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秒前还格外的后怕加惊心,后一秒却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
我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殿主是唯一一个能让我这样安心的人。
我仰头看着依旧灰蒙的四周,我不知道他是否也在这里,用他与生俱来的俯瞰众生般的气场冷淡疏离的看着这里的一切。但是我知道的是,我此时就是莫名的感到安心,温馨。
我以前总是克制自己不去想他,不去接触,不去触碰,也尽量不见面,甚至安慰自己说,他已经找到了他的良人,第三者就是憋着气挤都挤不进去。可是经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摆月兑不了崇拜,甚至打心里依赖他的本能,我想,我果然是中他的毒太深。
再一想,看来我还要继续努力,不知道彻底不见他有没有用。都说忘记一个人很容易,不要见,不要贱。
脑海有几秒钟的分神,若是以往,我一定非得想出个对策来不可,可是现在没有时间来让我分神。
丧尸已经向我们逼近,我们身后埋了数百包的,可是由于我们无法分辨出他们具体的位置,不清楚所有的丧尸是否都进入陷阱,其他弟子是否能月兑开身第一时间逃月兑,所以我们还不能贸然的点燃。
于是我们的现状从轻松变得举步艰难,从主动变的被动,目前只能兵来将挡,丧尸来就用火烧。
尖利的叫嚣声和雷霆般的轰隆声交杂在一起,我几乎连脚跟都站不稳。冰山男背靠着我,小白护着我的左方,玉儿拦在我的面前。
有这么多的人护着我,所以我并不担心我的安危。我担心的是拓跋奕,在丧尸刚开始围攻的时候他就第一个出手,拦下了第一波最猛烈的攻击。偏偏此时又不能看到他的现状,长时间用灵魂搜索的话,对我的消耗又很大,甚至一个不慎要了我的小命都很有可能。
我站在原地焦急的听着四面八方的动静,但是要从这么嘈杂而又刺耳的声音中分辨出他的声音着实不容易。他又是个傲娇的主,就是被打死都不会开口向玉儿他们求助。
我虽然无法看到此时的现状,但是我能感受到所有弟子都在艰难的维持着,从开场都现在。不到半个小时。我已经察觉到最外围的弟子灵力正在宣告枯竭。
一切就如冰山男所说。丧尸变强了。变强的还不是一点两点,我从感知中反馈得到的信息是,他们现在能小面积飞行。而且速度正飞速增长,几乎能与有速度之最的旱魃与之一比。
越来越多的丧尸开始尖叫着向我扑过来,我能感觉到沉甸甸的压力铺面而来,他们不惧火焰,完全是在用数量来压倒我们的打法,他们也不畏惧死亡,一个个犹如飞蛾扑火般向我扑过来。
丧尸来势凶猛,而且速度极快,不多时就已经有很多丧尸突围了外面的包围圈,正向我们四人攻击而来。
小白全力维持防御罩。也幸亏他灵力高强,而且作战经验丰富,不然的话,几千丧尸一起攻上来,秒秒钟就能把我们完全压制。
冰山男全力施展弓箭,好在这时并不需要确定丧尸的位置,因为我们四面八方已被丧尸围的水泄不通,他不停的拉开弓箭,速度快的犹如一道残影,而他所射之处,皆响起一大片的哀嚎声。玉儿也忍不住出了手,若不是她需要护在我身边,按照她火爆的脾气她早就大开杀戒了,我听到她冷哼一声,抽出她标志性的火红长鞭,凌空一甩,火红的鞭子立即轰隆一声带起火来,长鞭瞬间变成一条火龙把我们围住,炙热的高温不断的散发出来,我全身冒着汗,额头上不停的有汗水滴下,不过好在这一招很有效,火龙之外的丧尸无法突围进来。
冰山男,小白也终于可以短暂的休息一会。
暂时的安全并没有让我放下心来,我更加担心拓跋奕,此时浓雾依旧没有散去,光属性弟子几乎把力量耗尽都没有让浓雾褪去一丝,我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我的四周充斥着丧尸沉重的呼吸声,叫嚣声,打斗产生的轰鸣声,产生天地之力时的奔腾声,还有刀光剑影,骨络碰撞的声音。
我痛苦的按着太阳穴,继续感知着四周,我低头默念着:“香味,他身上的香味……”
他身上的香味很奇特,几乎可以说是全天下独他一家,我尽量避免自己去听那令人崩溃的声音,改为闻着味道以此来探寻他的位置。
这很痛苦,其实比听声音还要痛苦。
因为丧尸都是埋藏在地底多年的尸骨,带着浓重的死人味道,我一开始闻到时,差点被熏晕了过去。好在咬着牙忍住了,不过唇角又被咬出了血。
我以顺时针方向一寸一寸探查着,刚开始确实忍的很辛苦,不过这个办法确实有效,他在激动或者做着激烈的运动时,身上的香味会更加的浓郁,所以我很快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
我探查着他的现状,感知到有很多的丧尸围攻他,他那方给我的压迫感比我们这里强的不知道多少倍,我简直无法想象他拦截了多少丧尸。
他身上不停的传来冰冷刺骨的气息,我浑身一凉,仿佛被月兑的光光的丢进了大雪山,我连着打了几个抖索,才慢慢的适应了过来。
可想而知,拓跋奕正在大面积施展灵力,而且几乎快把他逼到极限,我能感觉的到他的防御罩在不断的缩小,显然他正被丧尸步步紧逼。
虽然他灵力强大,手段也很高明,但他毕竟是人,无法抵挡千军万马。
很奇怪,明明我什么都看不清。可是在这一刻,我却能在心里描摹出他此刻的样子来。
坚持的,执拗的,冷傲的。讥笑的,徘徊在理智与爆发的边缘。
这些样子全部组合,然后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他。这时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些画面,那些被我刻意忘记,但是此时又突然袭上心头的画面。
除夕那夜,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眼中真真切切的一抹疼惜。
三清山脚下,他一遍又一遍大声的叫着我的名字,陌末……
看到我被蛇妖折磨,他发下誓言说:老妖婆。今日我不把你挫骨扬灰我就不叫拓跋奕!
我重伤躺在床上。他半夜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对着我温柔的说:其实你胸没有那么小,赶快好起来吧……
他领着玉儿,小白把南国所有的蛇窝。狐狸窝一锅端了,他还让我想他一下……他对峰小爷说,他喜欢我……他质问我:你居然随身携带炸弹?……
一幕幕明明很熟悉的画面,却让我感觉到那么的不熟悉,拓跋奕,怎么会是他?
我无法想象,那个讥笑我,嘲讽我,欺负我,使唤我。戏弄我的面瘫男居然曾经也对我这么好过,我脑子几乎不能顺利运转,我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安然无恙,尤其是,拓跋奕。
但是按照此时的情形,别说是剿灭这些丧尸,就是我们能不能撑到明天太阳升起都说不定。
我不知道该如何逆转现在的状态,我知道的是,再这样下去,三清殿弟子绝对会损失惨重。
若是能让丧尸转移目标就好了,可是要怎么转移目标?他们有智慧,也不能拿着鸡腿诱惑他们,他们又不是吃货。
等等……诱惑……鸡腿……
我脑海突然灵光一闪,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个诱饵,也可以说是他们的大餐。
这个鸡腿就是我。
我卡带的脑子瞬间畅通了起来,我转身瞄着身后的陷阱,开始实施引诱的计划。我们现在的位置在陷阱的外围,我从中心位置点燃的话,三清殿弟子肯定会有所察觉,而且丧尸被我吸引到陷阱中去,也不能钳制他们,他们可以第一时间逃月兑。目前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一定要顺利的把丧尸引到陷阱中去,而且在没有点燃之前,我绝对不能被杀。
这个计策很危险,我仅仅是想到我等下要做这些事,我就克制不住的紧张,浑身都开始发抖,我说过,我其实很怕死,若是有别的办法,我一定不会选择这样。
可是,我不是那个夏陌末,我不强大,不聪明,不优秀,我能选择的路只能是同归于尽。
我双手紧握着青剑,仰头看着灰蒙的天空,在这一刻,我仿佛陷入了一片安宁之中,四周的喧嚣都不见了,仿佛只有我一个人,我费力仰头去看着夜空,叹息的想着不知道殿主是否在看着我,是否注意到我此时的表情,是否知道,我其实,挺希望在最后一刻他能救下我,若是救不下我,也没什么打紧的,就让我见他最后一面也好。
丧尸依旧精力充沛,仿佛不懂得疲惫,这次连玉儿都有些支撑不了,她被震的后退一步,撞在我身上,小白只得重新打起精神来增强防御罩,但是显然,他此时很勉强。
冰山男身上冒着汗,他很少出汗,即使是站在炎热的夏季下烘烤,他都难得出一滴汗,可是此时,他的背贴着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大片大片的湿意。
他更加力不从心。
他没有丝毫的灵力,也没有任何的工具抵御威压,他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靠的完全是他强健的体魄以及坚韧的决心。
狂躁的风不断的涌来,我不用刻意的去嗅,也闻到了拓跋奕标志性的馥郁香味。
再这样下去,情况不容乐观,很有可能,三清殿弟子会全军覆没。
我不是个淡定的人,我也不知道殿主会有什么后招,我此时只知道,我一定要有什么动作。
我默念了一句墨轩,腰间的飞绳索立即显现,我检查了下开关,再默念了句墨轩,脚下的风火轮也开启了,而这一切。并没有让冰山男察觉。
也亏得目前情况一片混乱,不然的话,按照冰山男细致入微的观察,我还没有动作。就一定会被他识破。
我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瞬间动了。
我快速的挥动手中的青剑,从薄弱的地方杀出一道突破口,好在丧尸的智慧不高,他们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我就已经朝着陷阱的中央飞奔而去。
我把我全身的力量全部调动在速度上,我几乎是瞬间刷过去,一荡就是十几米,不过即使是这样。离陷阱中央还有两三百米的距离。
我不敢回头。只能拼了命的往前跑。同时展开灵魂搜寻探查着丧尸的情况,显然,丧尸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全部安静的停了下来,正向我这方张望。我看的差点郁闷,丫的他们这时候矜持个什么劲?
我既然下定决心要引诱他们进入陷阱,当然是数量越多越好,可是我现在都孤身犯险,他们却不追上来,那我点燃还有什么意义?
我咬了咬牙,心道丫的反正要死,就提前放放血,就不信你们丫的不疯狂。
我一边狂奔着。一边用青剑在手掌上割开一大道口子,我的手掌心一疼,顿时浓烈的血腥味一股脑的涌入我的鼻尖。
我把手高高举起,鲜血从手掌滑到我的手臂上,这一招确实很见效,丧尸在我割开手掌的瞬间就疯狂了。
他们立即放弃攻击三清殿的弟子,毫不犹豫的,用一种千军万马的气势向我急速奔来。
我感觉到无比的压抑,连胸口都仿佛被压了一快大石,我只能不断的往前奔跑,在心里默数着:“一百米,九十米……”
“夏陌末!”
毫无预兆的一声怒吼,差点把我吓一跳,等我分辨出这是冰山男的声音时,毫无预兆的,我眼眶突然红了,显然他已经发现了我不在,也应该反应过来我要做什么,所以才这样气急败坏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无法表达我此时的感觉,我只能不停的往前奔跑,口中默数着:“还有六十米……五十米”
身后的丧尸如影随行,我能感觉到至少有五分之四的丧尸都已经进入陷阱,他们的速度很快,几乎紧跟在我的身后,他们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就响在我的耳边,他们散发出来的味道,让我几欲作呕。
“还有四十米……”
我心跳的很快,左手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身后不停的响起玉儿,冰山男的叫声,我全然不顾,更加卖力的跑着。
可是下一刻,我的后背突然被刺中,从脖颈到后背,长长的一条血痕,是丧尸尖锐的骨头刺中的。
我低声闷哼了一声,几乎痛的我快晕过去,浓郁的鲜血更加刺激了丧尸,他们不停的发出咯咯的刺耳笑声,并且更加凶猛的伸出手来抓我。
“三十米……二十米……”几乎我每一次停落,后背,手臂,小腿就会出现一道崭新的伤痕,若不是我已经有足够的抗打之力,我想我早就晕死过去。
“夏陌末,你敢……”
一股强大的气场压下来,携带着万年刺骨的冰冷向我席卷而来,我差点分辨不出来这是拓跋奕的声音。
我甩头,继续跑着:“十米……”
我咬了咬牙,同时后背又被刺中,我几乎是直接坠落下去,我顺带一滚,同时吹燃手中的火折子。
“夏陌末!”
七八道暴怒的声音同时响起,但是后面一道低哑的声音却瞬间盖过所有的声音:“天地之力,极动!”
手中的火折子离的引子只有五厘米不到,可是在这一刻,我却突然动弹不了,同时身上传来冰冷的刺耳寒冷。
我转动了一下眼珠子,才反应过来。
我靠,拓跋奕把我们都冰起来了,拓跋奕用了极动!
我眼眸还没有转完一圈,接着又听到玉儿的一声怒吼:“天地之力,天火燎原!”
漫天的大火从天而降,但是在快要落到我身上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一股馥郁花香,是拓跋奕专属的味道。
我睁大着眼睛,果然就看到他突然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张开手,熟稔的一搂,一抱,然后瞬移般就到了空中几百米。
我身上的冰渣子凭空的消散,随着我们不断的升高,脚下爆发出惊天的爆炸声,同时从地面升腾起漫天的热浪。
爆炸声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我才从不可置信反应过来,等到声音越渐减弱,我才终于从惊吓中反应了过来。
随着丧尸被一招天火燎原烧死,四周的浓雾也在快速的消散,等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已经能看清拓跋奕的样子。
他脸色铁青,是极度暴怒的表情,我抿着唇不敢说一个字,怯怯的看着他,说到底,这是我自作主张。这一次真的很惊险,若是晚了一秒,我都会被炸的连渣都不剩了。
好在最后他和玉儿配合的天衣无缝。
他依旧凶狠的看着我,也不说一个字,看样子应该不是不想说,而是被我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尴尬了几秒,意识到自己身上不停的流着血,我挣扎了一下,想让他把我放下去,他有严重的洁癖,我若是弄脏了他的衣服,他一定会削了我。
我咳嗽了一声,看着他道:“谢谢你了,你可以放我下来了,我弄脏你的衣服了
他脸部动了动,我以为他又要开始戏弄我或者威胁我,可是等了许久,他却还是那样看着我,仿佛在捉模着,这是不是我一样。
我脸突然热了起来,除了殿主,这还是第一次我不敢对视一个人的眼睛,我想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在这时,我听到他颤颤的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低低的倾诉:“你可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么矛盾过,我讨厌别人弄脏我的衣服,我讨厌别人触碰我,我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说脏话,这些禁忌,你一一犯了,我以为我讨厌你到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有危险,我就毫不犹豫的为你打破我的原则,那些我发誓一生都不能破的戒,只因为,有一个声音强烈的在我心里叫嚣:夏陌末,我不希望你有事……刚刚,你真的差点吓死我了……”
他的话说的断断续续,没有连贯,没有气场,不是他平日理性,霸道而又沉稳的性格。
我想,他果然是被我气的不轻。
我想,我也应该被吓的不轻,导致都出现了幻听。
这是拓跋奕在说话,他说,他不希望我有事,他说,他差点吓死了。
我不愿意承认,可是不知道为何,眼泪就这样流了出来。
最后我没死,我应该高兴。
拓跋奕不讨厌我,我应该高兴。
可是为什么,我这么难过?
最后救下我的,不是殿主,是拓跋奕。
他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
他说,他不会插手,这是对我们的考核。
然后,他果然没有插手。
一如他之前说的话,以后不要再来后山。
尽管我那么那么多次的去后山找他,他也再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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