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姨,在锦绣坊里的厨娘,有一手极好的厨艺,荣绣儿这丫头,更是她看着长大的。
夜深人静,整个锦绣坊里,唯有荣绣儿的屋子灯还亮着:“这丫头,又在熬夜鸾姨嘴里是囔囔着,可还是忍不住那豆腐心,为她煮一碗羹汤,端到屋里。
“谢谢鸾姨荣绣儿抬起疲惫的眼睑,哈了口气儿,伸个懒腰。
“有孕在身就别那么操劳,你说你啊……这肚子眼见着要大了,那个小子什么时候娶你过门,怎么到了现在还没个动静?”鸾姨这时也忍不住问道。
“看完这点就睡,鸾姨,不要担心我,名分不名分的无所谓,我荣绣儿也不至于担心到嫁不出去的地步。倒是璃月很不容易,我们也帮不了什么?你在饮食上多照顾照顾她荣绣儿用手揉着额边提神。
“你们两个,真是……”鸾姨心里也大致猜到了金銮鑫不愿意娶荣绣儿,她没有儿女,老伴也走得早,在她看来荣绣儿就和她女儿一样,至于璃月,也爱屋及乌地疼惜喜欢。
她们从来就没做错过什么?责备不出半个字,鸾姨收了荣绣儿正瞧着的账册:“莫看了莫看了,孩子重要,你就是不顾惜你自己也得多为孩子想想
荣绣儿眼见执拗不过鸾姨,娇嗔一声:“是啦是啦!这就去歇着。这本账目还没看完,待会儿给我放桌上,我这就去睡说完转身去了衣裳,下了帘子躺床上去了。
鸾姨见她歇息了,将抢来的账册放回桌上,为她吹熄了灯,也就出了门。
出了门,远远见有一抹颀长的湖蓝背影隐在郁郁葱葱的花树之后,那背影如高山寒苍点翠,以一种压抑着的沉稳面对世人。
“鸾姨,她如何了?”金銮鑫压低的声音里有些黯哑,更是迫不及待地向知道屋中人的近况。不过短短几日,思念竟如海浪潮涌一样吞噬着他,想要见她,将她揽入怀中。
只是,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名分,因此,不敢见她。
“想见她,不会自己去见?还得劳烦我老婆子?”鸾姨一手叉腰,极是不屑这男子的做法,偏偏想见得厉害,担心得厉害,最终也只敢远远地偷看她一眼,又或者是如刚刚一样,托人去瞧一瞧她可安好,然后带个口号。鸾姨哼了一声:“你让她怀了你的骨肉,却不敢见她,这是怎么回事?她是我老婆子从大的,你要想欺负她,我可不答应!”
什么?骨肉!
“鸾姨,你说的是……”金銮鑫自觉浑身有些难以控制的颤抖,骨肉?绣儿竟然怀了他的孩子?他要有孩子了?
“已经三个多月的身孕了鸾姨静静;地陈述着。
金銮鑫只觉得苍天跟他开了个极大的玩笑,荣绣儿竟然怀上了他的骨肉?他从未想过,他有朝一日会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从见到荣绣儿时起,他早就断了这种念头。当年蝉羽庄庄主秋水依最终服下断绝子嗣的药物,又受了许多的苦头,最终才在十二庄里得到默许。至于那庄外的男子,更是几近废了半条命!
然而,他竟然和荣绣儿有了孩子?
金銮鑫牵起苦笑,摇了摇头,缓缓地向门外走去。庄里的事情必须处理妥当,必须得保绣儿母子平安。只要他能紧握住梅见庄庄主的位子,敢动他的人,也得仔细掂量掂量!
“站住!”鸾姨轻喝一声:“当年蝉羽庄能破个例子,为何你就不能再多破一点?身为梅见庄庄主,竟然连这点魄力都没?”
金銮鑫一阵愣神,他只当鸾姨是锦绣坊里普通的厨娘而已,竟然能一口道出十二庄从前的事?虽然这在十二庄并不算是秘密,但是能一口道破蝉羽庄当年突破禁忌的事并不多,敢说的更少。
这鸾姨,到底是什么人?
鸾姨见他站住,像是极是满意他愣神的表现,但是如今更重要的事是开解,解开他的心结,他才能义无反顾地对待自己视作亲生的荣绣儿。
“你别想我是什么人,当年的事情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再提。只是看看现在,你认为,让绣儿未婚生子,一个人带着孩子会过得幸福吗?要我说,还不如生死一搏,赢了,你两厮守终身,管十二庄它娘的规矩,输了,也算舍身葬爱,生死同寝
“前辈,晚辈冒不起伤她母子的险,请容前辈多给晚辈些时间,到时就算不能妥当,天涯海角,晚辈也带她母子去金銮鑫恭敬地向着鸾姨行礼,然后隐在了夜色里。
有了金銮鑫的承诺,鸾姨也未曾阻拦,低低自语着:“水依虽然狠劲足够,偏偏少了思虑周全的心思。这个孩子,只怕不要重蹈覆辙的好……当初那结局,并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夜,渐浓。
十几个黑衣人出现在锦绣坊内,在鸾姨面前整齐划一拜下,又一次隐去身形。
鸾姨见到身上独有的梅见庄标志,心里多了几许满意的神情,这孩子,动作极快,决断了的事也做得十分果决。终于放心地慢悠悠地回了房。
任时光荏苒,半年而过。
荣绣儿日显,当这时,董璃月却因为跟福郡王府的决绝送到了杭州别院。她荣绣儿,更是因为肚子凸显得厉害,也懒得再多动弹。
锦绣坊的事,也用不着她再多管。之前救了董璃月一命的那个落榜书生——简然,写文弄字上虽是一般,但是经商一道还算可成,只是时日尚短,荣绣儿只许日常在后院里对于这些事务稍作点拨,剩下的事情交给简然即可。
费不了多少心思,日子过得极是惬意。
却在第九个月的一日,孩子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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