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迎着武大。
武大的胡须上挂上了冰碴子,他的脚踝已埋进雪里,在这茫茫的雪夜,他的身材显得更加矮小。
武大看武松迎上前来,满心喜悦,他以为武松是一直站在雪地上等他,顿有一股暖流流过全身,立即驱走了刚才的寒冷感觉。
武大一看武松还穿着那件旧大褂,问武松为啥不穿那件新棉袍?
武松回答:“俺不冷
兄弟俩并排走着。
而这时,正有一辆马车在大雪里驶进阳谷县城,一直到了狮子楼前才停下。
只有有钱人才能坐得起这大马油车,从车上下来的当然就是阳谷县最最有钱的人。
仆人都来迎接主子的归来,西门庆在一片问嘘中走进了狮子楼。
这时,在武大的家门口,武松告诉武大,他明天就搬回县衙住。
“咋这么急?”
“反正要搬,迟搬就不如早搬
院门是开着的,待武大关好门,武松领武大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仍是那么暖和。
桌上还摆着酒菜。
潘金莲还坐在那里生闷气。
武大笑了:“这大冷的天,你们还等俺干啥,俺已吃过晚饭了
可怜的人儿总是可怜的想法。
当武大看到地上有一摔破的酒杯,感到家中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但武大是老实人,老实人想事一般都是向好处方面想的。
面对摔破的酒杯,武大根本不会把事情向坏的方面去想象。
一个是自己疼爱的女人,一个是自己信赖的嫡亲兄弟,武大也不可能想象得出有什么坏的事情发生。
但武大还是随口问了一句:“咋把酒杯跌碎了,让俺怪心疼的,呵呵武大说着就弯腰捡拾地上的碎片。
武松无语。
潘金莲也未吭声。
武松无语,怕武大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心中难受。
潘金莲未吭声,她当然不会吭声,这事情说出来会让她更加难堪。
嫂嫂缠上小叔子,这是一堪。
任你美丽无比,任你投怀送抱,可武松仍是无动于衷,岂不让潘金莲感到更加无地自容。
武松无语,潘金莲不吭声,武大自当未问。
潘金莲偷偷地瞟了武松一眼,独自上楼去了。
武松拉武大坐下,兄弟俩又吃了几杯酒。
待一切拾掇清爽后,武大爬上楼,见潘金莲和衣倒在床上,两眼大睁着。
临睡前,武大问潘金莲:“娘子可知道二郎为啥一定要搬出去住?”
潘金莲没好气地回道:“奴家哪能知道,兴许是外面有了相好的呗
“哪能呢,你别埋汰武二,俺兄弟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难道不是男人?”
潘金莲的话,让武大感到语塞。
而武松,此时扯着自己的头发,他想找到一把剪子。
他的心中好似响着一个声音:
如果一个女人告诉你,你所有的烦恼,都是因为她而起的。
你是什么感觉?
如果一个女人告诉你,她的不快,都是因为你而起的。
你怎么办?
他心中的声音也在问:“怎么办?”
唯一的是找到一把剪子,一把能剪断情丝的剪子。
这把剪子就是自己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女人,一个铺床叠被的女人,一个与自己实实在在过ri子的女人。
武松在心中祷告:天哪,让洁白的雪快点掩埋掉那腌臜的罪恶吧。
外面的雪仍在下着。
又是一个难捱的夜。
天刚放亮,武松就起来直奔县衙而来。
雪已停,一片清冷的世界,只有武松一人的脚步,踏着已冰冻的雪地,划破了阳谷县城沉寂的清晨。
当武大起来不长时间,武松领着两个衙役回来,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收拾了铺盖卷儿及其它一些行李,准备离去。
有个衙役伸手去拿那件棉袍,被武松制止。
望着床头上搭着的棉袍,武松沉吟了一下,转身走出门外。
武大听到动静追了出来,喊住武松:“二郎,吃了早饭再走
“哥哥,你不要管俺了,县衙里饿不了俺武松说着,引着两个衙役径自去了。
待潘金莲闻声穿好衣服下楼时,武松亦已走远。
原本热闹的院子,将一下子又要回到以前那种死气沉沉的孤寂,让潘金莲明显地感到了一股无法抗御的清冷。
武大的心头也正有一股寒意袭来,武松一走,潘金莲会不会今晚将他赶下楼来?
武大走进武松的房间,一眼看到床头上那件棉袍,心想二郎怎么未穿棉袍,是忘了带走,还是不愿穿?
武大出来告诉潘金莲:“二郎把棉袍落下了,俺要给他送过去
潘金莲听了,撇了一下嘴:“嫌奴家做得不好,爱穿不穿
潘金莲说罢,转身上楼。
再愚笨的人也有聪明的时候,武大的脑中闪过潘金莲红红的眼睛与破碎的酒杯,认定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但他不敢追问潘金莲。
潘金莲站在楼门口对武大说:“你今天顺道送去吧,免得担心冻坏你那宝贝兄弟
武大听了潘金莲的话,心中又消除了疑惑。
潘金莲心里所想的是:武松,就算是潘金莲最后再关心你一次。
武松又住回了县衙,可喜坏了红玉,她又可以早早晚晚看到武松的身影。
她就像一个肚中饥饿的人,看到了一桌好菜,心中有一**上就要入席的甜甜的感觉。
其实她心中并没有什么奢想,只想当个使女服侍武松就行,若能当个小妾,那她就要十二万分地感谢苍天了。
她来帮武松整理房间,虽已被衙役打扫了一遍,她又重新拾掇,武松两次叫停不住也就作罢,自去办理公事。
对于红玉喜欢武松一事,县令夫人拿不定主意,如撮合两个人的好事,可以笼络过武松;但武松这天不怕地不怕的xing格又让她好生害怕,生怕以后会给她惹下麻烦。
武大挑着饼担来到县衙前,给武松送来了棉袍。
既然是哥哥特定送来,武松不好拒绝,就叫人拿了送进房间。
霜后暖,雪后寒,武松也确实感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点单薄。
而此时的狮子楼上,铜炉上煨着一锅桂花莲子白果粥,清香弥漫了整个暖阁。
西门庆潇潇洒洒地穿件纯丝的长袍,站在波斯国出产的羊毛地毯上,慢慢地啜饮着一杯琥珀se的葡萄酒,他的神思又飞回到十多天前的东京之夜。
那一夜是他永远忘不了的一夜。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谜一样的女人。
他当然更忘不了那一夜,与李师师的缱倦缠绵,万种风情。
虽然他花了重金,但他以为值得。
因为他很自信,他自信不仅仅是金子的原因,而是他的美男容貌和翩翩风度赢得了“花月魁娘”的欢心。
他从回味中转过神来,毕竟京城太远了,他的眼中又晃动着另一个女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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