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陌离知道验尸的事瞒不过去了,神色凝重,双腿跪在了地上,“请父王责罚!”他低着头,声音低沉。
明王一惊,站起了身,披在身上的外衣也滑落了,“我儿有什么事做错了,要父王责罚?”他是第一次见王陌离这样郑重其事的给他下跪,语气也凭添了几分急促。
“儿臣没有听父王的话,擅自开棺验尸了!”王陌离看着地面,眼神坦荡。
明王神色一变,盯着王陌离好久都没有说话,脸上有着隐忍之色,“难怪你会如此肯定恩师是溺死的,想必右平在恩师的身上找到了线索,顺藤模瓜地到了木如寺,然后又在慧思禅师院中的水塘里发现了此玉佩,可是如此?”他的嘴角有着冷笑,眼里有着失望。
王陌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现在辩解什么都是徒劳的。
明王看着王陌离,重新坐了下来,那个儿子远不如五年前听话了。他神情复杂的看着王陌离,半晌才慢慢地开口,“你以为你证实了恩师不是自杀,而是被溺死,为父就可以原谅你的无礼之举?”他的眼里有着暴风雨前的沉寂。
王陌离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挑战了明王的权威,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的,可是他又有什么其他办法呢?这开棺验尸是最便捷最有力的方法。
“为父只是想让你知道,不是任何事都只看结果,而不计较过程!”明王脸色铁青,怒视着王陌离,“去院子中央跪着,好好反省!”此时的他虽然只是一身中衣,头发披散着,但是那种气势却是不容抗拒的。
王陌离抬起头看了看明王,这样的惩罚是他所料未及的,心中觉得可笑至极。明王还真当自己是他的父亲……他收敛了所有情绪,缓缓地站了起来,“儿臣遵命!”他作揖退了出去,当真跪在了院子中央。
只听见屋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过了一会,一切又归于平静。
王陌离看见屋内的灯熄灭了。明王怕是就寝了。他的目光停在了窗棂上,那被月光照得极亮的地方。有许多小的虫子飞来飞去,极为热闹。这一刻,他居然想到了那年自己闹着要随母妃省亲被父皇罚跪的事。也是这样初秋的夜晚,月光皎洁,时有凉风吹过,自己一个人跪在宗庙前,跪着跪着居然戳起来地上的蚂蚁……
萧袅本在屋内画画,这几日也只能靠此来打发时间,没想到越画越顺手,越画越有感觉。绿萝的记忆和天赋渐渐地都倾注到了手中这杆笔上,正在她画得聚精会神之事,就听见素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娘娘,你还没有睡吧!”
萧袅埋着头。问道:“何事?”她的手腕轻轻一带,一朵秀丽的牡丹便呈现在眼前了。
“奴婢能进来回禀吗?”素娥支吾着。
萧袅杏眼一转,这素娥平时极为稳住,这会这样一定有重要的事,放下笔道:“进来吧!”
素娥三步并两步的推门进来,白女敕的脸上有着五根手指印,眼睛微红。
“怎么了,你的脸?”萧袅一惊,站起了身。
素娥眼神一滞,摇了摇头,捂着半张脸,“没事,没事,”她眼神有着微微的慌乱,继而想起了什么,急道:“孺子听院里的侍卫们说,世子殿下被王爷罚跪了!”
萧袅一惊,“被罚跪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素娥。
素娥看孺子不信,也顾不得捂着脸,“是真的,跟着世子的魏侍卫已经赶往兰台了!”她一着急,那微肿的半边脸更红。
萧袅点了点头,看来是真的。想那不可一世、杀人如儿戏的世子殿下也会被罚跪?很好,昨日的气总算顺了些。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继而想起素娥还看着自己,忙抿了抿嘴。
素娥半天等不到孺子说话,还以为孺子被吓着了,“娘娘你没事吧?”
萧袅摇摇头,眼神停留在素娥的脸上,“我没事,倒是你有事!”
素娥忙又捂着脸,低下头,不敢看孺子。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萧袅最见不得人受了欺负还一副畏缩样子,看着就有火。
素娥浑身一抖,听出了孺子话里的不悦,忙磕磕绊绊地说道:“晚间,李嬷嬷派身边的……柳叶来说,殿下大婚在即……人手不够,让德熙院的奴才们婢女们……过去帮忙。阿来便跟着过去了,后来……”她眼里有着委屈,声音低颤,“柳叶非得也让奴婢过去,可是,女婢再走了,孺子身边就没有人伺候了,心里一急,就争辩了两句,结果……”她的眼里闪着泪花,手又捂上了脸。
“结果就被那柳叶打了脸?”萧袅抢白着,杏眼里有着气愤之色。
素娥点了点头,看着孺子的表情,倒是有些疑惑。这孺子听说世子殿下被罚跪表情也是淡淡地,怎生听说她被打了就如此气愤?她低着头,有些费劲。
难道说她比世子殿下还重要?这怎地可能!
素娥又抬起头看向孺子,只见她杏眼微睁满是怒意,嘴唇紧抿透着苍白,这是极怒的表现。转念之间,就明白了,所谓打狗还看主人,这柳叶分明没有把主子看在眼里,正巴巴地等着攀附那两位贵女呢?
“奴婢给娘娘丢面子了!”素娥想通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忙俯身说着。
萧袅看了眼素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关你的事,你以为只是个柳叶就敢如此猖狂,那分明就是那李嬷嬷在后面支使的她的嘴边浮现出一丝冷笑。这么多日那李嬷嬷也没有见露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看来等不及在两位贵女来之前先要给她这个孺子一个下马威。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萧袅的杏眼里也染上了一丝冷意,“她的目的……”她是想让我知道她手中的权力有多大,然后依附于她,和她坐上同一条船。以后一起对付那两个女人。
李嬷嬷,我这想得可对?
素娥看着孺子这样的表情一骇,平时见着孺子都是柔柔弱弱、楚楚动人的,没曾想冷起来也挺吓人的。原来兔子急了也是咬人的。
素娥一哆嗦,“娘娘你真的不去看看殿下?”她将话题拉回到原点。
萧袅本想说不去,但是她实在好奇那样的人物被罚跪是个什么模样,眉毛一挑,“去,当然去!”她理了理发鬓,就迈出了门槛,扭头对素娥道,“你就算了,瞧这脸赶紧煮个鸡蛋滚一滚!”
萧袅远远地看着兰台矮矮的围墙,突然就没了兴致,她这是干什么?像小孩童一样幸灾乐祸,站在旁边拍手叫好?她摇了摇头,转身就往回走。
“哟,是孺子娘娘啊!”
萧袅借着月色看到前面的李嬷嬷带着一干下人,像是要去前厅,此时正含笑看着她。萧袅俯首,眼里闪过冷意,默默地盯着李嬷嬷,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
李嬷嬷脸上地笑一僵,微微俯身,“奴婢李氏见过孺子娘娘!”
萧袅这才收起了气势,浅笑道:“嬷嬷乃殿下的乳母,何必如此多礼呢!”她是在告诉李嬷嬷你也只是乳母,比下人高那么一点,但是却不是正经主子。
“李氏不敢,”李嬷嬷低垂着头,站起了身,“李氏多日来,忙于世子殿下大婚之事,怠慢了孺子,还请娘娘海涵她微微抬头,眼里有着笑意。
萧袅报以微笑,柔声道:“慈母仙逝,杨姨娘不理世事,这事总要人管得,只能劳烦李嬷嬷了!”
萧袅这话说得刻薄,仿若这明王府的事,如烂摊子没人管,才轮到李嬷嬷。
姜不愧是老的辣,李嬷嬷面色如常,“这多亏了世子殿下的信任啊,”她脸上的笑越发灿烂,“李氏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将这婚事安排的尽善尽美,到时殿下迎娶两位贵女,说不定还会赏李氏一杯酒喝!”她说着竟然捂着笑了起来,忽而停了下来,“看看李氏越发糊涂了,怎能在孺子娘娘说这些混话!”
萧袅当然知道李嬷嬷的用意,这样拙劣地伎俩就想激怒她?
萧袅低眉垂目,嘴角上扬,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嬷嬷也知我身体一直不好,甘愿让出这正妻之位,给两位贵女,怎会心中不快呢?”她斜睨着李嬷嬷,脸上端着优雅。
李嬷嬷一哽,忙道:“那便是李氏多心了,还请娘娘不要怪罪!”她连忙福了福身,“前厅还有些事没有忙完,李氏带着下人们先行告退了!”说着众人福了福身,就往前厅而去。
萧袅半眯着眼睛,看着李嬷嬷带着人离开,嘴角扯着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往后地更加小心了。她埋着头走着,忽而被一堵墙拦住了去路,抬头一看,她居然走回了兰台!
这算怎么回事,都是被李嬷嬷气得不轻。
萧袅顺着兰台的矮墙走着,没一会就到了正门。这时,她对里面跪着的世子却有了好奇之心。萧袅悄无声息地往里走着,越过前两排屋舍,穿过回廊,便到了花墙下,那里便是兰台的内院,明王一般在正屋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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