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明年要立何氏为后,调那屠家子入京!”刘宏有些难受地伸伸腰,又泄气一般地胡坐在席上:“你觉得可好?”
“陛下英明,此正当其时也!”蹇硕恭声答道。
“哎,朕只想做个安乐皇帝,美酒佳婢度此一生!”摆摆手,刘宏轻轻咳嗽着:“为什么如此简单的愿望,朕都不能实现?这大汉难道真的要亡了吗?”
蹇硕猛地跪在地上:“陛下万莫如此说,我大汉四百年天下,忠臣不绝庙堂,宗室环列四野,自可万载绵长!”
“宗室?自光武以来,宗室不如犬豚耳!”刘宏哀声说着:“朕最清楚宗室不过,一县令可擒之!”
蹇硕沉默不语。毕竟光武帝就是宗室得天下,自然即位以后极力打压宗室藩王,这话皇帝可以说,他可不敢说。
刘宏使劲地摇摇头,在蹇硕的扶持下慢慢站起来,凝视着殿门外,幽幽问道:“西邸卖官得钱几许?可有人贪墨?”不待蹇硕答话,刘宏又是一声长叹:“罢了,罢了,朕也知道,尔等肯定有所截留,毕竟也不能让你们白白辛苦!”
把yu要解释的蹇硕撵出殿外,刘宏一个人站在空旷yin森的殿内,自顾自地喃喃着:“哼,这天下本就是朕的。那世家能贪得,那外戚能贪得,甚至你们这些奴材都能贪得,为何朕就不能?”
好容易想出这弄钱的方法,却被天下人取笑,真以为朕不知道吗?自古卖官鬻爵就不是好名声,朕又不是那目不识丁的鄙夫!尔等盘剥黎民,朕就盘剥尔等,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朕这一生也就如此了,是非功过任凭后人去说吧!只要能给子孙留些财帛,些许骂名算得什么?至于这钱他们怎么用,至于他们能不能守住这大汉,又与朕何干?朕才力不济,也只能如此了。只要这祖宗基业不是毁在朕的手里,那朕就没什么好遗憾的。
老旧的牛车吱吱哑哑地碾在厚实的积雪上,温暖如chun的车厢内,王信笑着和荀彧两人说道:“此次回乡,真还没什么好遗憾的……”
车后大街上传来一片嘈杂打闹声,打断了王信的话语。荀彧镇定地问着前面赶车的荀家老仆:“外面何事吵闹?”
“少主,只是几个乡野乞丐,不知因何事打闹起来!”老仆赶着牛车恭敬的回答着,话语中却有着一丝对那些乞丐的不屑。
王信听了好奇,钻出车厢扭头看去,不禁一声长叹,倒是把荀彧二人都引了出来。
老仆慌忙停了车,几人站定,向后眺望,都有些伤感。原来刚才车停的地方,留下好大一滩牛粪,热腾腾的冒着白气。那戏家门前的草垛里,竟然钻出一个过夜的乞丐。乞丐满头草屑,跑过去就把自己那乌紫皴裂的赤脚放在牛粪里,只为那片刻的温暖。不料旁边又跑出两个乞丐,这三人竟是为了一滩牛粪而争斗起来!
继续上路后,三人坐在有些燥热的车内,都是默然无语。颍川这等富庶之地,都已经这样,这大汉究竟怎么了?
“仓廪实而知礼节!”陈群握着拳头:“自从那何家屠户子来我颍川,竟把个膏腴之地弄成这般模样!”荀彧满面愁容地看一眼陈群,叹着气:“嗐!整个朝廷都是如此啊!我大汉何时才能有那拨乱反正、匡扶社稷之人?”
王信坐在那里,倒是面se如常。一路行来,这样的事见的太多了,他早已麻木。这大汉,既然爱他,就灭了他吧!我王信想要重铸的汉魂,又岂是这一家一姓之魂?那是天下之魂!
一路辗转到了颍阳,王信邀请荀彧二人做客,由于众人都是情绪不佳,所以婉拒后,牛车向东而去,渐渐看不见了身影。
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心情倒是好了起来。
久不回乡,琐事繁多。几ri来王信到处拜访世交姻亲,忙的一塌糊涂,大宴小宴连轴转的不断奔波于各处。今ri总算清闲下来,可以仔细盘点下家中的产业了。
王家的祖上是光武旧人云台王霸。虽然家里也算世家一流,但因着人丁稀少,所以ri见衰败。幸好出了王璟这样的中兴之祖,这才逐渐有些起se,不至再吃老本。
王信小的时候,家里已经开始宽裕。因为他比较内向,或者说那时候还没能完全适应这个时代,所以父母很担心,于是就比较放纵他。
而他当时已经展露出计算和经营的天赋,父亲王璟也不是迂腐之人,就抱着培养的心思,将一部分产业交给他处理。稚子理家,一度还惹来乡邻的笑话。
认真盯着手中的账本,账目都是用大写数字记录,可以尽量避免财务上的漏洞。这几年王信为了遥控指挥,绞尽脑汁,才回忆起这后世的办法。仔细翻着账本,渐渐眉头微皱,这几年大汉的粮价越来越高了!
王信从来没有想过搞工业,毕竟高回报必然代表着高投入。这么多年来,虽然也赚下不少钱财,可无奈的是花费的更多。在经济上一直是捉襟见肘的,实在玩不起工业。何况,王信自问没那些穿越前辈的本事,在这农业尚处于成长期的时代,搞到大量人手发展初等工业。
工业的产能必定很高,他们到底是从哪儿找到如此大的市场?更何况这坑爹的交通情况下,又是怎么解决物流的?农业才是一切的基础,就算未来要搞工业,也必须从种田做起。王信一向认为,以农养工才是王道!
作为一个已经基本融入汉代的人,以他的家世来说,赚钱真的不难。现在他的产业主要就集中在粮食、竹子、染料、豉、冰五个方面。
粮食那就是硬通货,种植粮食和后世的印钞票差不多,所以不必赘述。而竹子,对于汉代人来说,是身边最不能缺少的东西,衣食住行用处处都有它的身影。染料则主要集中在茜草上,这是一种红se的染料,在崇尚红se的汉代,可以算是最重要的植物染料。
至于豉,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是却能算一种战略资源,军中消耗量很大。王信特意从鲁地找来了制豉能手,他家的豉已经专供黎阳营了。
毫不客气地说,只要有心,黎阳营的一举一动王信随时能分析出来。而黎阳营,基本是朝廷的支柱军队!至于冰那就是王信唯一的“发明”了,但是也只是夏天有些市场,算是小有所补。
目前涉入的行业全是这个时代最传统,也是最稳定的行业,收入倒也不菲。而且做这些生意,没人嫉妒,少了很多敌人。毕竟王信最初的想法是多赚钱,乱世一起就避祸南方。
有时候王信也在想,自己还算不算穿越者?玩农业就算了,还是那种落后到渣的农业。
放下手中的账薄,摇着头暗叫一声惭愧,自己在经济上真的没什么天赋啊!
带了几个家人,慢悠悠地走在城外泥泞的小道上,不远处就是自己家的庄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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