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样,我妈把自己给了我爸,和我爸有了我。把我爸给她的钱,全部给她的弟妹了,还贴补家用,和我爸分开后,找了一份活计,但仅仅够养活她自己,她弟弟妹妹再伸手找她要钱的时候,她没有了,于是,居然冷战。到了过年,她回家,没有想到,家里吃年饭拜祖宗的时候,家里人不让她拜,问为什么,他们就说,她现在这身子拜祖宗,祖宗在底下都会被人瞧不起。她很绝望,她哭着问,到底为了什么,才出去卖的?连去弟弟学校看弟弟,弟弟不让她去学校,还冲她发了脾气,现在想想,原来是他觉得她这个姐姐让他丢脸。……她在外面的事情,早就有人传回来了吧?可是,当面大家都不说,背地里议论着,这当人一套背人一套是最毒的,比最毒更毒的是连生身父母和弟弟妹妹都这样看她,既然嫌她脏,那为什么要收她给的钱?”
“那是我妈妈过得最绝望的一个年,她拉门就跑出去了,身后没有挽留,只有破口大骂,因为她们那里有个规矩,吃年饭的夜里,不到第二天,是绝对不能开门的,开门就不吉利……,我妈绝望得……又跑回去重操旧业了,她觉得自己辛苦赚的钱,还不如和男人睡几晚上来得多。她还年轻,还很有姿色,做到后面,就当了妈妈桑,带别的小姐。她拿着这些不干净的钱光光鲜鲜的回去时,父母和弟妹们把她奉为上宾,还有几个串门的远亲,将自己女儿拉到她跟前,让小妮子跟着姐姐好好学一学。钱呐,钱真是个好东西,好得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很不要脸,但是有钱的话,装扮装扮都可以当脸用
“小艳儿姐姐哭着告诉我,我来找我妈时,我妈是很激动的,她想认我,可是她不认。等小艳儿姐姐把我送回来再返回去的时候,她问她,为什么不认我,你猜我妈妈说什么?”
司徒烈听得心情很是沉重,沉重得有些难过,可陡然听到她这么一问,便下意识的问她:“说了什么?”
苏璇心酸一笑:“我妈说,
‘不认她,是因为她是我女儿。如果我认了她,我就是害了她。她的爸就算虐待她,我也不能让她和我在一起!’
小艳儿问‘为什么?’
我妈说:‘因为她跟着她的爸爸,别人都会同情她是一个被亲娘抛弃的孩子。而跟着我,别人都会看不起她,因为我是个婊子,世俗眼光不会善待一个婊子的女儿!她跟着我,只会被人瞧不起,她跟着我,就永远不会相信男人和爱情,因为这里的男人无情,婊子无义,她也不会被正经人家的男人瞧得起。’
红姐当时的表情,小艳儿至今还记得,泪眼盈盈的看着远方,一脸惆怅道:“混到我们这个份上,什么没有见识过,什么漂亮的妞儿没有瞧见过。可名声一旦坏了,身份一旦跟我们这种人扯上关系,纵使再漂亮,谁又瞧得起?”
“……”
“一个男人瞧不起一个女人,就算她愿意跟他好好过日子,她又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
“我何常不是想跟我这辈子的第一个男人好好的过日子,可他爸爸因为瞧不起我,而怎样让我不得安宁?”
“……”
“我女儿那么漂亮,我还来不及痛她,怎么可能去害她?”
“……”
“不认她,才是最好的
“……”
“不认她,才是……最好的
说完,她就哭了,抱着一顶小小的兔儿帽哭,那是苏璇小时候戴过的帽子,她被赶家门后,想拉住什么时候,顺手拿在手里的东西。
她哭得很伤心,哭得很绝望。
她唯一的女儿,她来不及疼她,甚至来不及等她长好头发为她梳一次小辫子,就硬生生的被人分开。
她会想她想得睡不着,可为了她的将来,她又硬生生的将她推开。
看着她一步不离的跟着自己时,她真的痛彻心扉。
可亲手打碎女儿的希望,残忍的将她推开,她这亲娘才是最痛苦,最崩溃的一个。
母鸡爱着小鸡,会把它们护在当胸;老鹰爱着小鹰,却要把它们推到悬崖,逼它们展翅飞翔。除却极品,除却例外,每个母亲都爱着自己的孩子,唯一不同的是,爱的方式。
可这份母爱,将如此的沉重加残忍,残忍得足以让人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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