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夫人一下子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丁一挥了挥手:“不过你丈夫的事,看机缘吧,南京与此,相距万里,也不知道他是被诬还是旧态复萌,若有机会,学生会帮你过问一下。子坚。”丁一唤了刘铁进来,对他说,“且带她出去吧。”
这事在丁一来说,真的不是什么难题,甚至丁一也并不打算以暗面里的手法来处理这件事,在刘铁送邓廖氏离开以后,丁一就开始写奏折,很直接就是:有山匪廖某,纠结精壮十余人,行劫往来商客……遇臣于道,跪泣求告,谓虽不良,实是寨中老弱百余,乞活无门,方行不法之事……而今有白莲教胁逼,欲使其谋逆!廖某知事大,不敢附合,然白莲妖人以老弱相胁,故求出首白莲妖人……
这封奏折,写完之后,丁一并没有马上派人送上京师,他会看看唐赛儿是个什么章程,若是大家好相与,只要不在广西承宣布政使司、香山县等地犯事,丁一也没那闲工夫去理会他们,那是厂卫的事情,丁一犯不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但若是唐赛儿要闹什么妖蛾子,丁一便从明面上着手,把这白莲教的据点见一个铲一个。什么刀剑不入,什么只有唐赛儿能使的白莲神剑——哄别人可以,哄丁某人就算了吧,难不成上面有指纹锁,还是扫描瞳膜的装置么?
不过丁一所不知道的,是由县衙后宅的侧门里。把廖氏夫人送出去的刘铁,在那潮湿的后巷,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是一把握住廖氏夫人的手,轻抚道:“如此柔夷,怎能教得把持刀枪起了茧?当真是我见犹怜……”
本正哭得梨花带泪的廖氏夫人,一时不防吓得那雪白瓜子脸上全无血色,回过神来才把手猛然从刘铁手中抽中,咬牙模向后腰,就要擎出匕首与刘铁来做过一场:“刘子坚。你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人物!竟说出这等话来……”
“不必慌张,我不会强逼你。”刘铁退了一步,背手而立。却是笑道,“先生是正人,讲究的是君子无不可告人之事,也就是他老人家从来不会说这件事我替你办了。这句话我给你说了。你不能跟别人讲。没这等事,所以要救你的丈夫,先生觉得要看机缘,因为若先生开口,便要堂堂正正,教天下人无话可说。”
被他这么一说,廖氏夫人模向后腰的手,却就僵在那里。只不过她本就体态玲珑,这么一扭肩别臂。就愈显出那峰峦硕大来,刘铁看着,不觉又吞了一口唾液,廖大妹才醒觉过了,呸了一口说道:“铁锁横江刘子坚,你也是江湖成名人物,怎地、怎地……”
刘铁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学生便是慕少艾,仰慕你罢了,有什么怎地的?你可以看不上我,你可以耻笑我,但学生这份心思,却是真真切切的。不怕和你实说,在市集上见着你第一眼,学生便将倩影留于心中……”
“不要说了!”廖氏夫人被刘铁说得粉脸发红,垂着头道,“贱妾已为人妇,刘大侠,以你的师门出身,样貌名声,安愁无佳偶相随?却莫要来撩拔妾身了,坏了江湖儿女的义气,却是不好的。”她尽量捡着婉转的话来说,但期间的决绝,却绝对不会因为话辞而减弱,毕竟她是值得数百好汉跟随的女将军。
不要吐槽作者老写女将军、女匪首,邓茂七义军之中的廖氏夫人被称为女将军,这是历史上的人物,真实的称谓;唐赛儿也然。
刘铁点了点头,伸手一让,示意廖氏夫人可以离去了。没有挽留也没有纠缠,除了一开始那轻佻举止之外,刘铁表现得倒也得体。其实江湖儿女,认真来说,礼教上也没有那么严的,动不动就要提刀仗剑做过一场,模一下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平素聚在一起,荤笑话什么的,更是少不了。
廖氏夫人垂头向后巷外面走了,行了一半,似乎想到什么东西,却停下步来,转身望着刘铁,咬了咬樱唇,却回身过来,冲着刘铁问道:“刘侠方才说,先生是正人,故之要救外子,自然不易。那若是刘侠出手呢?”
“学生是小人。”刘铁笑了起来,也许丁一看见这情境,会觉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这话简直就是为刘铁这厮定身度做的,他说自己是小人,并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甚至还带着坦荡,“小人行事,自然就没有那么多麻烦。”
他说着掏出腰牌亮给廖氏看,那是一块大明安全局衙门的腰牌:“你我都知道,黑暗中,有许多事,可以不为人知地进行。不过我是个小人,若你把今天的事张扬出去,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认的。”
“你有几成把握?”廖氏夫人咬牙问道。
刘铁收起腰牌,对她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
“是,我虽是小人,但不愿骗你。”刘铁似乎很得意他给自己的定位,“安全局衙门去提人,锦衣卫也好,南直隶衙门也好,通常是不会为难的,然后犯人熬刑不过死了,通常也就定个畏罪自杀,并没有过多的追究。但一件事,实行起来,总有许多的变数,我不想编得云里雾里来骗你,事情要办就这么办,至于成不成,你自己心里应该有个数。”
“你、你要什么报酬?”问出这句话,廖氏夫人的脸已红得如同上了胭脂,其实,这是一个她心里已有答案的问题,但却又不可能不问清楚的问题,所以尽管无奈,她也只能这么问出来。
刘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要什么?我不会劝你跟邓伯孙和离的,不然先生得知。哪有学生的好果子吃?我要什么?我的心,你是知道的;你的意思,我也是明白的。不外就是‘还君明珠又垂泪,恨不相逢末嫁时’么?若是云英末嫁之时,你选邓伯孙,还是选学生我?”
他突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让廖氏夫人连头都羞得不敢抬起。但刘铁却仍追问着她,要她给自己一个答案。她无奈之下,终究只好用蚊蚋一般的声音说道:“外子自然比不得刘侠年少俊俏、身出名门。又有学识,又有官职,更无刘侠的谈吐……”但她终于抬起头来。面对着刘铁说道,“只是,已非当时。”她现在就是邓伯孙的妻子,这种假设性的选择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刘铁并没有任何失望的神色。点了点头笑道:“那便好。学生不会强求什么,虽然你我有情无份,但若你也愿意,闲来无事与我西窗剪烛,抚琴弄箫的话,明晚天黑,便去船坞寻我吧。”他取了一块怀集那边发行的银币,塞在廖氏夫人的手里。“把此物交与船坞门口的卫兵,便会带你去寻我。只不过,终究是偷情,却还是隐蔽些为好。”难为他把偷情二字,说得如此光明正大。
当送走了廖氏夫人,刘铁回到房间里,却没把方才在后巷发生的事向丁一禀告,只是说道:“先生,铁约了廖氏夫人,此后两日,把其手下名册交过来,还有白莲教在本地的人员等等,还请先生正我。”
听着刘铁来禀报,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先下去就是。丁一不是神仙,不可能事无巨细都一一亲自过问,每一件事都去观察刘铁的反应,看他有没有隐匿之类的。丁一在想着怎么把香山县的经济弄上去,因为不可能从梧州外包单子过来这边做吧?那么怎么弄总得有个章程。这不单是香山的问题,双屿那边过去了也是一样的。实在不行,就弄成贸易港的模式,再分配一些高尖科技的配额,例如水泥或是玻璃镜之类的紧俏物……
而回到济民堂的廖氏夫人,却就面对着唐赛儿刻薄的诘难:“我早就说过,这是很荒谬的事情,你偏生不信!如何?丁容城是猪油蒙了心,也不可能会答应你,去把邓伯孙从南京的牢狱里救出来!关心则乱,你总有许多的私心,对这尘世,总是放不下,看不透!”
是啊,丁容城就算猪油蒙了心,也不会答应,这话听在廖氏夫人的耳中,却教她露出一丝凄然的笑意了,看来,铁锁横江刘子坚说的,倒是不错,如若要救出自己的夫婿,只怕还要是从刘大侠这边去办,才有些希望。
这时却又听唐赛儿说道:“无生老母是天上无生无灭的古佛,她要度化尘世的儿女返归天界,免遭劫难,这个天界便是真空家乡。我等当信奉真空家乡,将自己献出于无生老母,方能将来返得天界,不单是你,还有你那些手下,都这么久了,你们想好了没有?只要决心入了圣教,方才能得返真空家乡……”
“三姐,信了无生老母,便能救得外子么?”这似乎就是廖氏夫人唯一的问题了,或者说,她心头此刻所最为关心的事。
“能!”唐赛儿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让廖氏夫人的丹凤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怎么做?只要能救出伯孙,我便率着兄弟们,加入圣教!”
“后天晚上设宴,邀丁容城赴会,先以色诱,再佐以烈酒,丁容城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拿下他,须得先在床上把他耗尽了气力,再喝足了酒,方能下手。”唐赛儿凑到廖氏夫人耳边,轻声说道,”若能拿下丁容城,何愁换不出伯孙?”她说着,竟伸出舌头在廖氏夫人耳垂上舌忝了一下,看着颤抖着的廖氏夫人,唐赛儿“咯咯”地笑起来,若得丁一,她哪里会管什么邓伯孙?若得丁一,圣教当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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