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乐宫,鸟语hua香,蜂蝶流连嬉戏,金色暖阳撒在每一个角落,一片澄明与融乐。
只是,传来的怒意之声与卑微的辩驳声将这宁静的气氛打破。
林玉宇敛下面上的冷意,徐步跨入内殿,视线在跪在地上的女乃娘身上流转了一圈,最后落定于太后那一张不为岁月所伤的面容上,淡淡的开口道:“玉宇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微颔首,一双精明的眸子在林玉宇身上停留了片刻,又有意无意的扫视了眼苏暮卿二人,好久掀唇而语:“玉宇,听你母妃说近些日子开始帮你父皇处理朝堂上的事儿了?”
林玉宇点点头,声色平静如常,全然不似跨入和乐宫中之前阴冷的模样。
“回皇祖母的话,父皇道儿臣也长大了,该是学着点事儿了,不能妄为
太后唇角微动,平静的话语中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如此最好,莫要让其他的事儿而分了心。有些事儿交于其他人处理便是
林玉宇眸色微闪,划过一抹讥讽的笑意,唇角却始终挂着轻淡的笑容:“皇祖母说得极是。玉宇正有此意,不相关的事儿,玉宇也无心理会。毕竟这后宫之中是皇祖母说了算
话一出口,太后面色微变,似有些难看,稍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慈祥中又不失威严。
“玉宇是在怪皇祖母责怪女乃娘的事儿吗?”
林玉宇望了眼地上跪着的女乃娘,视线又落回到倚靠在卧榻上的太后身上,言道:“玉宇不敢。玉宇只是好奇女乃娘是出了什么事儿,不是该去皇婶那儿,怎得竟是在这儿逗留
太后眉头微挑,那一双眸子里有着让人难以捉模的神色:“玉宇难不成以为是皇祖母扣押了你的女乃娘,你还是自己问问她做了什么事儿
林玉宇眸间流露出一丝疑惑,一闪而逝,视线幽幽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女乃娘,那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怎得会惹上麻烦?而且她离开景和殿也不过一个时辰多些许,这么点时间能做什么事儿?
“女乃娘,你做了什么事儿,竟是惹得皇祖母生气?”林玉宇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亲和,那态度不似与太后说话。
女乃娘抬起头,望着林玉宇,但片刻又望向了苏暮卿。
忽而,她垂首向着林玉宇磕了下头,声色哽咽:“大皇子,奴婢不过是实话实说,是不想让有心人伤害你
“哦?”林玉宇眉头轻挑,瞥了眼已垂下眼睑的太后,淡淡道“你说说,谁是有心人?”
女乃娘直起头,紧盯着苏暮卿,开口言道:“安乐郡主
言毕,内殿一道道惊诧的视线落在已易容的苏暮卿的身上,似乎想在她的身上找出点蛛丝马迹,且好奇这宫女与安乐郡主又有何关系。
林玉宇微蹙了下眉头,神色有异样,稍即又恢复常色,他故作好奇反问道:“女乃娘,你为何如此认为?”
女乃娘嚅动了下双唇,声色有些无奈:“大皇子看来是不相信奴婢说得话了
“女乃娘,你何来这么认为,你可是什么都没有说,怎得就认定我不会相信你了林玉宇再次反问道“难不成你以为那安乐郡主与我的关系还没有我与你的亲密?”
女乃娘微怔,眸间掠过一抹诧异,而后垂眸言道:“大皇子,太后。奴婢这些话并非是口说无凭,那安乐郡主当真是有异心,要不然为何她每次进宫,睿王妃都会有事儿,连带着大皇子也会倒霉
林玉宇眸色微闪,没想到他的女乃娘竟是这么敏锐,看到了这点。
“说不准只是巧合
女乃娘摇摇头,继续道:“若只是巧合,若是没有证据,奴婢定然不会这么大言不惭的开口,玷污了安乐郡主的名声,岂不是给奴婢找麻烦。但事已至此,奴婢碰巧的拿到证据,定然是要说出来,免得下回大皇子又受到伤害
林玉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女乃娘你口中说得证据是什么?若得真是那安乐郡主所为,想来皇祖母也是不会饶过她,完全不会冤枉了你
女乃娘面露犹豫,双唇微动,欲言又止。
太后抬眸,眸中那视线甚是锐利,直直的盯着女乃娘,掀唇而语:“将你刚才说的证据重新与你主子说一遍,免得让皇子误会是哀家冤枉了你,说你栽赃陷害
林玉宇也跟着点头道:“你且将你知道的都说了,莫要这般吞吞吐吐。不然你即便是我的女乃娘,我也保不了你,你在宫中这么多年,该是知道诬蔑一品位置的人,是何种刑法伺候
“大皇子,你果然还是不相信女乃娘女乃娘的声音很是沮丧,好似失去了所有斗争的力气,那一双眸子里也是黯然失色。
要知道在林玉宇跨进这内殿时,这女乃娘可是声嘶力竭的举证着,现下突然没了声音,不得不让人怀疑是怎么一回事。
“怎得不说话了?”太后的声音微微提高“还是说这会子不能说了?”
女乃娘垂首,竟是一言不发。
那样子让林玉宇心中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女乃娘会是如此。
“女乃娘,莫不是现在有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你怕她灭。?你若现在不说,待得走出这和乐宫,说不准真让人灭口了
林玉宇并不想要怀疑自己的女乃娘,但心中却是更加相信苏暮卿,直觉着这事儿是有人栽赃陷害苏暮卿,而女乃娘怕只是她们的一颗棋子。
女乃娘明显察觉到林玉宇的态度不似先前那般亲和,心不由一紧,而后咬了咬牙,抬眸直勾勾的望着素萝,道:“她就是安乐郡主,若不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怎得是易容靠近大皇子
苏暮卿心下冷笑,看来这女乃娘当真是“聪明”的很,她面露不安,当下跪在地上,言道:“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往景和殿她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
林玉宇心下长叹一声,眸间露出一丝失望。
苏暮卿来到他身边,只有父皇和他知道,就连皇叔也不知道她们究竟是在何处,再者为得不让人起疑,父皇还安排了好些女子进宫,几乎每个宫殿里头都塞了新人。
他原先也担忧这些新人有问题,但从父皇口中得知这些人都是自己人时,便是将心儿放宽了些许。
可现在——他的女乃娘竟是能够这么准确无误的说出素萝的真实身份,难道只因为是素萝二人平日出去打探消息吗?
若得他没有弄错的话,怕是每个宫殿的人都在询问着外头的情况,尤其是闻得睿王妃带着孩子搬入皇宫来后,大家对外头的事儿更是好奇。
女乃娘啊女乃娘,我带你不薄啊!
太后望向苏暮卿,见其眸间闪烁着些许慌乱,神色微变,询问道:“是皇上让你伺候大皇子?”
苏暮卿连连点头,那动作如同捣蒜泥。
“女乃娘,那你在说说这安乐郡主有何居心,让我们好防范一下
女乃娘垂首言道:“奴婢以为安乐郡主本该是嫁给睿王爷,奈何让睿王妃抢了先,故而怀恨在心,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对睿王妃下黑手。再者就是挑拨皇上与睿王爷的关系,睿王妃三番两次在宫中出事,落入寻常人耳里,只会是说这是皇上的用心
话落,太后轻颔首,幽幽道:“说得极是
但话锋陡然一转:“女乃娘,那你可知道你刚才那番话是在挑拨睿王爷与晋王爷的关系,连带着将皇上拖下水,你说你安得是什么居心
闻言,女乃娘急呼:“奴婢不敢,奴婢一直都是伺候大皇子,从未做过越距的事儿,更不会做这些有辱皇家的事儿
“如此最好这回开口的是林玉宇,声音里早已没了先前的亲和,一片淡漠。
他的女乃娘看得太透彻了,若得这么厉害,他以前怎得没有发现呢,想来是有人在后头教她了。
此时,苏暮卿虽跪在地上,但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了,垂眸一言不发,大脑却是在不停的运转着,她怎得也没有想到让女乃娘出了趟景和殿就出了这事儿。
难道这事儿与睿王妃有关?
可细想下,以那睿王妃的性子即便变化了,却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儿,听说她是极其爱护自己的孩子,又怎得忍心给自己下毒,然后饿着小王子?
还是说是那婢女?
转念一想,那丫头眼眸中的着急不像是做假。
女乃娘的主动请缨,当真是有问题的很。
忽而,苏暮卿想通了一件事儿,唇角不由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垂首静听着周围的对话。
林玉宇抿了一口茶,手指摩挲着杯口,好久掀唇而语:“女乃娘,你刚才说的事儿,固然也是有可能。但还是需要证据来证明,毕竟空口无凭,是不会让人相信的。女乃娘,拿出些证据让人看看,免得她们认为你是在污蔑安乐郡主
女乃娘微摇首:“证据并不在奴婢身上,那证据正在安乐郡主的房间里
听闻,内殿里的几人视线变得都不一样,但有一点相同的是,她们都已经明白这女乃娘生了二心,而且所做的行为是极其的笨,竟是这样的陷害人。
太后将置于唇边的茶杯搁下,微抬眸扫了眼林玉宇,威严的开口道:“是怎样的证据?”
女乃娘开口道:“是一包白色粉末,正是那离秋毒,与那睿王妃所中之毒恰是一模一样
“是吗?那你是怎得发现呢?要知道安乐郡主可是在晋王府,而你是在景和殿太后重重的提醒道“莫不是你口中的安乐郡主当真是这宫女?是在她屋子里发现?”
女乃娘毫不犹豫的点头:“奴婢没有撒谎
“你们几个去素萝的屋子里搜一搜,看看可是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但凡有可疑的,全部带来这儿太后睨了她一眼,又道“怎得有疑惑,莫不是以为哀家会包庇她?”
“奴婢不敢
太后唇角露出一抹冷笑,而后望向了苏暮卿,淡漠道:“若真是在你房里搜出不该有的东西,你可有何话说?”
一直以一副看戏的模样而存在的苏暮卿,察觉到一抹锐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当下醒神,恭敬的开口:“奴婢无话可说。但奴婢相信,太后与大皇子定然会还奴婢一个公道。只是奴婢好奇的是睿王妃中的是什么毒?”
果然是个精明的丫头啊!
睿王妃中的毒有谁知道?
整个皇宫里也没有人知道,因为她并没有中毒!
只不过是放出了些许风声而已,当下就有人撞上来,只没想到是这么一颗无用的棋子,而其背后的人怕正在审时度势。
太后并未回答,垂下了眼睑,身子微微挪动了下,调整了下自己的位置。
林玉宇静静的望着将他带大的女乃娘,心中的失望是非常的大,怎得竟是做得如此混账的事儿,睿王妃中的是何毒,有多少人知道?就连那婢女都不清楚,而她一个女乃娘怎得就晓得睿王妃所中的是离秋毒?
而且他当真是不晓得自家女乃娘什么时候竟然这么精通毒药,竟然认得离秋毒。
他启唇而语:“女乃娘,你是怎得认识离秋毒?还是说女乃娘对毒药有所精通?”
林玉宇说话速度刻意放慢了许多,每一句中都带着质疑,偏生那女乃娘明知道自己已不为人相信,还那么固执的咬定是安乐郡主给睿王妃下了离秋毒。
“大皇子你有所不知,奴婢的父亲以前便是个大夫,故而认得些许。而且当年奴婢断女乃时,也是自己对症下药
林玉宇淡淡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无法抵达到眼里,那一双如同他父皇一样的黑眸里,缭绕着层层迷雾,让人看不透,将自己的思绪全部伪装在下头。
“我怎得将这事儿给忘了,这事儿如今在宫中可是传得分外的神奇啊他笑着感慨道“也难怪睿王妃病急乱投医
这时,太后打断了他们,继续道:“这事儿就先搁着,待得那些人带回来东西再下结论也不迟。你为何认为这素萝是安乐郡主?一个郡主甘愿做宫女还当真是齐了,若得苏将军知道了,怕是做梦都要拿哀家和皇上算账了
女乃娘犹豫了番,而后斩钉截铁道:“奴婢昨儿个在冷宫里的一口枯井中看到一具尸体,那容颜与素萝姑娘如出一辙
言毕,内殿瞬间安静了下来,一个个若有所思的盯着女乃娘,就连林玉宇也懒得继续伪装,长叹一声,那一声叹息中满含失望,他想不到啊,想不到那么疼爱他的女乃娘居心叵测。
若最先她说得话,只是担心他而已,那么他也愿意相信一点,她是太过担忧才会如此疑心。
可听着她一口一个有证据,而这些证据一点点的挪出来,让他怎得相信眼前的人是自己身边素来寡言少语却分外慈爱的女乃娘。
离秋毒,只不过白色粉末,若非非常懂得药理的人,怎得会认出来?
冷宫有尸体,若非有心去那儿,又怎得会看到所谓的尸体。
林玉宇从来不觉得这么疲惫,他凝视着女乃娘,言道:“你当真确定冷宫中有一具与素萝姑娘一样的尸体?而不是两具?”
女乃娘愣住,有些听不明白林玉宇话中的意思,但却是肯定道:“是一具
闻声,林玉宇彻底不想再说话了,更不想再为自家女乃娘说什么话,先前他都是在询问她,希望她能够及时止步,不要继续往下走,但事与愿违。
“皇祖母,还望你能够派几个侍卫去冷宫将那尸体弄出来
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玉宇,声色威严道:“玉宇,呆会结果无论如何,怕你都是要少个婢女了
林玉宇轻颔首:“玉宇明白
当下太后让桂嬷嬷去吩咐事儿,而后闭了闭双眸,神色有些疲倦。
殿内的气氛有些沉重,一个个宫女大气都不敢出,眼下的事儿可是严重的很,若一不小心牵扯进去,可就是人头落地的事儿,而偏生现在牵扯到的两个人一个是大皇子的女乃娘,一个是皇上赐给大皇子的人。
无论是谁……这大皇子都怕是为难的很。
苏暮卿暗暗的打量着太后与林玉宇的面色,这两人神色都是倦怠的很,看来事儿当真是让人难办的很,而她现在似乎也很难月兑身。
若是有人在她房子里丢下一包粉,当真是将这事儿坐实了,再者去弄个人来,易下容,她怕是要身陷牢狱了。
是谁,是谁在对她动手?
是谁这么聪明的用这样的法子来搅乱后宫本就不平静的生活,再弄得皇族自家人互斗。
只是,苏暮卿还是猜到了一件事儿,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况乎那人还是在林墨昂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当真有人会让那人得逞,这女乃娘怕不过是被收买的棋子而已。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而不等她们抬首望去,便闻得一干宫女恭敬的福身行礼:“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等人的确在景和殿里搜寻到这么一包白粉,恰好太医也从暖香殿里出来,便是邀请他证实了番,这药粉名为离秋毒
太后眼睑微抬,看了眼那宫女手中托着的白粉,轻颔首:“那太医可是跟着来了?”
“老臣参见太后,太后千岁一年约六十,胡子发白的老太医恭敬的行礼“老臣闻得找到了给睿王妃下毒的人,便是前来跟着凑下热闹,还望太后见谅
太后唇角微勾,笑容似笑非笑,幽幽道:“玉宇,这东西是在你宫殿里搜出来,还是你自己作主的好,皇祖母就在一边听着
林玉宇颔首:“你们是从何处搜到这些东西?”
“回大皇子的话,奴婢是在大皇子你的寝居里搜到
当下所有的人都怔住,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就连太后也陡然睁开了双眸,但稍即又垂下了眼睑,静静等待着林玉宇的解释。
林玉宇嘴角微微扯起,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他怎得都没有想到会是如此。
他只想到两种可能,一是苏暮卿那儿有离秋毒;二是没有,而女乃娘的居室里有。
此刻,就连女乃娘也是满脸震惊的看着林玉宇,不该是这样的,怎得会变成这样,她这样岂不是将大皇子拖下水,是安乐郡主,定然是安乐郡主发现了这事儿,而后将东西放到了大皇子的寝居里。
“大皇子,奴婢……”女乃娘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好久才确定自己要说得话“奴婢真得是在安乐郡主的屋子里见过这离秋毒
林玉宇轻笑了声,但谁都听得出这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冷意:“是吗?你一口一个安乐郡主所为,那安乐郡主与你有仇,让你这般为之?”
女乃娘浑身一怔,随即道:“大皇子,奴婢与安乐郡主无冤无仇,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吗?那你怎得就那么确定素萝是安乐郡主?”林玉宇冷笑着反问道“你当真以为本皇子什么都不晓得?安乐郡主现在在哪儿,由本皇子与你说说,她与晋王爷已经离开了长安城
闻言,苏暮卿眸色微闪,墨檀和表姐离开长安城了,他们是要去哪儿,又要去做什么?
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吗?
女乃娘到底是宫里头呆的时间很久的人,当下道:“许是奴婢弄错了,但奴婢确实是在素萝那儿瞧见安乐郡主的东西,一枚月牙凤佩,一管玉笛
垂着头的苏暮卿面色骤然一变,那一颗一直波澜不惊的心陡然停止了跳动,她当真是大意了。
好在她进宫后没有随身带着,而是藏在了屋子里,不然当下就穿帮了。
只不过现在若要是有人去搜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林玉宇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没想到女乃娘观察的如此细微。只不过女乃娘似乎忘了一件事儿,素萝与素朱姑娘的房间是由不得随意的人进入,你又是怎得进去?再是本皇子的寝居可也只有女乃娘你一个人出入,你说这离秋毒是本皇子自个儿放着,还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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