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海月用了将近半月的时间做好了送给风听夜的衣服,另外在有空时还给他多做了一个荷包,自然也是米色的,荷包的上面绣着馥雅清丽的兰花。爱睍莼璩风听夜收到后特别开心,当天就把新衣服穿了起来,没想到正好合适,这让两人都非常高兴。对于婚前完全没有感情的夫妻来说,这样的互动着实增加两人之间的交流,也让他们的感情在亦亲亦友的基础上变得越来越好。此后风听夜只要一有空就跟玄海月在一起,若玄海月不忙的话两人就共同品茗赏花,或者弹琴作赋。
看到王爷王妃感情越来越好让府里的下人们,尤其是叶婆婆苏嬷嬷剪秋等人更是欢喜不已。也因为这样魏嬷嬷只要有时间就跟苏嬷嬷商量着要提醒玄海月跟风听夜早日成为真正的夫妻,为风听夜诞下子嗣。毕竟两人的感情虽然越来越好但是还没有真正的圆房,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玄海月每当听见苏嬷嬷有意无意的暗示只能一笑置之敷衍了事,表面上虽然点头,但心里边究竟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她和风听夜才做了不到半年的夫妻,这么快就要她生孩子还是不能接受。
除去跟风听夜在一起的时间,玄海月还要打理陪嫁的铺子以及玄心宫在京城新开的几家铺子。所以在外人眼里是个称职的王妃。有条不愫的打理风王府的产业以及各种人情往来,偶尔出席京城权贵们举行的各种聚会。成亲后最大的一个益处就是出门比以前方便了许多,所以在参加京城权贵们举行的各种活动时玄海月也有意结识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世家夫人,偶尔也会接受这些世家夫人的邀请去踏青赏花游玩。但让外人想不到的是,暗地里玄海月还要将四面八方收集过来的消息进行汇总跟整理,从中找出可用的信息,再加上明面上的功夫让她更加深入的了解到京城的人事纠葛和朝堂上的局势。
上一次玄海月带着暗卫三四去了山谷里之后,暗卫三四就对那个山谷里的一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玄海月同意他们把这件事告诉给暗卫一二。玄海月基本保持每个月去两次的频率,当然都是易容去的。山谷里面的人都知道玄海月真正的身份,自然也知道她是女子,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称呼她为公子。所以只要有时间玄海月就轮流带着暗卫四人去,有时带暗卫一二,有时带暗卫三四。四名暗卫都对那山谷中的一切产生浓厚的兴趣,有时甚至为了能跟去还大打出手一番。玄海月对这四名武动高强又称职的暗卫感到非常满意,因为他们没有将她的一切行踪告诉任何人,自然包括风听夜。而且又看他们四人这么有兴趣的样子,玄海月跟韩宇说了一下,让他也顺便训练她身边的这四名暗卫。韩宇自然义不容辞,乐意为之。
玄海月骨子里就是一个坚强独立的人,不论是玄心宫宫主的身份还是现在风王妃的身份都注定她不能也不愿做一个只能被别人保护在羽翼之下的养尊处优的王妃。即便是暗地里她什么也不准备什么也不干,只安安心心做一个贤妻良妃也不会有人说她什么,但她就是不愿意这样,她要用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方式保护她想保护的一切。
一眨眼,炎热的夏季已经悄然离世,荷塘里的荷花也带着自己美丽婀娜的身姿渐渐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青翠的树叶逝去了自己青春的面貌变得枯黄衰老,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母亲枝干,化作尘泥碾作土,唯有香如故。
凉爽干燥的秋季就这样来了……
秋季是一个繁忙的季节,刚刚入秋没到一个月,风王府其它产业的管事就过来上报这大半年收成的状况。账房里除了玄心宫在京城所有的铺子,玄府新开的铺子以及风王府在京城所有产业的账册外,现在又多了好几摞风王府在其它各地产业的账册。在这之前有烟云烟霞碧叶绿叶帮忙就差不多了,可是一下子又多了这么多的账册,这让玄海月不得不考虑再添几个帮手,毕竟她不能一天到晚看账册,还得抽出时间做别的事还要陪风听夜,所以就把冬雪冬纯、瑞珠宝珠、绘春绘芳也一起叫上了。
烟云烟霞从小跟玄海月一起长大,侍候的时间很长,又得到玄启明的亲自教导对于玄海月的工作和玄心宫其它事物自然是知之甚详。可是碧叶他们就不一样了,所以碧叶绿叶、冬雪冬纯、宝珠瑞珠、绘春绘芳八人陪嫁过来后玄海月让他们在珍玉台锻炼了不少时间学习算账理财,就为了将来能帮得上忙。
这天,玄海月跟碧叶绿叶宝珠瑞珠正在账房里算账,绘春绘芳在整理算好的账册,将它们分门别类的排放,屋子里不断回荡着敲算盘和翻书的声音。冬纯端来了切好的苹果、橘子、山楂、猕猴桃、白梨之类的瓜果让玄海月他们解渴,秋季干燥最适合多吃这些瓜果来补肺气。水果一放下,玄海月就跟婢女们谈谈笑笑的吃起了水果,一边吃一边看账册。
“王妃……王妃不好了,王爷晕倒了!”冬雪急急忙忙的冲进屋内,慌慌张张的大叫道。
正在看账册的玄海月一惊,站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冬雪看起来被吓的不轻,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刚才王爷回房……问……问王妃去哪了,奴婢们说王妃在账房,还没等王爷说什么,王爷就吐了好多血。然后……然后王爷就从轮椅上跌落下来就……晕倒了。”
玄海月心里一颤,丢下手里没吃完的水果和正在看的账册飞快的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问:“请大夫了没有?”
冬雪道:“阿广去请大夫了,烟霞烟云正在房里照顾王爷……”还没等冬雪说完,玄海月已经飞快的消失在走廊上。
雨花台的婢女们都被吓得不轻,看到玄海月走进来连行礼都忘了。进到屋子,转过屏风,就看到风听夜躺在床上苍白如纸的神色和发紫的嘴唇。
“王妃。”烟云烟霞看见玄海月低声行礼道。
“他怎么样了?”玄海月但看着床上的人担忧的问道。
“王爷刚才昏倒后一直没有醒,奴婢们也是素手无策。”烟云低声道。
“奴婢刚才给王爷把了脉,发现王爷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而且身重剧毒,没有好好的调理。王爷刚才吐了好多血,只因为劳累过度所致。”烟云担忧的说。
玄海月顺着烟云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离床边不远处有一大片还未干的暗黑色血迹,让人觉得无比刺眼和揪心,巨大的血量让她感到惊惧。深吸了口气,她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还有请风总管过来一趟。”
烟云烟霞应声退了出去。玄海月坐在床边默默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拿出风听夜的手臂给他把脉,就算烟云会医术,还是她自己亲自确认最为安心。虽然以前玄海月就知道风听夜中的是狼毒,但一直没有真正的给他把过脉,一来是风听夜怕她担心不许她给他把脉,二来是因为玄海月本身事物繁忙没有时间给他看。就只做了一点温兰香掺进她放在风听夜屋中的兰花里面,希望能起到作用帮他减轻痛苦。
现在真正给他把脉,才知道风听夜的身体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狼毒不仅已经侵入脏腑,更是流经他的奇经八脉,可以说风听夜现在是一个名符其实的毒人。不仅如此,玄海月还把出在风听夜的身体里有一种东西在蠢蠢欲动,使他的脉搏跳动的非常厉害。风听夜是武师,习武之人的脉搏要比寻常人跳动的强度要强很多。但是……风听夜脉搏跳动的次数、强度、位置跟一般的武师大相庭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早就听说风王重病缠身,身体残疾。但是玄海月从第一次见风听夜开始他就一直表现的很健康,别说是什么大病,连换季时可能会得的一些风寒都没得过,连咳嗽都没有咳嗽过一声。所以她就把重病缠身抱在了脑后,只当是外人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可自从上个月开始风听夜吃的愈来愈少,就算吃也只吃清淡的粥类和蔬菜,偶尔喝一点牛女乃,别说吃荤沾酒就连一点辣椒都不碰,搞得玄海月曾经以为风听夜是不是要出家?不过也因为这些日子事情比较多也没太在意这些,只当他是因为天气炎热没有胃口所以才吃的清淡。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风听夜真的比以前消瘦憔悴了很多,此时紧闭的眼睑下淡淡的暗青色阴影清晰可见。
正在玄海月出神的时候,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一时之间竟然是相对无言。“月儿,怎么了?”风听夜淡淡一笑,说。
好一会儿,玄海月才看着他道:“你刚才吐血了。”
风听夜一愣,微笑道:“这两天有点累,不要紧的。”
“不要紧?!”玄海月一阵怒火顿时冲上脑门,“吐血都不要紧,还有什么是要紧的?”
看见玄海月生气风听夜似乎很高兴一般,眼神变得更加柔和明亮了许多,柔声道:“真的不要紧,每年一到这个时候都会是这样,只是……今年来的很突然。月儿,你放心吧,没事的。”
你要我怎么放心?!玄海月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帮他拉了拉被子,说:“你先休息会儿吧,等大夫来了再说。”
很快,烟霞和阿广一左一右拉着一个大夫冲了进来,依旧是当日给风听夜复诊的方正。玄海月站起来把位置让出来好让大夫把脉,方正上前把了脉,皱着眉头捋了捋胡须,玄海月问道:“大夫,怎么样?”
方正摇摇头看着玄海月道:“没事,不过王爷最好还是注意一点的好,这一次没事不代表下一次没事。还有……”方正转过头对着躺着的风听夜轻声道:“王爷,你的仪式还得继续进行,看来时间要比以前长一些了。”
风听夜点点头,说:“如果可以你再给我配个药吧,仪式的时候用。”
“这……”方正犹豫了一下,看着风听夜坚定的神色,还是点头答应了,“好吧,我这就去配药。”方正站起来,对着玄海月说:“王妃,如今天气转凉,王爷的病情绝对不能操劳,越到换季的时候越要小心,这段日子一定要让王爷安心静养,而且……饮食方面也要戒口。”
玄海月点点头,正色道:“本宫知道了,有劳大夫了。”
玄海月吩咐人跟着大夫去拿药,安置好风听夜后准备起身时却被身后的人给抓住了。她回头看着床上神色平静的看着自己的男人,看到他那消瘦苍白的脸,心里不自觉的一抽,轻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风听夜摇摇头,淡笑道:“月儿,你很忙吗?”
“嗯……不是很忙。”账房里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不过不打紧。只是玄海月习惯将事情一件一件的处理好。
“那……月儿可以留下陪我一会儿吗?”风听夜轻声道,看着玄海月的眼睛依然温和不带半分勉强,但是玄海月就是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眼中的笑意,又瞥了一眼那边还来不及清理的血迹,玄海月轻声说:“你……不想睡一会儿吗?”
风听夜摇摇头,说:“不想睡,没有睡意。月儿,你陪我说说话吧。”
玄海月担忧的说:“你这次为什么又突然病发,是因为你体内的狼毒吗?”
“不是,是因为别的。”风听夜轻声道。
“那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你告诉我。”玄海月颇为在意,蹙眉的说。
“这……”风听夜皱眉,眼神里闪过一丝悲凉,显得颇为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月儿,说句实话,我并不想告诉你,因为我希望在你的眼睛里看到的永远是美丽的东西。我不想脏了你的眼睛,更不想让你感到恐惧和害怕。”
玄海月看到他纠结的神色,心里一滞,大概猜到应该跟他一直在做的仪式有关,为了不让他为难也不再多问,轻声道:“好吧,那么按照大夫的吩咐,你最近还是好好休息一下,我听说这段日子王爷平均每天在书房里呆六个时辰以上。”
风听夜一愣,轻声叹息道:“月儿……我会注意的,但是……”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这段日子朝堂上的局势越发古怪起来,风王府看似置身事外但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危机之地。而他身为风王却是责无旁贷的必须承担起某些责任。
玄海月有些危险的瞥了他一眼,平静的道:“有什么事是你能做而我不能做的?等到我真的应付不过来的时候再说吧,况且我是你的王妃,是你的妻子啊。”
风听夜淡淡一笑:“当然,你永远是我的王妃。”
从此玄海月就更加忙碌了起来,不仅是王府的内务就连外务也要一起处理。有风听夜在一边指点,玄海月上手的很快,而她堪称雷厉风行的作风也渐渐让府中的管事们感到折服。风总管和魏嬷嬷这些老人看玄海月的眼神也更多了几分欣慰和尊敬。未免风听夜一个人卧床休息感到无聊,玄海月除了见一些管事外就把处理其他事物的场地从书房转移到卧房里。这样一边处理事务一边还能和风听夜聊聊天,有任何问题也可以随时问。
风听夜由衷的感觉到他的王妃就像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你永远都猜不到她还会多少东西,她的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知识,她的能力底线在哪。如果是另外一个人出现在他身边,风听夜觉得会感到威胁,并且会使出各种方法去试探甚至铲除。但是面对眼前这个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还能分出心神含笑和自己聊天的女子,他只觉得自己冰冷的心里仿佛多了一团淡淡的火苗,虽然微小,却让一到冬天好像身处冰天雪地的人感到莫名的温暖和舒适。他只想纵容她去做她愿意做的事,安静的看着她偶尔露出的淡淡微笑。他知道,终有一天她会绽放出让世人惊艳的风华。黄沙掩盖不了珍珠的光芒,终有一天她必定会翱翔九天之上,而那时……他可能已经不在了。
翌日,玄海月依然在卧房里处理所有的事物,阿广走了进来,低声道:“王妃,方大夫配好了药已经送过来了。”
玄海月停下笔,看着眼前微微熟睡的风听夜,轻声道:“请大夫到花厅等候。”
进了花厅,方正连忙迎了上来,玄海月摆摆手道:“大夫,不用多礼,坐下说吧。”
等玄海月落座后方正才谢过自己坐了下来,他袖口取出一个碗状的瓷瓶,交给玄海月,说:“王妃,这是王爷所需要的药。是……进行仪式时要用的,你交给王爷,他知道该怎么用。”
玄海月拿起瓷瓶,打开,闻了闻,不由得蹙起了眉,疑惑的问道:“方大夫,这药里面你加了一些罂粟和砒霜,罂粟有止痛的作用,但是食用久了就会上瘾,至于这砒霜可是毒药,虽然分量比较少,但是还是会对人体产生一定的伤害。药效这么重的药真的要给王爷用吗?”
方正一愣,神色凝重地道:“没想到王妃如此精通药理,只是稍微闻了闻就知道这药的配方。罂粟是极好的阵痛药剂,但是用久了就会成瘾,所以老夫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加上去。至于砒霜……砒霜在常人眼里的确是毒药,但是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却可以是救命的药。”
玄海月点点头,眉头紧锁的问道:“王爷跟本宫说他这次发病不是因为狼毒,而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昨天在卧房里你和王爷说这个药是进行仪式时要用到的,到底是什么仪式需要用到这样的药剂?”
方正低头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皱着眉面色沉重道:“王妃,老夫只是奉命办事,对于这个药的配方是老夫研究许久才得的,王爷也很清楚这里面放了哪些药。至于这个仪式……老夫无可奉告,这是王爷亲自嘱托的,王妃若真的想知道就亲自去问王爷吧。”
送走了方大夫后,玄海月拿着手里的药瓶,眉头更加紧锁了起来,心里的疑惑也更深。仪式?从六月开始风听夜就说要进行什么仪式,为了这个仪式他特地斋戒沐浴,现在犯病后又要用这些相当于毒药的药剂,他到底要进行什么仪式?而且进行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还没有结束?想到风听夜目前的身体状况,玄海月心里一阵心疼,看来自己非得弄清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