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就死;叫,也死。”丁一对他们说道,“坐下,”他用刀指着站在外围的一个人,“死。”那人一下就仆倒在雪地,片刻血就从他身上溢出,但其他人的神经都崩紧着,根本就没人去注意,这几个死者身上都露出弩夭透体而过的血洞。
这就是丁一说的天都在帮他,如果不是顺风,那些弩弓发射时的弦响,就会让这些瓦剌人醒觉出来。只要有一个人叫喝一声,丁一就不得不撤走,或者连撤走都不可能。俘虏棚不止一个,丁一到这里的一路上经过的就有四五处,他是专门挑了这一处,风向,哨兵、逃离路线都是最佳的所在。
但偏偏他们听不见弩弦的响声。
他们见到的是传说之的阿傍罗刹出现在他们眼前,带着他们部落的小汗的头颅。
阿傍罗刹咒谁死,谁便立时死了。
从来没有人能杀死阿傍罗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阿傍罗刹就在十万铁骑里,把他的皇帝救了出去,太师也先、特知院、大同王等等,都是无能为力的。
他们开始感觉到恐惧,当丁一准备移动手长刀时,他们已然全部跌坐在地,大多数人连手的刀也松开了,面对死亡的时候,没有人会不恐惧,而守俘虏的军兵,通常在行伍里,也不见得多精锐。
“他们两个在我面前拿着刀,你们去把他杀了,便得活。”丁一对这十数人如此说道,又对那两个仍旧手握着刀的瓦剌军兵说,“你们两人,如能杀得了两个对手,我便不杀你们。你们要是跑入黑暗,黑暗就杀死你们。记住,不许吵,谁发出声音,我就要谁死,再把他的魂拘去折磨一百年。”
迷信一旦产生之后,所发生的后继事件,基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和逻辑可以谈了。
那两个执刀的人,杀死的不止两个对手,他们把四个几息之前还是同袍的家伙砍死,又把三人砍伤,然后才被其他人捡着石头弄死。现在能站起来的只有两个人,还有三个躺在血泊里。
丁一对那两个还站着的人说:“看,我说只要他们杀了两人,我就不教他们死。我没杀死他们,是你们杀的。好了,你们把地上这三人都杀死,就可以走了。或者再瞪着我,然后给我一个理由杀死你们?”
他的话没有说完,那两个站着的瓦剌人,就扑着被砍伤的三个同袍,用石头砸死了他们。
真的不论是杀人者,或是被杀者,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声音。
丁一满意点了点头道:“你们走吧,今晚我不杀你们。”
他们如蒙大赦,走之前还冲丁一磕了头。
但在奔入黑暗之际,他们就仆倒了,和之前的同伴一样,被偏心轮弩弓发射的短矢洞穿了心脏。
十几具死尸在死去之后,看上去比生前更为尽忠职守,三四个围着一堆篝火,在风雪里履行着职责。除非瓦剌的高层统帅走近篝火,要不然远远看去,也是不会发现问题的。只是搬动那些尸体的三个弟累得不行,唤作杜腾的那弟喘着气道:“死鞑,重得要命,累死我了。先生,这般杀人也太轻松了!”
“要不,咱们再来一次,换你试试?十万鞑,不愁没机会?”丁一耸了耸肩膀这么说道,吓得杜腾伸了伸舌头不敢再多话。这不是丁一所想要的事,但他没有办法,谁想到四堆篝火的瓦剌哨兵聚在一起打屁?
他只有四个人,不装神弄鬼,怎么能无声无息地杀掉这些人?
当然,最为倒霉的,应该是半夜提着马鞭不知道出来干什么的小汗了,兴许是放心不下他的奴隶;又或这十几条死尸里有人跟那小汗存在什么超友谊关系?天知道,总之,这位算是死得最冤的了。
瓦剌人搭的俘虏棚压根就没有锁,害着杜腾还在那十几条尸体上模索了好半天。几条股相绞的牛皮索打了死结,对于手无寸铁的俘虏来说,就是把一口牙都啃得掉光了,也不可能弄得开这绳。
但对于手持大马士革弯刀的丁一,只是一刀。
“谁吵,谁死。”这是丁一进入俘虏棚所说的第一句话。
本来是没有人因为门打开而出声,鞑半夜进来,都是拖些死尸出去扔掉,或是寻着哪个面目俊俏的俘虏,弄出来蹂躏,前日刚有一个指挥使的儿,不甘受辱撞死了。死也就死了,鞑根本就不当回事,拖出去扔了就是。
但丁一说的是大明官话,立刻俘营棚里就如无数蚊蚋一样,生出许多声音来,但很快又低了下去,因为刚才醒着的人,是看着那些看守他们的瓦剌人,如何一个个象狗一样被丁一杀掉的,他们也是这个时代的人,也同样处于上风听不见弩弦崩响,他们也觉得丁一有着某种神通,于是很多人,捂住了同伴的嘴。
“阿傍罗刹,他就是阿傍罗刹!”那些刚才醒着的人,压低了声音在给同伴述说着,“我等亲眼看着,他拏着刀指着那鞑,说‘死’,那鞑就仆倒在地,一声不出地死了!他说,‘大叫的死’,有鞑刚张口,就仆倒死了!不敢吵,不敢吵……”那被捂着嘴,纷纷点起头,哪个还敢吵闹?
丁一的凶名,终于让这俘虏棚里静了下来。
这让丁一出乎意料,本来是极为头痛的事,这些俘虏吵闹起来,他总不能如杀瓦剌鞑一般砍杀他们吧?谁知道装神弄鬼在这时代,居然有着远胜他预料之的作用:“能杀人的出头前来,跪下,举起右手;无力杀人的退后去,谁发出声响,是要坏了大伙性命,是要当汉奸,我便杀谁。”
这不是靠嘴说能不能杀人,能在千余人之挤到头前来的,都是身强力壮底好的人,想想几百年后挤公交车的场面,那不过数十人,没把气力都能被挤飞,别说这千多人的俘虏营。
丁一握着一只举起的手,强健、有力,手上有茧:“某救汝,汝能效死?”
“小的效死!”丁一扯着他的手往外一拉,杜腾在外面接住了,递了一节树枝教他咬住,扯过他左手,便有另外一个弟,把一方小印用力压在他臂上,那小印里有许多针状突起,是丁一教李匠头用失蜡法铸出的东西,尖刺恰好高出边框一点点,正是平时纹刺青用针的深度,再取墨汁涂了,那人左手小臂便出现四个篆字:国之干城。
另外那个弟便把这刺了纹身的俘虏入黑暗之,教他藏匿好了。
流水线作业向来是极为快速的,最为耗时的也不过是丁一这一问一答,大约有三、四刹那之间的长短,然后杜腾又耗去一刹那,那纹身的弟又耗去二刹那,把人带入黑暗之的弟又花去二刹那,前后不到一弹指工夫,也就是不到十秒。
当然丁一又依自己把握着的手,来判断这人是否强壮,也多少花了些时间,但一炷香工夫过去,也就是五分钟,丁一就已选足他所需要的人,三十人。这三十人杜腾将那十几个瓦剌军兵的弯刀、弓箭、棒都摆过去,教他们自己挑着擅长的武器。
然后丁一不再询问,只举着手的,便往外扯了出去。方才那三十个能挤出最前头,很明显是最具血性最有勇力的角色,后面这些属于第二梯队的,丁一也就没那么多工夫一个人去挑选,只要敢杀戮,能挤出来举起手,便拔了出去。
杜腾和其他两个弟,自然也不再给予他们纹身,赶鸭一般把他们弄到火光照耀不到的所在,教他们伏来。丁一这一盏茶也就是十分钟功夫里,足足扯了好百人,手都酸了,才问道:“多少人?”
“禀先生,七百一十三人。”杜腾一路默默记着人数。
丁一点了点头,对余下的俘虏说道:“朝廷无能来救诸位,丁一来了,但丁一总归只是一个头,两只手,朝廷也无给我一个兵,一匹马。我所能做的,就是给大伙开了这牢门,现时我去把看守的鞑杀了,大家听着雷响,便跑,生死便只能各安天命了。”丁一顿了顿道,“若雷没响,就有人敢出去,要坏大伙性命,必不得好死。”
然后丁一也没有再说什么,从杀那十几个哨卫,到现在已足足过了二盏茶的功夫,能有这二十分钟的空隙,丁一已觉得极为难得了,哪里还敢弄险?看守俘虏的,又不是只有那十几个瓦剌人,那十几个不过是看守俘虏的瓦剌人里,值夜的哨卫罢了。
若在俘虏棚旁边那些帐篷里的瓦剌都跑出来,怕得有二千人上下,丁一混身是铁,又能做得了什么?所以他马上教杜腾三人领着那七百多个俘虏离开,三个弟却都不愿离丁一而去,气得丁一要疯了,这当口,身在敌营,弄什么师徒情满的戏码:“不从军令者,杀无赦。”他根本也没有空去说什么道理,直接就拔了刀出来。
杜腾三人无奈,只好按着丁一来时计划的路线,领着那七百多个俘虏,分了三路往京师撤去不提。
丁一敢这么做,不是凭空臆想行事的,他没把自己的命看得那么贱。(未完待续。请搜索乐读窝,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