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陌离看着孺子从墙上掉下来的那一刹那,飞身而起,将她稳稳的扶住。那一刻,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小鸟的面容。那样的神情曾经也出现在小鸟的脸上……难怪会熟悉呢?王陌离眼里闪过一丝疼痛,猛地放开手臂,向后退了一步。他的神情萧索,那幽深的眼里黑得吓人,看不到任何光彩。
萧袅掉下来的一刻,已经做好了摔在地上的准备,却意外的被扶住了。她一愣,靠在那人的手臂上微微松了口气,脚还没站稳,就觉得肩头一轻,跟着身子摇晃着,险些摔倒。萧袅努力平衡着身子,弓着背慢慢站稳了,这才直起了腰,转过身子,怒视着王陌离。不期而遇的撞上了王陌离那骇人的眼神。她那点憋在心里的怒气瞬间消失殆尽。
萧袅缩了缩脖子,就想从王陌离身边溜走。她刚抬起脚,就听到王陌离带着煞气的声音,“本殿允许你走了吗?”她可没有勇气和王陌离对视,很没出息的低着头,颤声道:“殿下还有事?”她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那低垂着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王陌离盯着孺子的头顶,有些费解,为什么看着她,总会想起小鸟,她们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
萧袅等了片刻,也不见世子开口,心里更是着急,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
“孺子就是这样出门的?”王陌离看着萧袅身上的布袍,询问着。
萧袅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小声道:“是……的她的口齿不太利索了。
“孺子最近都是如此出门的?”王陌离又问,眼角扫了扫那院墙。
萧袅又擦了擦汗珠,声音更小。“是……不是她慌忙摇了摇头,这一旦答是不就承认她每天都往外跑吗?
王陌离声音一沉,“到底是还是不是?”他明显地有些不耐烦,声音里带着不悦。
萧袅身子一抖,老实道:“是的连脸色也有些灰败。
“哼,孺子倒是本事,这翻墙的本领真是令本殿刮目!”王陌离讽刺着。
萧袅低头讪笑着,勉强道:“这不是差点就摔下来嘛!”
“哦。孺子的意思还需要再练练?”王陌离揶揄着,眼睛里流光一闪。
萧袅慌忙抬起头,连声道:“不是,不是,妾身可没有这个意思她的眼神急切,摆着双手。
王陌离这才看清萧袅脸上白一道黑一道的。甚是滑稽,强忍着道:“你是如何出的西门?”
萧袅一惊,这才想起自己撒的慌。眼神躲闪,支吾着:“妾身拿着腰牌,说……说……”她紧张地双手绞着衣袖,偷看了王陌离一下,“说是殿下的门客!”她硬着头皮,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连声音也猛然变大。
王陌离先是一怔,继而看着萧袅这滑稽可笑的脸,又想到门客,居然哧得一声笑了起来。那眉眼飞扬的样子。如春日里
萧袅目瞪口呆地看着,完全不明所以。
等反应过来时。王陌离已经停止了笑声,眉眼渐渐沉了下来,神色一变,眼里波涛翻滚,乌云满面地直视着萧袅。
萧袅顿时感觉到巨大的压力,连忙垂下了头。
“门客?”王陌离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带着质问,“谁给孺子这么大的胆子?”
萧袅牙齿叩叩,身体颤抖地厉害,这次她真的害怕了。这可是欺诈啊!在这个时代这足以成为休妻的理由。倒不是她想留在这里,只是她现在还没做好绝婚的准备。而且即使是绝婚也不应该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而被弃!世子已经拿到了药方,现在抓着这样的把柄休弃她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作甚不说话?”王陌离冷笑,“如今知道害怕了?”他看着萧袅的身体摇晃地更厉害了,声音一缓,“你如此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其实是漏洞百出!”他指着萧袅的脸,又道:“这脸一出汗,上面的黑灰便花了,就像你现在!”
萧袅脸色涨红,无地自容。终于知道了世子刚才在笑什么!
王陌离轻叹一口气,说道:“如果事先抹上一层油脂,就不会如此了!”
萧袅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突然,觉得不对劲,世子这是在教她乔装……难道他不是在生气自己瞒着他往外跑,而且盗用世子门客的名号?而是嫌自己的伎俩太拙劣!
萧袅猛地抬起头,眼睛眨巴眨巴,一脸不解的看着王陌离。
“孺子给的药方已经证实了功效显著王陌离瞟了萧袅一眼,解释着。
萧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药方的原因。她笑了笑,一脸欣慰,”这么说父亲的药方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王陌离点了点头,“是的,很快!”他已经在叶州招募了几十个医者,连同天水阁的弟子不日将前往周国各郡县去治疗疫症,到那时……他的嘴唇一抿,目光凌厉。
萧袅沉浸在喜悦中,没有注意王陌离的神情,一阵风过,她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这才感觉身上有些冷。刚才是又翻墙,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会一放松,才感觉不适。
“殿下,妾身想先去梳洗一番可否?”萧袅实在是忍不住了。
王陌离嘴角微微抽搐,“快去!
萧袅只觉得这简直是天籁之音,福了福身,就一溜烟跑了。
却听王陌离站在那里又说道:“今晚本殿不过来了!”
萧袅脚步一滞,继而又朝屋里跑去。
就在萧袅快乐的洗澡之时,王陌离出府去见了谷池月。
王陌离头戴帷帽,身后跟着魏茂林和其他三个侍卫,走在南城偏僻的小路上,这条路一直上去就到了木如寺。
当然这地方不是王陌离选得,而是谷池月和他事先约好的。
王陌离一路上沉默无语,只是看着前方,不急不缓的走着。
虽然隔着帷帽,但是魏茂林就是能感觉到公子的心情很不好,但又说不出原因。也难怪魏茂林不知其中原委,他奉命来到公子身边时,公子已经破了杀戒,从此闭口不谈佛法了。
走了一个多时辰,王陌离便远远地看见了木如寺。他隔着黑纱静静地注视着木如寺。以前身在姬国修行佛法时,时常会听师傅提前这周国的木如寺,香火极其旺盛,只是一直无缘得见。现在,站在这里见着木如寺,王陌离却有些啼笑皆非之感。身旁时有香客经过,只是这时大多数人都是下山,很少有人像他这样往上走。所以,难免会引起路人注意。只是他那一身冰冷之气,让人顿生寒意,路上的香客也只是看上一眼,就赶快低头走过,没有人驻足观看的。
王陌离并没有进木如寺,而是在旁边的小树林里等着谷池月。只是一会,就见谷池月从里面走了出来。
谷池月脸色疲惫,眼里却有着难掩兴奋之色。他一出寺院门,就看见了站在小树林旁的王陌离,迈着大步走了过去。
“参见殿下!”谷池月作揖道,眼睛看了看王陌离头上的帷幔。
王陌离一抬手,示意谷池月站起身来,然后转身进了小树林。
谷池月也跟着进了树林。其他四人守在外面。
王陌离摘掉帷幔,转过身来,“说说吧!”他知道谷池月有了重大发现。
谷池月点头道:“先前验尸,小人就发现那齐公是被人溺死在水里的,但是想不通为什么身上却没有任何伤痕,但凡生前被扔在水里的人,都会挣扎,然后四肢会被水里的石头等刮伤,然齐公身上却连一点伤痕都找不到。后来,小人终于想明白了,这齐公生前是被人抱起来,头朝下,塞入水里的,身子根本就没有如水,何来伤痕!”他的眼里有着不忍,“如果小人没有猜错的话,这齐公尸身的脖颈后一定有指头印!”
“哦?”王陌离饶有兴趣的看着谷池月,“你这只是推断?”
谷池月微窘,说道:“那日时间太紧小人只是验了齐公的前胸后背,已经四肢,却漏掉了脖颈后面!”他看了看公子神色如常,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但是小人在齐公的手指甲缝里却发现了一种红色粘土。而经过小人走访调查,这方圆几里,也就这木如寺里有此土!”
王陌离点了点头,等着谷池月的下文。
谷池月舌忝了舌忝干裂的唇,接着道:“于是今晨小人便假作香客进了这木如寺,仔细查看了一番,在慧思禅师所住的后院发现了一片水洼之地,远远看去那里正有这种红色粘土,”他叹了口气,“只是那慧思禅师的院子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他的眼睛看着公子,脸上有着挫败。
王陌离听完谷池月的话,梳理了一番,才道:“现今你有两处疑问需要证实,一,就是齐公脖颈上的手指印;二,慧思禅师后院水洼之地的粘土他眼神一顿,扯着唇角,“最好能彻底搜查后院,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谷池月连声说道:“对,对,要彻底搜查!”
“你且回去等消息,我自会查验证实,给你个结果!”王陌离眼里的墨色一沉,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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