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双方火并在了一处,他薛老三就是有一千个理由,身上就是张了一万张口,也决计说不清楚,除了遭遇一系列的行政处罚后,免职滚蛋,几乎不作他想。
再者,他薛老三来新区,不过数天,这帮家伙一连找了他数次麻烦,一次比一次难缠,便是泥人也有几分土性,更何况他薛老三。
有了此番因由,自然无怪薛老三亮威,这一巴掌就是他薛老三的宣言,旨在告诉复仇者联盟,他薛某人要么不玩儿,要玩儿就玩儿狠的,玩儿蛮的,不怕死的只管来!
“张同志,乡亲们,你们先回去吧,我薛向说话算话,明天一早,你们先派代表来看通知,下午就可以上工了,若是还有不满意的,你们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这里!”
夜幕渐黑,薛老三不愿再耽搁下去,除此外,从赵明亮那不住朝外够着的脖,和始终不现身的张彻等人这两大疑点上,他隐隐感到不安。
“成,看得出来,你这个大官和别的官儿不一样,唐大个儿信你,绝对不是因为私情,就冲你刚才揍那兔崽的利落,你也绝对是纯爷们儿,得了,咱信你一回,弟兄们,时间不早啦,回去吃饭睡婆姨去,明儿个来看好消息!”
张大脑壳吆喝一声,举步欲行。
忽地,又有人大声插话了,“薛书记,活计都包给拐李村和唐家庄的呢,再分出来给他们,明天拐李村和唐家庄的岂不是要闹腾,事关政府信誉,您得慎重!”
插话的是赵明亮。话方道尽,脚步便不住后退,直退得离薛向足有三米远,方才定住脚,眼神闪烁。额头布满了汗粒,这位显然是被薛老三方才的蛮横吓住了。
若非此刻,时间对扳倒薛向来说,至关重要,他赵某人是决计不会冒直面互殴腾飞的风险的。
“对噢,薛大官。你莫不是诳我撒!”
张大脑壳陡然止住脚步。
薛老三冷冷扫了赵明亮一眼,心不安愈甚,就在这时,戴裕彬忽然急匆匆冲了进来,脸色慌张,到得近前。便附在薛向耳边,急速开阖着嘴皮。
薛老三面色剧变,瞪眼瞧赵明亮瞧去,后者刷的一下,脸竟黑透,拔脚就朝圈外跑去,转瞬无踪。
“张同志。你都说了我是纯爷们儿,自然一口唾沫一颗钉,老话说英雄识英雄,好汉重好汉,唐大个儿敢信我,莫非你张同志真的不如他?”
薛老三调转视线,盯着张大脑壳道。
“胡扯,老怎么不会不如姓唐的!”
张大脑壳勃然大怒,“就信了你,又能咋的。不信你敢骗咱们,大不了,明儿个再来闹腾。”
话罢,冷哼一声,张大脑壳大声吆喝几句。转瞬,千多号人如退潮一般,朝墨青色的天际涌去。
不成想,人群方开始退散,左近的石路朝西蜿蜒的方向,传来轰鸣的马达声。
三辆绿皮吉普风驰电掣般朝这边驶来,眨眼,就到了近前,车没停稳,呼啦啦,三辆吉普车,扇门,全打开了。
周道虔,孔凡高,古锡名,宋昆,以及消失的张彻,严宽,苏全,次第涌下车来。
“欢迎周书记,孔专员来新区视察!”
薛老三含笑迎上前去,“宋秘书长,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周书记和孔专员来我处视察,怎么行署办连声招呼都不打,怠慢了领导,我可吃罪不起,还有老张,老严,老苏,你们怎么和领导到了一处,知道领导要来,也不跟新区党委汇报,到底还有没有觉悟!”
有了戴裕彬那番私语,薛老三早就弄清了状况,可逮着机会落这几位的面,他自没有放过的道理。
这不,他这番抢攻,正堂皇,直训得宋昆,张彻几人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本来嘛,张彻这帮人就是去地委召唤周道虔,孔凡高来给薛向算最后总账的,如何会跟他薛某人通知。
而这几位算定薛老三今次在劫难逃,哪里还会准备说词,当下,被薛老三拿着把柄训斥,便是受了一肚委屈,也开不了口。
更何况,这会儿,这帮人的心思压根儿不在薛老三身上,望着那莽退去的人潮,若心声能发音,一准儿能听到充塞天际的“请等一等”!
“周书记,是不是很失望!”
没头没尾,毫无预兆地,薛老三对着申请凝望,满脸怅然若失的周道虔,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是啊,怎么就走了呢!”
周道虔怔怔地地答了一句。
此句回答,绝对是周书记肺腑之言,可谓言由心生,他此番到来,是在严宽等信誓旦旦之下,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可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先前到来,但见此处人潮如涌,料定结果如严宽所言,械斗开始了,姓薛的完蛋了。
这番兴奋,周道虔简直不知如何言表了,说来,他周某人这辈还没对谁这么大怨念呢。
不成想,到得近前,竟是如此场面,巨大失落之下,心摇神驰,被瞅准空的薛老三轻轻引动,终于弄出个巨大尴尬。
却说周道虔这番话方吐出口来,满场众人好似挨了雷劈一般,谁也没想到竟会出现如此颠覆认知的一幕。
一者,从没有薛向这般胆大的下属,敢当面给领导下套儿;二者,也难有领导会傻乎乎地往最明显的套里钻;偏偏这两大最不可能成了摆在眼前的事实,这才令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古锡名重重咳嗽一声,周道虔猛然警醒,刷的一下,白脸充血,心念电转,急急道:“严宽同志,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许多群众来新区管委会闹事儿、请愿,新区班解决不了,请我过来指导工作的么,怎么闹事的群众都走了?明明新区班在薛向同志的领导下很有战斗力嘛,你这个同志,怎么一点抗压能力都没有,多点定性,要相信同志,相信领导,我希望你别再有下次。”
“周书记是不是很失望”,“是啊,人怎么都走了”,
周道虔强忍着满满内伤,以绝大毅力,瞬间调动大智慧,竟然完美地将这两个压根儿不能圆转的句,串联在了一处,勉强圆了那落了一地的面,便是薛老三暗里也忍不住拍案叫绝。
“孔专员怎么也来了?”
挑了周道虔的面皮,薛老三又把矛头对准了孔凡高。
薛老三明知顾问,气得孔凡高胸口不住起伏,却不得发作,方张口欲答,薛老三自说自话了,一拍额头,“我知道了,肯定是张彻同志和苏全同志通知的,对不对!”
薛老三此句问出,场面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孔凡高身为上位者,原本用不着理会薛向的问题,可偏偏眼下是做贼心虚,不答那就是贼。
而张彻,苏全压根儿没法儿分说,两人同时看向孔凡高,指望这梁由领导帮着扛了,哪知道两双眼睛方扫过去,遭遇的却是孔凡高那几乎瞪出眶的威严眼神儿。
苏全唬了一跳,知道领导怒了,不肯替自己挑担,赶忙道:“是这么回事儿,正如周书记所说,我也是看事态危急,这才紧急赶到行署,请求孔专员来坐镇指导。”
“请孔专员来指导,需要你苏部长亲自赶去,新区管委会距离地委大院足足一个小时的车程,这边火烧眉毛,你苏部长去千里之外担水灭火,是你脑不够,还是我脑不够!”
薛老三言语极端刻薄,斥得苏全面红耳赤,狠狠瞪着他,几欲跟他拼命,残存的理智却阻止了苏大部长这般妄为。
“张主任,严主席,你们二位是班排名靠前的领导,我不在管委会的时候,该由你二位挑起胆,都一窝蜂地地委,究竟是搬去搬救兵,还是躲责任,你们办公室又不是没有电话,汇报个情况,用得着你们二位亲自出马么,还请你们二位给我个解释,若说不清楚,那就请周书记,孔专员处理!”
几次三番被算计,薛老三怒极,压根儿就没打算给谁留面,从上到下,把这伙儿人的脸面,一扫而光。
严宽吱唔半晌,压根儿没法儿分说,急得满头大汗,周道虔忽然接口道:“薛向同志,严宽同志是我叫到地委的,当时,他汇报完情况,我就让他往地委的路上来,我正好从地委出发,计划在半道上汇合,方便我在第一时间,了解现场的情况,和群众们的诉求,严宽同志没跟新区办公室请假,可能是太过着急的缘故。”
云锦新区,孔凡高伸进了不少手,苏全,张彻,乃至赵明亮,都是孔系人马,他周某人只一个严宽,这根独苗,周道虔自然要护好了,不能看着被活土匪三下两下弄残了,是以,不惜颜面,也要替严宽作假,毕竟,他和孔凡高这许多人同时抵达,严宽到底是半路上遭遇,还是开始就在车上,可是众目睽睽,堂堂地委书记都当众说谎了,简直就是下了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