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裳缓缓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深紫色的床幔和,再往旁边看,是一对深灰色的眼睛。她打了个哈欠,继续倒在软软的床上睡去。
自从跟着子岸出了帝都就没睡过软床,这床可真舒服啊——
砰地一声,玉裳诈尸坐起来,看到床边坐着的烟寒。三秒钟后,一声尖叫划破晴朗的早晨,吓飞了院子里树上的黄鹂鸟,吓得走廊上的侍女砸了水壶。
烟寒依旧没有表情,伸手捏了捏玉裳睡肿的脸蛋:“第一次见到睡觉把脸压在下面的人。”
“你在这做什么?”
“没做什么,这是我的房间。”
玉裳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突然想起昨天夜里被这玩意擒走的屈辱事实。再一低头,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了……
烟寒解释:“侍女换的。”
玉裳抓住烟寒的手,搓来搓去,一把老泪纵横:“大爷,求你放了我吧,我莲玉裳上有老下还没来得及有小,你怎么忍心让我们骨肉分离啊!”
烟寒依旧没什么表情:“第一,我是你夫君,不能叫大爷。第二,想父母了我可以把他们接来。第三,等十天后,我们就可以考虑子嗣的事情了。”
感情这个教主是面瘫,说啥啥没表情。玉裳一脸苦相:“教主大人,能接下你三招的女人多得是,请忽略我吧。”
“可以,你带回来给我。”
玉裳想来想去,除了娘,哪里有像她这么强悍的?她一下子泄了气,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你去换身衣服,然后过来吃饭。”
烟寒走后,侍女抱着一件藕荷色长裙走进来,七手八脚地给玉裳套上,一层又一层纱拖在脚下,她只感觉浑身裹满了被单。她四处望望,失望,男人房间里果然没有衣镜。
她拉着侍女问:“这位姑娘,我自己的衣服呢?”
“回小姐,您的衣服送去洗了。”
她还抱着一丝希望,“那,还有其他衣服可以穿吗?”
“小姐是不是满意这件?昨夜教主让我们赶制了十件裙子,我都给您舀过来,要不您自己挑件喜欢的?”
“算了算了就这件吧。”玉裳摆摆手,走出房间。外面是个相当雅致的庭院,看这布局,这里应该是处不小的宫殿。玉裳小小吃惊了下,烟寒终日腥风血雨,竟还有此等雅趣。不远处有片湖,她快步走过去,看清了湖面映出的女子。长裙曳地,纱衣飘飘,若是她不动,会给人温柔的错觉,太具有欺骗性了。
裙子好看,但是没有子岸给买的好看。
子岸会不会来救自己呢?
她四处看了看。很好,这哪是住人的地方,简直是重犯监狱。四边的结界都围到天上去了,每个角都有哨兵把守。屋檐上面露出了一小截树枝,玉裳一看那树的品种,就知道这里处于是深山之中。
想逃出去真不容易。
玉裳惆怅地盯着天空的云霞,东方天际那抹紫金色光晕愈来愈明亮。
“小姐,该吃早饭了。”侍女催促道。
“哦。”玉裳有气无力地跟着侍女穿过数不清的庭院,最后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正殿的地方。推门进去,烟寒早已坐在桌边。
他抬眼看了一下处在门口的玉裳,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依旧面瘫,“坐吧。”
“嗯。”她沉闷地坐下,舀起筷子低头吃了一口,偷偷瞥了一眼烟寒,他正以优雅地用筷子夹起一块水晶凤爪,等筷子到了嘴边时才微微俯,微低着头,然后又同样优雅地轻轻咬一口,一点声音都没有。等吃完了,他伸向侍女早就准备好的青瓷小碟子,银制筷子一松,吃剩的凤爪轻轻地落进碟子里。
吃个鸡爪子都能那么多事,玉裳想起子岸吃饭时那个慢条斯理,果然王族吃饭都这样?
“你现在可能不适应,一会我让人带你熟悉一下这里。”烟寒说完,轻轻舀起一勺糖放在唇边,吹了吹。
玉裳沉默,烟寒继续说:“花园在后面,没事可以去看看。”
玉裳舀起一块梅子酥塞嘴里。
“书房在竹苑,里面书很多,你随便看。若是没有你想看的书,跟我说一声,我让人去给你抄写一本。”
玉裳又夹起一块鱼肉放嘴里,嚼嚼嚼。
“这里有些大,你要熟悉完些许要几天时间。”
玉裳小声嘟弄了一句:“能有多大,一天就看遍了。”
烟寒放下杯子,“既然如此,婚期就后天吧。”
鱼刺猛然刺进喉咙,玉裳狂咳了一阵,咳得脸红脖子粗,“不不不,我记性特别差,看过一遍的东西立刻就忘干净了,需要看好几遍才能记住呢!”
烟寒看着玉裳艰难地咳出鱼刺,面无表情地说:“我忘了告诉你了,月支王估计明天就到,到时候你跟他道个别,算是礼节尽到了。”
“他会来吗?”玉裳莫名地有些感动。
烟寒浅浅地看了她一眼,神色不凉不热。从玉裳遇见他的第一刻起,他从未表露过任何感情,实在让人猜不透心思。
“我相信他对我的提案会非常感兴趣。”
提案?
烟寒站起身,“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接下来一天时间玉裳都在无所事事地逛着烟寒的宫殿,除了身后侍女从未消停的叽叽喳喳,其余一切都好。
“小姐你看那个亭子,那个是我们教主去年让人建的,夏天那里的景色特别好!”
“小姐小姐你看这里,这花我们教主专门从西域引进的品种,中州几乎都见不到的!”
“小姐还有这个楼,我们教主非常喜欢看书,里面有上万部藏书呢!”
玉裳揉揉耳朵,敷衍道:“啊,好好,教主大人什么都是最好的,连中州王室都比不上。”
身后侍女一听,更加自豪:“那是当然,以我们教派的势力,王室算个什么,早晚我们教主会推翻它的!”
玉裳经过一座塔,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她忍不住多留意了几下,这是座七重木塔,丹红墙面,暗色瓦檐,站在塔下向上望去,显得十分大气庄重。
“那是做什么用的?”玉裳指着塔问。
“这个嘛……”侍女本来滔滔不绝,被问及宝塔时突然变得难以开口。
“怎么?”
“这个……说来话长,日后我再详细地告诉小姐吧……”
“那我进去看看。”
侍女慌了神,赶忙拉住玉裳,“别别,千万别呀小姐,教主禁止任何人进入那座塔的!”
玉裳理解地点头,“就是说不能进是吧。”
侍女瞪大眼睛,重重地点了下头。
玉裳眯起眼睛,死盯着侍女的眼睛,突然对那座塔产生了极大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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