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炜一惊:“果真有此事?”
寿春长公主满肚子火气,登时爆发了,一把将桌上未喝完的茶盏拂到地上,半碗残茶连着碎瓷片稀里哗啦碎得满地都是:“本公主又不是三岁孩童,莫非还编出个故事来同你玩笑么?”
那瓷片溅得高,直往床的方向飞,不少溅进床底,朱炜一惊,下意识往下看了眼床铺,立刻换了副笑容,扶着床杆起身,走到寿春长公主身边,给她轻轻捏着肩膀,陪着笑道:“公主息怒,我并非此意,而是觉得公主素来对皇上忠心不二,又有长姐的担当,按理来说,皇上不至如此啊。******请到看最新章节******”
这话正说中寿春长公主心里所想,她眼圈一红,灰心不已:“谁说不是呢,可是我再如何忠心耿耿有担当,到底比不过人家是血脉至亲,无论如何闹腾,纵使当初害得皇帝连丧两子,如今也母慈子……”
“公主慎言!”朱炜吓了一跳,忙往后瞟了眼床下,十分心虚,手上下意识一重。
“哎呀!”寿春长公主吃痛,忙将他的手从肩上挥开,斥道,“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毛手毛脚的,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又文不成武不就的,要你何用?”
朱炜脸色微沉,但还是很快收敛了情绪,道:“公主日日在宫中行走,这些话放在肚子里就是,若说出来被人听见,只怕头一个不高兴的就是皇上
寿春长公主自知失言,脸上有些赧然,却不愿承认,只不以为然道:“这还用你提醒?”又道,“不过经了这,我倒是明白了一件事,我再如何做小伏低,终究都是空的,皇弟再如何看重我,终究不是一母同胞,还是隔了一层,有事的时候我是头一个打头阵,兔死狗烹做替罪羊我却也是逃不掉。看来要想维护住我长公主府的体面,宫里还得有自己人才行
朱炜越听脸色越白,忙道:“现下这话,还言之过早
寿春长公主皱眉道:“哪里就早了,皇帝年过四旬,纵然这十几年都极为小心谨慎地保养着身体,到底膝下仍不曾添过子女,纵是夏贵妃有孕,又能保证别的嫔妃也会有孕么?新生的是个男孩还好,倘若是个女孩,只怕这几年就会有大臣提议过继皇嗣了,父皇这一脉男丁少,就我们几个姐妹还有后人,若想不断绝了父皇这一支的血脉,自然最好还是让新皇嗣娶公主之女,咱们家娇娇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听得寿春长公主将私下里的话越说越多,朱炜心里焦急,忙打断道:“皇帝春秋正盛,现下夏贵妃有孕,只怕日后有孕的后妃会越来越多。定是会有新皇子的,咱们娇娇年纪大了,怕是难说
寿春长公主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娇娇是有凤命的,这一点是上天注定。新皇嗣不娶她还能娶谁?”
朱炜怕再说下去多说多错,索性道:“既然皇上说公主不敬太后,我看公主如今不妨顺着皇上的意思,去太后那里多走动走动,免得宫内闲话,也让皇上知道公主一心为他,并无怨言
寿春长公主道:“圣旨里也是这个意思,我自然是要去的,不但我去,娇娇也去,若遇着皇弟,也能让他记着我们娘俩的好。娇娇能有来日,也不枉我顶着那些闲话把嫽丫头养在家里
她说着,转身便出了门。朱炜将他送出院门,方大大松了口气,回到屋内时,卫嫽已经从床底下钻了出来,衣衫凌乱且顾不得整理,只揉着脸上一处被瓷片划破的细小伤痕,对他冷笑道:“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姑姑将我养在长公主府是另有用意,既然是为了娇娇,莫不是她的凤命里,还有我的功劳?”
朱炜脸色一黑,道:“休得胡言,你是什么身份莫非自己还不清楚,纵然不说你身世不明,纵然你是齐王世子的亲女,也是宗室女,卫家女儿,莫不成你一个和皇帝同族同宗之人还妄想做皇后么?”
卫嫽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一点,但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索性一甩手,娇声嗔道:“你如今得了意了,居然对我也大小声起来,你既知道我也是宗室女,亲王孙女,位同县君,怎敢在我才进府三天就暗地里强要了我身子去,我如今索性撕开脸,闹到姑姑面前去,看你如何收场!”一面说,一面纤腰一扭就往外走,她善舞,腰肢纤细柔软,转身时便如弱柳扶风一般柔弱动人。
只是此时朱炜却没心思去观赏,他一慌,忙不迭拉住小情人,好言好语劝说了半晌,亲手给她脸颊上细线般的伤口上药,又拿出许多银票并私下攒的珠宝首饰,许了无数承诺,更答应为她请最好的歌舞教习,方劝得卫嫽转怒为喜。
那厢寿春长公主好容易劝了朱宣娇同去侍奉董太后,只是朱宣娇始终对昨日宝庆公主之事耿耿于怀,所以即便是在隆福殿遇上卫媞,仍是神色淡淡,并不如以往亲密。
俞宪薇昨日才经了一回吓,更是谨小慎微,捧着药碗立在一旁,并不轻易出声。
董太后冷眼旁观,将这殿内人心思都看得透彻无比,却也不出声,只管半合着眼听寿春长公主说笑。
刚过片刻,福宁殿的高内监又带着大批补品来,笑着转达了皇帝的心意,其中还有一份是额外赏给杨嬷嬷的补药和腿伤药。寿春长公主只觉像是被当众抽了一巴掌,脸色白一阵红一阵,也只得强颜讪道:“杨嬷嬷服侍母后劳苦功高,我昨日性子太急,冲撞了嬷嬷,还请嬷嬷不要介意
杨嬷嬷正要笑着回话,董太后淡淡道:“老婆子人老了,眼花耳聋,有什么自然也是听不见看不见的,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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