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们在谈论禅位的事情,袁紫烟暗吃一惊,原来高秀儿的夫君真的要成为天子了,那她更要抓紧这个机会!想到这里,袁紫烟便紧紧拽着高秀儿的手,不肯松开。
萧皇后却笑道:“既然要从长计议,那哀家也要从长计议,她们两个可不能离开西苑!”
顿了一顿,萧皇后又说道:“刘大人,只要你接受了禅位,整座西苑和西苑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又何必要带她们出去呢?”
刘子秋摇了摇头,说道:“娘娘,你错了。即使有朝一日,刘某接受了禅位,也不会把整座西苑据为己有。这座西苑是不知花费了大隋百姓多少民脂民膏才建立起来,应该属于整个大隋王朝,属于天下的万民百姓。至于西苑里的这些姑娘们,她们都有权力去寻求自己的幸福,刘某又岂能为了满足一己之私欲而让她们整日独守空房呢?”
自古便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浜莫非王臣”的说法,萧皇后天性聪慧,心地也不似杨广那般残忍,但也从来没考虑过什么民脂民膏。在她眼中,天下都是皇帝的,那么天下老百姓的财富、生命和他们所拥有的一切,还不都是皇帝的?
刘子秋的话在萧皇后听来,果然闻所未闻,但她细细想想,却也很有道理。别的不说,就说杨广宠幸那么多女人,她虽贵为一国之母,也免不了独宿空房,心中又何尝没有几分怨念。
高秀儿却笑了起来,说道:“娘娘,禅位的事情真的急不来,左右让夫君给娘娘一个期限便是。依臣妾看来,半个月应该差不多了。”
她知道刘子秋在等魏征来到洛阳,所以才有这么一说,也算给双方找个台阶可下。
半个月时间虽然不长,但对萧皇后来说,也是一种煎熬。但形势所迫,她也不敢和刘子秋太过翻脸。何况一旦刘子秋接受了禅位,高秀儿便是新朝皇后了,她却顶多只能算作一个贵妇。此消彼长,高秀儿的面子她也不能不给。
想到这里,萧皇后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就听夫人一言。不过哀家欲给刘大人封个爵位,还望刘大人不要推辞。”
到目前为止,刘子秋虽然官居大将军、河西道总管,但是并没有一个爵位。爵位这东西虽然不代表权势,却也是贵族地位的象征。杨倓即使要禅位,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禅让给一个没有爵位的普通官吏,给刘子秋封个爵位原本就是题中应有之意。因此刘子秋这一次倒没有推辞,拱手说道:“微臣多谢娘娘。”
萧皇后正色道:“爱卿姓刘,此乃昔日大汉国姓。哀家便代皇上拟旨,封刘子秋为汉王!”
刘子秋大吃一惊,连连摆手道:“我大隋没有异姓封王的先例,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萧皇后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李渊不是被封为唐王了吗?这便是先例。她萧嫔封得,哀家便封不得吗?”
她回到皇宫时间虽然不长,但地位、身份摆在那里,一些宫女、太监很自然地便围拢到了她的身边,她自然也就知道了李渊在皇宫里和萧嫔做下的那些勾当。只是她自己落入宇文化及手中时也好不到哪里去,五十步笑一百步,所以她也不好拿这件事处罚萧嫔,但却挡不住她对萧嫔和李渊的厌恶。
刘子秋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一道凌厉的目光从萧皇后脸上扫过,这才淡淡地说道:“礼不可废,娘娘要封在下,就封在下一个汉国公好了。”
就如眼前的大隋一样,刘邦建立的大汉王朝对刘子秋来说,同样是十分遥远的事情,他喜欢这个“汉”字,并不是要寻求什么正统,只是他本身就是汉族人,汉字、汉文化都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至于究竟是封他为王还是封他为国公,刘子秋并不在意。如果要接受禅位,一个汉国公就可以了。当初杨坚不就是以随国公的身份接受了宇文阐的禅位吗?
接触到刘子秋凌厉的眼神,萧皇后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瞬间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慌忙说道:“便依爱卿,哀家这就拟旨,封你为汉国公。王桂枝、谢湘纹、袁紫烟三位美人,你都带出西苑吧。”
袁紫烟这才松了口气。谢湘纹却惋惜道:“夫人,可惜芳菱妹妹已经逃走了,要不然……”
“你们啊,就别替古人担忧了。”高秀儿笑了起来,“芳菱现在的日子快活着呢。再过几天,你们就能看到她了。她也快当妈妈了。”
说到这里,高秀儿就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便是一脸的幸福。
……
高秀儿和谢湘纹、袁紫烟在西苑时就是要好的姐妹,回到积善坊的那座宅子,三个人便钻进屋里,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当然,刘思根这个小家伙也自然而然地成了她们谈论的焦点。
在西苑的时候,王桂枝就和高秀儿等人不太熟悉,一时融不进她们的圈子,只好独自坐在院子里发呆。
这时,刘子秋走了过来,拱手说道:“王姑娘,可否随刘某去见一个人?”
王桂枝慌忙说道:“奴家既到了大人府上,但凭大人吩咐便是。”
门外早就备好了车马,转过几条街巷,他们来到一处高门大院,只见一个年近半百的老者迎了出来,躬身便拜:“属下见过主公!”
刘子秋点了点头,转身对马车上的王桂枝说道:“王姑娘,你可记得此人?”
王桂枝点了点头,说道:“回大人,奴家好像在一醉来见过他。”
刘子秋笑了起来,说道:“王姑娘好记性。这位虞世南虞大人可是你的坚实拥趸。当年你父亲遇害之后,就是他帮你父亲料理的后事。那时候虞大人穷困潦倒,着实花光了他多年的积蓄。”
虽然父亲一直把她当成了摇钱树,但王桂枝对父亲还是有感情的,提到父亲的惨死,她就忍不住落下泪来,朝着虞世南盈盈一拜,颤声说道:“小女子多谢大人!”
虞世南确实迷恋云里西施,但他自知年纪、家境摆在那里,当年在一醉来的时候也只敢躲得远远的,话都没跟王桂枝说过几句,此刻见到娇滴滴的美人儿就拜倒在面前,慌得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其实,虞世南自从在长安效忠刘子秋以后,日子是一天好过一天。来到洛阳以后,刘子秋拨了一所大宅子给他,比刘子秋自己在积善坊的宅子还要气派、宽敞。家里也多了许多奴仆、婢女,出门也有了护卫随从。但看到娇艳如花的王桂枝,虞世南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子秋却笑了笑,又说道:“王姑娘,还有件事你不知道。当初刘某替你父亲报仇,虞大人也多有相助。不然,以刘某一介草民,又去哪里寻得许廷辅的行踪?所以,姑娘真正的大恩人应该是这位虞先生。”
这就是假话了,不过,却是善意的谎言。当初虞世南确实帮助过刘子秋,正是他给刘子秋找出了西苑的图样。当然,虞世南的本意也是希望刘子秋能够救出王桂枝。但那样的话,却不足以打动王桂枝,所以刘子秋便将替她报了父仇的大恩也“栽”到了虞世南的头上。
虞世南是个老实人,本不肯贪图刘子秋的“功劳”,但一方面,刘子秋朝他连使眼色,另一方面,他也确实喜欢王桂枝,只好闭口不言,装聋作哑。只是想要他当面承认这件事,他却是万万不肯的。
王桂枝不明就里,慌忙跪在虞世南面前,便要磕头。
刘子秋脸上露出了笑容,摆了摆手,说道:“王姑娘,你现在该明白虞大人的一片心意了吧?刘某愿意做个媒人,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话其实不对,真正有情的只是虞世南,而且极有可能是一厢情愿。要说王桂枝的眼光,东都城中多少豪门子弟都不被她看在眼里,又提到过杨广的宠幸,怎么愿意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虞世南很有自知之明,慌忙说道:“主公,万万使不得。属下已经一把年纪,都能够做她的……”
刘子秋脸色一沉,说道:“虞大人思想也太保守了。有句诗文说的好,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虞大人未娶,王姑娘未嫁,有何不可!”
虞世南是个老学究,到对这句诗感起了兴趣,沉吟了两遍,月兑口赞道:“主公作的好诗!属下佩服、佩服!”
刘子秋哪会作诗,这都是他剽窃过来的。但这时候,他也不会说出来,只是沉默不语。
要说让王桂枝自己选,她自然愿意跟随刘子秋。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景明院的主事夫人了,即使刘子秋肯接纳她,也不过是一名姬妾的身份。在那个年代,主人是可以把姬妾随便送人的。如果虞世南百般推辞,或许还有希望。现在虞世南反复吟诵那首诗句,分明是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