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批汉军士兵的靴子都是特制的,在靴底加了一层薄薄的钢板。不要小瞧这些钢板,那也是经过反复锤炼的,刘武周军中最好的铠甲也比不上这些钢板的防护能力。铁蒺藜对汉军士兵的运动没有造成丝毫阻碍,却让刘武周的部下寸步难行,许多人直接被扎伤了脚摔倒在地。虽说是混战,而且刘武周的军队人数众多,其实并没有多少反抗能力。
皮筏的后面都系着长长的缆绳,南岸的士兵很快便将轻巧的皮筏拖了回去,第二批士兵又登上皮筏,奋力划向对岸。
王行本非常清楚,如果不能尽快消灭抢上滩头的这支汉军,很快就会有更多的汉军冲上北岸,到时候战局就会陷入僵持,甚至是一边倒的失败。而要消灭这些汉军,就必须首先消灭那名手持熟铜棍的大汉。王行本久在军伍之中,自恃武艺,一催坐下战马,便朝着那名大汉冲杀过去。
战场上的铁蒺藜大多已经被战死的士兵掩盖在尸体下面,虽然行动同样艰难,却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很快,王行本就冲到了那名大汉面前,手挺长槊,厉声喝道:“着!”
长槊去势很快,夹杂着风声。却不料那名大汉反应同样不慢,手中熟铜棍迎着长槊扫了过来。只听“当”的一声响,王行本只感到双臂发麻,长槊拿捏不住,月兑手飞了出去。使熟铜棍的正是史大奈,他一击得手,如何肯舍,抢上前一步,当头一棍砸了下来。王行本正在迟疑之间,措手不及,早被史大奈一棍砸个正着,早已连人带马被砸个稀烂。
此时,第二批汉军又冲了北岸,汉军气势更盛。
吕崇茂被石弹砸断一臂,单手挥舞着长槊已是十分吃力,又见王行本只一个回合便丢了性命,未免有些胆寒,拨马便欲往太原城方向逃窜。却见一将飞身赶来,隔了老远便将一口横刀用力掷去,正中吕崇茂的后背。吕崇茂身子晃了两晃,栽下马去。那将杀了吕崇茂,抢了一杆长槊,继续厮杀,依旧锐不可挡。
两名主将均已阵亡,汉军又勇猛无比,剩下的那些贼兵顿时军心大乱,纷纷抽身回逃。登上北岸的汉军并不追击,只截杀身边的敌人。忽然,天空中又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大批石弹精准地落在他们的归路上,逃跑的士兵接二连三被砸倒在地,到处可见断肢残臂,境况惨不忍睹。
第三批汉军也已经登上了北岸,刘子秋站在滩头上,纵声大喝:“降者不杀!如若再替刘武周卖命,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这一声运足了劲力,沙滩上的刘武周所部如遭当头棒喝,一时呆立当地,动弹不得。等他们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逃也逃不掉,打也打不过,只得纷纷丢弃刀枪,束手待缚。
刘子秋也是存了一片仁心,否则他只要挥军俺杀过去,这些士兵难有活命的希望。
……
刚才刘子秋的大喝传出去很远,声音虽然不久投石机发出的响亮,但是却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太原城上城下每个人的耳朵里。听到这一声大喝,守城的军民自然明白是自己的援军到了,不由欢声雷动,而攻城的贼军士气却大为受挫。
此时,刘子秋已经率领大军直扑太原城下。围困太原城的刘武周所部不敢接敌,解围而走,太原之危遂解。刘子秋却不急着进城,绕过城墙一路向北追去,猛地撞进了刘武周的大营。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刘武周原本打算连夜攻打太原城。他不相信自己六万大军守不住一条河岸,因此准备了许多灯球、火把,将整个营寨照得亮如白昼。却不料汉军来得如此之快,转眼间便将攻城的部队打散,又尾随着杀进了大营。
劫营、夜战本来就是汉军的固定训练科目,杀进大营的汉军士兵一面四处放火,一面直扑中军大帐。
刘武周在宋金刚的护卫下,仓皇离开大帐,向北逃去。文昊一路紧追,却被一员大将手挺长槊,拦住去路。
黑暗之中也看不清那将的面貌,文昊低吼一声,也挥动在河淮上夺来的那杆长槊,迎了上去,与那将战在一处。二马相交,斗了有十多个回合,文昊一槊刺了过去。却见那将一声厉喝,伸手夹住文昊刺来的长槊,用力一拖。文昊只觉得一股奇怪的力道从槊上传了过来,虎口微微一震,长槊早拿不住,竟被对方夺了过去。
说起来,文昊原本也是用槊的高手。只是这几年刘子秋在军中大力推广刀具,而且除了仪刀以外,其他品种的西海刀也确实锋利无比,堪比宝刀,文昊也已经习惯了使用马刀,长槊已经许久未碰了。但是再怎么着,长槊也不至于被别人轻松夺去,文昊不由大吃一惊。他的横刀在滩头上就已经飞掷了出去,情急之下,只好拔出了护身的障刀。
那将一槊刺来,文昊仓促间用障刀用力一架。障刀虽短,其锋利程度丝毫不亚于横刀。这一架之下,竟将槊头切断,只剩下一枝木制槊杆,虽然顶在文昊的胸前,搠得他隐隐作痛,却也没有大的损伤。
文昊大怒之下,紧紧攥着光秃秃的槊杆,想要反夺回来。那将却已经舍了这根槊杆,将刚刚夺取的那杆长槊掉转槊头,又向文昊刺来。文昊正在奋力夺槊,不提防对方突然松手,重心不稳,竟从马上倒撞下去。幸亏他坐下这匹马极通人性,猛地人立而起,堪堪挡住了对方刺来的这一槊。鲜血喷溅,阵阵悲鸣,那马仆地倒在尘埃。
眼见着自己心爱的坐骑为了救主而被对方刺杀,文昊心中火冒三丈,纵身跃起,竟窜上了那将的马背。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近身肉搏,那将手中的长槊却发挥不出作用,反被文昊的障刀逼得手忙脚乱,就连束甲丝绦都被割破了。两个人在马上缠斗得厉害,竟双双摔下马来,互相扭成一团。
就在二人恶斗的时候,周围的战斗却已经渐渐平息下来。刘武周兵马虽多,却不是训练有素的汉军的对手,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除了刘武周、宋金刚率领数百骑仓皇逃走以外,余众非死即降。
刘子秋在一队护卫的簇拥下来到近前,借着火把的光亮,已经看清与文昊恶斗的那员敌将正是尉迟恭,不由沉声喝道:“尉迟大哥,文昊兄弟,速速住手!”
只是这二人正斗得兴起,哪肯放手。
刘子秋挥了挥手,下令道:“把他们拖开!”
十多名护卫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废了好大力气,才将这两人分开。再看二人,都是鼻青脸肿,衣甲破烂,狼狈不堪。
文昊兀自恨恨地说道:“陛下,他杀了末将的战马,末将要他抵命!”
尉迟恭也不甘示弱,冷笑道:“那好,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刘子秋厉声喝道:“都给朕消停些,你们连朕的话都不肯听吗!”
文昊不敢多说,拱手退过一旁,却仍然拿眼睛狠狠地瞪着尉迟恭。
尉迟恭却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地说道:“刘子秋,你我各为其主。某为何要听你的!”
刘子秋摇了摇头,说道:“尉迟大哥,此言差矣。什么叫各为其主?朕乃大汉皇帝,朕便是主!朕为的是天下百姓,你却要为刘武周一介贼寇卖命,太令朕失望了。刘武周早晚必将败亡,尉迟大哥,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吗?”
尉迟恭却咬着牙,说道:“圣上待某不薄,某不忍弃之!刘子秋,就请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留某一个全尸,好让某来世仍然可以投胎做人。”
刘子秋摆了摆手,早有人替上一杆陌刀。刘子秋把陌刀举到尉迟恭面前,大声说道:“大哥当年替朕打造的这口刀,朕时刻带在身边,分毫不敢忘却你我的兄弟之情。不过,朕还想问大哥一句。如果朕不幸落入大哥手中,大哥会如何对待朕?”
尉迟恭想了想,说道:“某也会尽力留兄弟一个全尸!”
“大胆!”文昊已经从旁边的护卫手中抢过一口横刀,怒叱道:“敢对陛下不敬,文某先宰了你!”
“文昊兄弟,你且退下!”刘子秋却摆了摆手,紧盯着尉迟恭看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大哥果然爽直!来人,牵马!”
早有护卫牵过一匹好马,此马浑身雪白,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高大雄骏,乃是从西域进来的良马,中原少见。习武之**多爱马,尉迟恭一见便喜欢上了。但转念想到自己是个将死之人,这马恐怕是送给与自己恶战的那人,心中未免又有些失落。
却听刘子秋说道:“此马乃是雪山上得来的珍品,尉迟大哥可还中意?”
尉迟恭强自按住内心的激动,咬牙说道:“要杀便杀,休想以一匹马收买某!”
刘子秋摆了摆手,说道:“大哥这说哪里话,朕既与你八拜为交,又怎可害你性命?这匹马送给你,你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