕国与中原各国相比,文化武力皆落后,其国力为七国之未,百姓耕种还保持着原始的状态,全国持戟者仅有三十万,在战国中期,燕国才开始有所发展。
战国游侠众多,各国之间互相“游窜”,因而孟蝶两人顺利通过各个关卡,行了十来日,终于来到赵燕边境,官道变得凹凸不平,村庄,城镇皆为荒凉,孟蝶突然忆起历史上著名燕国荆轲刺秦事件,“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那悲壮的一幕仿佛都呈面于眼前。
又行了十日,两人终于立于蓟城城下,抬头仰望着高高的城池,孟蝶心里想着,阿止,这就是你生长的地方吗?
蓟城虽未有邯郸的繁华,却也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大都城,街道宽阔,人群川流不息,车马交错而行,市井之上,买卖吆喝四起,酒肆遍地,
商铺招牌旗帜高高飞扬,倒映出几分“歌舞升平”的景像。
两人进了城,寻一驿馆住下,孟蝶换了一身长袍,做儒士打扮,和华进了一间酒肆。
两人择位而座,要来酒食,一边饮之,一边观察周围详情,酒肆是这个时期,唯一聚众的场所,在这里,可以听到五湖四海的消息,八卦,在这个信息传递缓慢,民智闭塞的古代,这些消息显得无比的珍贵,虽然有些消息往往是在事情发生数月后,才传至各国。
酒肆内剑客,布衣众多,豪放的谈笑声十分热闹。
孟蝶以为能在这里听到关于“五国围赵”的消息,却未料到众人谈论的是布衣入士的情况,只听一剑客言道,
“听闻剑客莫离因救了大夫羊肩的性命,分得食邑一处,并得赠美玉一车,美人十名,可有此事?”
众剑客纷纷言道,“然也,然也,”
另一剑客道,“这有何奇,蓟城公卿,禅世袭之位于一食客,连着府邸,美姬一并赠之,而此公自认无才,甘愿隐于山林
“哦?”众人听言,连连称奇。
孟蝶瞠目结舌,燕国还有这等事?
片刻又一剑客言道,“官无常贵,民无终贱,吾等布衣之人,终有封侯拜将之日
接着,众人又论起哪位权贵有惜才之举,又是如何赠地赠金,哪位布衣又是如何列入卿位……
孟蝶细心的听着,只叹燕国权贵如此重贤,国风实在与众不同。
这时又见一位布衣举着酒樽而言,
“尧举舜于服泽之阳,授之政,天下平;禹举益于阴方之中,授之政,九州成;汤举伊尹于庖厨之中,授之政,其谋得,燕若能授贤为政,国之幸也!”
“然,然”这一言论得到众人的支持,纷纷点头称赞。
……
孟蝶这才明白,原来这些剑客,布衣皆为墨子的追随着,因为墨家极力鼓吹尧舜禅让,尊重,提拔,任用贤人,这一“尚贤主义”在当时颇为时髦之政,受到很多布衣人士的追捧,在分封世袭的战国,为这些欲出士的布衣提供了极好的条件,连秦孝公都要让位于商鞅,魏惠王让位于惠施,听闻燕王宠臣,苏代与鹿毛寿皆崇尚墨家理想,天天在燕王身边吹嘘禅让制,以至于燕王对墨家也颇为崇拜……
在战国那个特殊的时代,布衣的掘起,也意味着国家的强大。
燕国更是众多墨家子弟的天堂,因而才会有如此多的墨家剑客,布衣聚集于此,只为受到重用,封侯拜将。
孟蝶听着一直低头不语,然而,脑子里又一个计谋形成。
她并没有按照计划拜访太子平,而是终日在城内溜达,东看看,西瞧瞧,要不就是窝在酒肆里,听众剑客们畅谈之言,华十分疑惑,孟蝶含笑不语,这样过了数日,才吩咐华照着她的新计划行事。
蓟城十里之外有一条大河,众多渔民在这里打鱼为生,孟蝶入城十日后,蓟城突降大雨,此雨来得凶猛,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河位上涨,不少临河的屋居被河水冲垮,次日,整个蓟城一片闹腾,酒肆,街坊,红馆,学院……都在谈一件怪事。
此事从市井处传出,原来渔民在河岸上捕得众多被河水冲来的大鱼,拿于市场叫卖,却无意中发现好些鱼背上居然刻有字迹,仔细辩之,是为“子之”二字。
子之乃燕国之相,颇有才贤,善玩弄权术,掌握朝堂大权,与太子平互相倾辄,此名出现在鱼背上似乎预示着什么?
再一日,又有人伐木于山林,一块巨大的石头立于山顶之间,石上刻有字:哙禅子之,燕之福矣!
又一日,修筑城墙的劳役,在土石之下,挖出一块大石,引起众人围观,上面同样刻有:哙禅子之,燕之福矣,八个大字。
如此奇怪之事,逐渐发生,在蓟城越传越烈,古代重巫,崇神,经巫师占卜,怪事皆是祥照,子之执政,燕之福!
此事闹到了朝堂,子之其党认为此事乃上天预警,大力鼓吹,食客纷纷相告奔走,太子平一党如临大敌,认为此事乃子之故意而为之,又四处打压,抓人,为此两派权贵争论不休,甚至大动干戈,家兵互殴……
一时间,燕国朝堂乌烟瘴气,哪还有人关注赵国一事,众臣因各自的利益自顾不暇,此刻,楼烦攻中山的消息传来,战火直烧到燕国边境,燕王哙慌了神,惧怕楼烦对燕用兵,于是急急撤回压于赵国边境的两万精兵加固边防……
得知这一消息,孟蝶得意得哈哈大笑,想不到入燕一月,略施小计,居然成功解决了燕兵围赵一事,那鱼背之字,山石之字,皆是她令人为之,燕国重墨子禅让思想,于是投其所好,且,太子与子之本有隔阂,她这一季东风吹得实在妙哉!是以燕国陷入禅位内乱风波。
燕国退兵,同时楚国又与越国战争爆发,楚国月复背受攻,也无力关注赵国一事,急急退回精兵,投入与越的争战之中。
魏秦齐三国见着燕楚皆退,也只能望天长叹,面对赵国的强悍对抗态度,实不敢越雷池一步,派上使者带着吊唁之物入邯郸,礼节式的吊唁一番,灰溜溜的归国而去。
赵姬在赵宫困了数月,也被释回齐国。
是以,五国围赵,三月之后,得解,赵雍初涉君位经受住了如此严峻的考验。
孟蝶心情大好,在蓟城溜达数日,继续雇人扇风点火,又于酒肆红馆之间,吃酒,听歌,好不潇洒一番,这才动身离燕。
如今隆冬己过,大地开始苏醒,四周又是一片勃勃生机。
或许是心情上佳,一路行来,再无先前的匆忙,孟蝶与华竟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轻松惬意。
然而两人却未发现,自从他们在蓟城时,其一言一行,皆在他人之眼耳。
注:为了让男女主,早些相见,女主退燕兵之策,实在写得太过于敷衍,倡促,我是迫不及待的想让他们相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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