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记录电话号码后,主事就告诉聂云枫,今晚可能要打两场拳,因为这几天场子里来报名打拳的比较多,又是星期天周末,来的观众也比往常多。
聂云枫踌躇了下还是点了头,打几场他本无所谓,在意的是不要时间耗得太晚。主事说两场拳之间的间隔不会太长,基本安排好底下赌注就开始下一场。
但往往事先设想得很好,事与愿违的事却经常会发生。聂云枫越想早一点回家,比赛却没法早一点安排,他在旁侯了很久,场上迟迟不结束,你来我往间势均力敌。而他没来的两天,似乎继阿豹之后又来了个种子选手,场上呼声很高,与之对阵的正是那天被他打败的阿豹。
因着那晚他虽然赢了阿豹,但并没有真把对方打残,只是受了些伤而已,养了两天,魁梧男又站在了台上。看这情形,估计这个阿豹也是与主事签了专场的合同,属于镇场子的人,只是不巧那天被他给打败了。
好多个回合后,聂云枫就有些看出苗头了,场上两个人应该都是场子里的专职拳手,明显那个生面孔实力在阿豹之上,可是却不下杀手,而是有意制造刺激画面,引起底下一阵欢腾。结果自然在他预料之,阿豹再度败下阵来,被观众嘘声一片哄笑着,这就叫十年河东,再十年河西,阿豹的时代已经过去。
来这里的人才不会管你是谁,他们或者她们,想要看到的是王者,一个可以占领台子引起轰动欢呼的王者,曾经你有多辉煌,瞬间就会被遗忘,这就是黑市拳击手的悲哀。
聂云枫登上台时,底下小有骚动,之前见过他与阿豹对阵的人双眼亮出兴奋的光,没见过的则开始嘘声起来,以为一个毛头小子靠着张长得不错的脸,就想挑战今晚的冠军种子?真是不自量力!主事却沉稳地站在台前注目着,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台上无论谁输谁赢,他都将是大赢家。
铃一拉,交锋开始。只过了几招,聂云枫就发觉刚才确实没看错,这个对手的确有两把刷子,他不像阿豹那般只靠蛮力取胜,出拳有着自成的章法。
聂云枫凝神屏气,过滤掉耳边吵闹的呼唤,先采用防守术来模清对方出招的方位与度。显然对方见一个年轻小伙能躲开他的攻击,微微有些讶异,出招更加凌厉,腿风扫过,若被重力踢,绝对是要退到场外的。然后无论他招式有多变幻,聂云枫却总能寻到空隙去躲闪,就在对方从原先的沉稳开始变得浮躁时,他突然眼神一厉,眸精光闪过,突然一个箭步,挥拳直击男人面门!
快、狠、准!一拳就把人打倒在地。
这一突变,引起所有人的尖叫,主事更是兴奋的眼都要冒绿光了。这一场的注下得可大了,买聂云枫赢是赔率一比五十,这下他可是赚翻了。就知道签下这个小伙子,定能赚大钱,他对自己的眼光越来越满意了。
聂云枫只等了十五分钟,主事将场上下注统计完毕,就开始了下一场。
挑战者是个男孩,如果说聂云枫已经成熟到可升级为男人,那么现在他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确确实实还是个男孩,眉眼过于清秀,甚至带了种阴柔,然而他的头发却染得金黄,眼更是带着叛逆与漠然。
虽然说走上台,就该放下心的慈念,因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不是不能输,而是不能把命丢在这台上。但是要聂云枫真对一个明显发育不良的男孩下重手,他做不出来,使用巧劲将他轻轻撂倒在地,压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以后别来了。
这个地方不适合他!不管生活有多困苦,还是不要再上台了。今天是遇到了他聂云枫,下次遇见谁就不知道了,不可能每次都有人会手下留情。
男孩愣了下,凝目去看男人的眼睛,里头除了酷冷还是冷,根本不像会说那句话的人,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聂云枫却在裁判宣布他赢后,一个拔地而起,转身站在了台央,表情漠然的享受群众的欢呼。
他不知道,这种冷冷的气质更引起人们的疯狂,几乎没有人不觉得这个男人又酷又帅!躺在地板上的男孩没有立即爬起来,而是用一种膜拜的眼神凝看着那高大的身影,心暗想:他得要多久才能有聂云枫这种从容和魄力,还有那精湛的功夫。
刚才虽与聂云枫游走了几招,但却在一个错愕的时间里,被他直接以凌厉的度撂倒在地,他的出手之快,自己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度与力的结合,是致胜的关键。
聂云枫揣着钱走出舞厅时,头顶繁星密布,不用说又已经到了午夜时分,只能心叹气。每一次都打算得很好,可是当他走进那里时,就已是身不由己,时间的拿捏,哪里能由他来掌控。心里打算着是不是得找个理由告诉洛夏说自己换了工作,以后改上夜班了?
他想过把白天饭店的正职给辞掉,有了晚上这个黑拳的收入,来钱又快,不用白天还这么拼。尤其他得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不要被疲惫影响,才能走上台有胜的把握。主要是赢了钱要比输多出一倍的,就今晚他打赢了两场,不仅把借主事的八百给还了,口袋里还有一千六百块钱收着。
主事说几乎每天都有拳要打,只要他愿意可天天去,如果真那样的话赚的钱确实够多的,不用多久他和洛夏的生活就能好转起来,钢琴就能给她买上了。
正在心里盘算着,敏锐的直觉身后有一股风袭来,一个侧身躲闪开,然后转身小擒拿手拿住那人的手腕,往前一摔,人被他甩在了地上,传来痛呼的惨叫声。注目去看,竟然是刚才在台上输给自己的叛逆男孩!金黄的头发特别显眼。
聂云枫皱了皱眉,冷扫了他一眼后,就径自往前走,没想去理会他。哪知那个男孩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嘴巴咧了咧,龇牙暗呼疼,却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了聂云枫的后面,只隔了十步之远。
这下聂云枫顿住了身形,转过身压沉了声音问:“你跟着我干什么?”他不想拳场的事带到家那边,自然不希望这个男孩一直跟着自己。
男孩见被发觉了,面露尴尬,仰起头不看他,假装没听到他的问话。聂云枫冷盯了他几秒,又继续往前走,男孩迟疑了下,离了差不多三十多米远时又开始跟了上去。
昏黄的路灯下,一前一后,一高一矮,连接成很长的倒影。
男孩不知道晃神在想什么,突然眼前黑影一闪,他抬起头时发现在前方走着的聂云枫居然疾步闪到了他跟前,错愕的瞬间把他再度撂翻在地。这一回,聂云枫用手肘压住他的胸口,一手箍住他的脖子,沉冷地问:“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然而却在下一妙,他突然倏的站了起来,语带惊声问:“你是女的?”
男孩愕然,立即想到刚才他的动作,手肘是压在他胸上,手指是箍住他咽喉,两处弱点都被暴露无遗。惊慌的不知所措,连忙爬起身朝相反方向疾奔,一边跑一边喊着:“聂云枫,我会再来找你的。你等着!”
很快小小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里,脚步声也远去,聂云枫觉得有些啼笑皆非,怎么居然是个女孩呢?他的手一探到她没有喉结,而肘下又软软的,立即就发现不对劲了。可是女孩怎么会去那样的场所打拳,还打扮得跟个男孩子一般,真是奇怪!
最后她撂下的狠话是要干什么,找他报复?摇摇头,立即否定了这个判断,看这女孩的模样并不像是长期混在黑市的,尽管故意挑染了头发,但言行都表明她是个生手。今儿恰巧碰上自己,换成阿豹等人,恐怕她得吃苦头。
当时他对那个黄毛女孩说那句话,是因为想起了当初自己年少时为求生存的无奈,这个年龄来黑市打拳,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苦处。
这个事聂云枫并没放心上,转过身快步往回走,这一磨蹭又快半小时过去了。
明知到家时洛夏定是已经睡了,但心里还是有所期待,哪怕只看到一盏台灯亮着,也觉满足。今天是她开学第一天,定然会有与平时不一样的生活吧。
在学校,洛夏一向都是个爽朗又乐观的女孩,所以她要好的同学很多,当然最要好的要属丽了。等明天他把白天的工作辞了,然后就去接她放学,然后两个人好好的搓一顿,口袋里有着热乎乎的刚赚的一千六百块钱呢。
就这么决定!心里立即暖热了起来,好久没有与洛夏出去好好玩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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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尊严,放下个性,放下原则,都只因为放不下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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