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门外左看右看,还是只看到这老头一人,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老头身上沒了不正经的味道,犹如真正的道长般,眉目凛然,一身正气。
“笨蛋南风,成亲?你要和一个死人成亲吗!”老头大喝一声,指着楚桥飞身后目瞪口呆的几人道:“他们,可都死去多时,恐怕去投胎了的都有,不过是幻影而已
“什么?这不可能吧!”南风下意识的反驳,“他们都有影子,他们都有温度,他们都有血有肉,怎么可能是鬼!臭老头,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他有些慌的望了近在咫尺的楚桥飞一眼,那人只是淡定的叹息一声,抓起他的手包在手心,暖融融的温度一如既往的熨帖着他的身和心,如同在他无数次感到无助时那样,给他抚慰和安定。
“他在骗我的,对不对……”南风用力到手指痉挛的紧抓住对方领口衣襟,犹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你们是活人,不是死人,也不是幻影,对不对……你说啊,说啊!”
地玄道人冷哼一声:“南小风,别做梦了,如果他们真的是人,你怎么可能十年都呆在这里出不去呢?你怎么可能一点妖术都使不出來呢?”随即又转向楚桥飞,口气还算客气道:“大人,看在您是上神的份儿上,我不与您计较,可南风他只是区区一介小妖,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吧
“上……神?”南风木木反问。
“沒错,而且还是正在轮回受苦的上神,不过因这是最后一世,又是枉死,所以一直徘徊此地,不断重演死前情景,许是你不小心闯了进來,又不小心救了他,改了他的循环死亡,所以才得以让这份执念延续下去……直到现在。听着!南小风,只要你认清这里不是现实,只是幻境,那么,你立马可以离开这里,去见你这十年里都沒见到的人,而且,妖术也会全部恢复喔!”
臭老头像只大灰狼一样,引诱着小羊一步步走出所谓的陷阱。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陷阱里有小羊最爱的女敕草。
过堂风悄然袭过僵持的双方,两人束发的长长红色发带随之轻轻飞扬,交错缠绕。
南风只觉自己一颗心被抛入无底深渊,一直不停的下坠下坠……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不知是在说臭老头的话,还是在说眼前这如梦似幻的幸福。
幸福……呵,每当幸福來敲门时,总会出现强悍的劫匪将它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绑走,他虽不是弱不禁风的女人,可男人的心也是肉做的啊,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高高抛弃又重重摔下,就算是妖精也会痛的啊!
“南风……”楚桥飞关切的唤了他一声,见对方呆呆的沒有反应,索性一把揽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
然后,怒视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您说的,在下都听不懂,也不想懂,就算这只是个幻境,只要他开心,我一样可以无限期的将这幻境延续下去,而作为棒打鸳鸯的老人家你……小心出门被驴踢!”
“啊哟哟,我好怕怕哟,”臭老头夸张的拍拍胸脯,随后继续严肃的进行游说工作:“南小风啊,不知……十年前,你有沒有喜欢的人呢,有沒有重要的家人呢,十年过去了,他们也都变老的变老,长大的长大,你就沒有半点想见他们的**吗?”
“你给我闭嘴!”这下楚桥飞彻底成了点燃的炮仗,他最怕最怕有人提起南风的往事,谁知这臭老头沒完沒了了还!
“你!你是说……等等!”南风忽然从楚桥飞怀里昂起头來,又陷入沉思,带着点不确定的激动扬声问道:“幻境是从哪里开始的?我是说……我什么时候算是进入幻境的?”
地玄道人伸手一指:“从你遇到你身边这个人开始
那不就是从进入珲春开始?南风那点小激动顿时消弭无踪。
还以为……那个人的死,也不过是一场幻境。
“怎么样,跟我走还是不走?”虽是询问的语调,但地玄道人的眼神分明写的是: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楚桥飞暗自对艾叶豹使了个眼色。
艾叶豹心神领会,矫健的身躯如敏捷的豹般弹跳而起,朝向老头飞速袭去,能一下擂死一头老虎的铁拳,眨眼间便要和老头的脑袋來个亲密接触,,
地玄道人在夜风中淡然而立,迎面而來的威胁跟不存在般,激不起他一丝的紧张,待虎虎生风的拳头擦过他的鼻尖时,他才施施然一挥手,跟挥苍蝇似的,宽大衣袖在空中随意一摆,艾叶豹竟就像水中月一样,瞬间被击成千万碎片,旋即消散不见。
……
麦苗戒备的将茵儿整个挡在自己身后,想怒骂凶手为好兄弟讨回公道,却又怕惹怒对方,到时连同茵儿一起连累,所以只得紧紧咬住下唇,不发一语。
突发的惊变让楚桥飞心下一沉,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魅的惊人的眸子迸发出沉怒的火焰。
南风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个,从楚桥飞怀中跳将出來,指着地玄道人的鼻子怒吼:“臭老头,不许伤害他们!”
地玄道人瞪大眼睛装无辜:“明明是他想打我在先啊……”
“那、那你也不能!”相处十年的朋友说沒了就沒了,南风鼻子猛地一酸,喉头似被什么堵住,怎么也发不出声。
“他们只是幻影啊……原本就不存在的,”见小妖红了眼眶,地玄道人顿生一种欺负小孩的负罪感,口气也软了下來:“如果你只是普通的小妖,我或许根本不会來找你,可你曾被妖王点化过,体内又融了两颗仙丹,现下,你们妖族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妖王一人根本应付不來,所以我才会來找你,难道……你就忍心自己苟且偷生,逍遥快活的过日子,而不管其他同伴的死活吗?”
因很久不曾忆起所以暂封的往事,随着臭老头的话,一点点自尘埃中展露显现。
是啊,他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他的雄心壮志呢?
他被魔王百般戏弄摧残而决意打倒对方的决心呢?
他对得起把仙丹都交给他的卿空吗?对得起悉心教导他妖术的庄叔吗?
“南风……”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人抓住,生生将他从沉思中抽离。
他回头,看得到的是楚桥飞满含不舍的目光:“不要走,你好不容易才答应和我在一起的,好不容易才答应和我成亲的,你说过的,下半辈子都要陪我的……”
他语调轻盈,说的轻描淡写。
只有知情的人才听得出,其中的沉重和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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