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响起一阵轻笑声,她脸有些红,今天怎么总被人笑?
邓知信握拳掩饰地轻咳了一声,“既然你已经想得这么明白了,我们也没什么说的了。♀秦掌柜,我看就这么定了吧?”
既然如此,秦池就找了赵六,两人一起连同郑家的管家到官府去办了手续,因为郑家要求买主一定要是有功名的人,便把平羽的名字写在了契约上,同时交付给郑家七千两银子的银票,官府需收的一百四十两银子的税,又给了赵六二十两银子作为中人钱,这才拿到了房契地契和钥匙,这一连串的事直忙到将近傍晚才算了结。
看着夕阳发出昏黄的光芒,温华恍惚间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扯扯邓知信的衣角,“这就算是买下了?”
邓知信不是第一次办这样的事,此刻他却很能理解温华的心思,揉揉她的脑袋,“买下了!买下了!别发呆了,咱们没时间耽搁了,再不回去就晚了。”一行人匆匆将宅子看过一遍,确认没有什么不该留下的东西之后,便急急的往回赶,邓知信怕饿着两个孩子,临出城前拐到一家饭铺去买了些饼和肉,让他们在路上吃。
马车行得极快,温华和平羽在车里略吃了几口便因为车厢颠簸而吃不下去了,夕阳挂在树梢上摇摇欲坠,温华双手扶着车厢仍然觉得坐不住,便挣扎着挪到了平羽这边,抱着他的胳膊才觉得好些了。
“平羽哥,我怎么就觉得跟做梦似的呢?”
见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平羽原本的心绪不宁也被冲散了几分,嘴角不由自主的扯开了一点点弧度,“我才是跟做梦似的,莫名其妙的名下就有了栋宅子,你干嘛?有了新宅子还乐意?”
“哪有——”温华嘟了嘟嘴,干脆靠着他,“只是仿佛还在云里雾里似的……平羽哥,帮我想想该怎么收拾收拾那宅子,烂砖烂瓦要换一换,墙面也要重新粉刷,我看有些地方已经发黑了。♀”
“我还是喜欢睡炕,那里的花木那么多,又有水池,冬天还好说,要是到了夏天,光是蚊子就让人受不了,蚊子又总喜欢咬我——你说,要是把各个屋里都垒上炕如何?不要那种特别大的,只要够睡两个人的大小就可以了,人睡在上面怎么打滚儿都行,这样夏天凉爽,冬天烧起火炕也暖和……”
“啊……还有天花板,他家的天花板真难看,要我说,也不必什么图案,只要干干净净的素色就可以了,弄那些花里胡哨的,夜里醒过来还不得被吓一跳?”她絮叨了半天,见平羽只是眯眼靠着厢壁,便推了推他,“平羽哥,你说鸭卵青的好看还是浅丁香色的好看?”
平羽半睁着眼睛“嗯”了一声,“描了金线牡丹的白绸或者镶了银丝的紫檀色吊顶都是不错的。”
温华如金鱼般张了张口,愕然道,“那得多少钱?”
平羽嘴角露出笑意,“很多。”
“很多是多少?”
温华再问,平羽却不再回答了,只道了一声,“累了,回去再说。♀”便闭目养神起来。
邓知信和秦池骑马一前一后守着马车,随行的两个伙计都坐在车前,一个持缰,另一个也举着火把,因为路况不好,行进中颠簸的厉害,他们擎着火把便不敢走得太快,回到家时已经是二更天了。
他们在门口下了马车,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邓知仁急忙忙走了出来,“大哥——你们可算回来了,娘一直等着呢——”他忽然止住了话语,邓知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自家娘子也在仆从的簇拥下从另一边儿的院子里迎了出来。
邓知信看看二弟,轻声说道,“两个小的似是睡着了,你先把他们弄进去,我去去就来。”
邓知仁刚想说“大哥不如直接回家歇息”,邓知信已经朝张氏那边走过去了。
邓知仁想到娘亲自从晚饭过后便坐在灯下等着,每过一会儿便让他去门口看看,看看大哥他们回来了没有,一晚上他里外跑了不下十数遍,这会儿他们回来了,合该去娘亲那里回个话。
他迎上秦池,笑道,“秦掌柜辛苦了,还没吃饭吧?饭菜一直在灶上热着呢,一会儿让人给你端过去。”
秦池确是满身的疲惫,他把缰绳丢给身边的活计,“多谢二爷,咱们确实是还没吃呢,路上大爷怕三爷和姑娘年纪小不经饿,给他们买了些吃的,可是这一路颠簸估计也吃不好,这会儿他们定了累极饿极了。♀”
车厢里一直没有动静,两人来到车厢前掀起帘子,平羽和温华果然一左一右蜷在里面睡着了。
二人叫起平羽,他揉揉眼睛睡眼惺忪的爬了起来下了马车,一旁的温华却无论如何也叫不醒,叫了半天也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有主子的义兄在,秦池不好做主,便问邓知仁,“二爷,您看……”
邓知仁再次推了推温华的小肩膀,见她仍然睡得昏沉,只得道,“我抱她进去吧——这丫头怎么困成这样了?”
“怎么?还没叫醒?”邓知信和妻子说了几句就又过来了,张氏也紧紧的跟在了他身旁。
他见邓知仁摆出一副要把温华拖出来的架势,笑道,“别叫醒她了,今天跑了一天,的确是累坏了,这丫头交给我,你快去和娘说一声吧,我们这就进去。”
邓知信将温华打横抱起,帮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欲往院子里走,却听到张氏在身后不豫道,“爷,叫两个丫鬟来抬进去吧……这成什么体统!”
若是没有后面那句话,邓知信并不反对由家里的丫鬟婆子来把温华搬进去,可张氏说的后面那一句实在不中听,他便没有理会,只将温华抱紧了向后院走去。
偏偏这时候温华在睡梦中觉得不太舒服,两条胳膊挣扎了一下便又往邓知信的怀里扎了进去,还哼哼了两声。
张氏心里妒恨交加,恨不得能撕了温华——这女娃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唇不点而朱,肌肤白皙娇女敕,清秀可人中又流露出几分天然的媚惑,怎能不让她警觉?如今因为婆婆的事已经让丈夫与她离心,若再让这小女娃趁虚而入……(她纯粹是多想了……)
她绞紧了手里的帕子,嘴唇被咬得发白,叫了声“乳娘”,乳娘洪氏上前扶住她,“天晚了,咱们回去吧?爷不是说了一会儿就回么?”
张氏气愤难平的盯着丈夫的背影,“你看见了么?他抱着那……”
洪氏叹了口气,劝道,“您多想了……那不过是个孩子,成不了什么的……”
张氏仍是不信,“若真是没什么,怎么会不让丫鬟们抬进去,非要自己抱进去?”
洪氏虽然是她的乳娘,到底还是仆婢,好些话不能说的太过直白,因此只得含糊道,#**小说
张氏冷冷的一哼,“您说的我知道,可前两年毕竟没有那小狐狸精来搅和!”
滴珠出来拿温华落在车厢里的东西,无意间听到了这么几句对话,她虽然年纪小,却晓得这些不是什么好话,只仔仔细细的记在心里,预备明天姑娘醒过来时好告诉她,让她也好有心理准备。
待张氏和乳母洪氏离开了以后,她才从一旁出来,急匆匆的抱着东西回了后院。
宋氏等得心焦,得知温华睡着了,便放轻了声音,“都办完了?”
邓知信垂首肃立,“都办完了,秦掌柜的意思是这宅子还得好好修整修整,暂时还住不了人。”
宋氏明白他的意思,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得这么清楚?”
邓知信却误会了宋氏的想法,以为她不愿意让温华买宅子,便劝道,“娘,这是人家自己的事情,要买宅子咱们也不能拦着,您且放宽了心吧。”
宋氏倒乐了,“别把你娘当做糊涂的,我心里明摆着呢。今天你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
打发走了大儿子,宋氏进屋看看正睡得香甜的温华,许久才传来一声极低的叹息,“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温华醒来以后,看到自己手里放房契地契的盒子不见了,立刻脸色一白,滴珠听见她醒了,进来见她面无人色的发呆,连忙上前从桌上取来了被她昨天遗忘在马车上的一只盒子,请温华过目。
温华知道东西不是丢了,而是被人收起来了,立刻明白是昨晚自己睡得太沉了,不禁有些脸红,低下头仔细的看着契约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滴珠等了一会儿,昨晚的事情在肚子里绕了十八圈,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出了口,“姑娘……昨儿是大爷见您睡得沉,把您抱进来的……”
“哦……”睡梦里能感觉得到自己似乎是曾被人抱起来过,然而当时因为困倦,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也不知自己当时怎么样,她想来想去,觉得这回真是出糗了,越发的不敢抬头,只装做认真看的样子。
滴珠见自家主子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心里着急,说道,“昨儿大爷抱您进来的时候,大女乃女乃也在呢,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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