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太岁的力量,他们所知道的真的是太少了。
初步估计,这是一种本不该出现在人间,甚至不应该出现在三界的力量,因为这种力量,似乎能肆意的操纵人之生死。
至今为止,世生所遇最强大的敌人,应当就是那上古阴王阴长生,但比起阴长生即便有强绝地府的鬼神之力,却仍无法傲视天地生死之规,也就是说,大权在握的它虽有全力控制灵魂托生,但自身却不能真正意义的制造生死。
说简单一些,阴长生虽强,但仍在‘天道’之,但那身为天道漏洞的太岁,却已经完全月兑离了这个规则,藐视三界轮回之道。
虽然早有准备,但在见到云龙寺的两名武僧突然变成了尸体之后,世生等人全都震惊当场,世生眼望着另外四名武僧,发现他们面如灰土,虽然天气很冷,但他们额头之上豆大的汗水不住滚落。
这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死是活。
你现在真的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正的活着?这真的太恐怖了,当你连生死都无法分辨的时候,那种源于内心极度的恐慌便会出现,即便是这些铁骨铮铮的武僧也无法逃月兑自己的心。床上的难空在见到这一幕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该死,难荣,难树难寐他两个究竟怎么回事?!”
那四僧一僧双手合十慌忙颤道:“小僧不知,小僧不知…………怎么会这样的?不可能。不可能!”
见他们方寸大乱,世生脑内果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便一把抓住了那难荣和尚的双臂。随后问道:“小师傅别慌!我且问你这两位小师父可是和你门一起回来的么?”
难荣听世生这么问,便忙回道:“不,不是,师弟们是昨夜回来的,我们料他俩之前是跟我们失散了,所以也十分开心,没想到…………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昨夜?今晨。
世生望着从门缝里打入的晨光,随后又敲了敲刘伯伦,此时的刘伯伦也大概明白了这件事情。便叹道:“果然是这样,我方才查看这两位师父的身体,他们的死期,应该是在三日左右。也就是说。在那太岁发难的时候,两位师父就已经牺牲了………………而你们应该没有死。”
以之前所发现的‘复活’案例来看,那些死尸虽然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动物,但它们的身上还是有一定的相同征兆的,这个征兆便是,那些复活的死尸只能活动一天,甚至一天不到。等时间一过,他们便会再次失去生命迹象。
所以。除了这名为‘难树’‘难寐’的两位武僧之外,其余的僧众应该都是没有死的。世生见他们情绪已经恢复了一些。便又问道:“几位小师父,这两位在回来之后,可曾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特异之事么?”
是啊,这两名僧人为何会被那太岁复活,他们回来的目的又是什么?要说这个疑点实在太大,所以世生不得不问。
而听完了世生的话后,那四名武僧想了一会,想着想着,他们的眼泪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只见那难荣和尚哭着说道:“我明白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他俩挂牵着难空师兄的伤所以才回来的,呜…………师弟,你们真是,真是太有情谊了!”
原来,在这一次的北国之行,难空率领的武僧皆是寺精英,就连那难胜和尚也有些别人没有的手段,在这僧队之,有人负责主力作战,有人负责打探消息,而那难树难寐,则是负责为大家调理身体治疗伤势的僧人。
他们的医术很高,正因为他们的关系,所以难空这条命才算是保住了。
听那难荣和尚说,这两位师弟回来的时候,除了看上去很疲惫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异样,而他们回来之后的头一件事,便是施展浑身解数帮拿难空治伤,一直忙活到凌晨时分,难空才慢慢的恢复了意志,而见难空转醒之后,难荣也曾劝那两名师弟歇息一阵,但两人却婉言谢绝了,他俩当时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对他们说道:“我们不累,现在时间很紧,要尽快治好师兄才行啊。”
说罢,两人紧接着有点燃了清香,唱念药师心经为那难空巩固心神,当时四僧还以为他们说的是难空受的伤不容拖沓,可现在想来,他们终于明白了那‘时间很紧’的含义。
“这两个臭小!!”听到了此处,难空竟也是泪流满面,只见他哭骂道:“我平时对他们那么严厉,没想到他们居然,居然连死都不消停!我………………”
他俩,是为了救难空的性命,这才死而复苏回来的。
想来那个神秘人在复活女尸的时候曾经自言自语道‘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你会怎么选择。’
看来,这两位僧人已经给出了答案,如果能给他们再一次机会,他们会火速赶回,救师兄的性命。
听到了此处,众人不由得对那两位武僧肃然起敬,连那难胜在内,屋里的武僧们尽数跪倒在地,先朝那两位拜了拜后,这才双手合十,颂唱起超度亡魂的经,而世生几人当时也全都月兑帽施礼,难空因为激动竟又呕出了血来,于是世生慌忙上前对他沉声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伤心又能如何?”
“我不是伤心。”只见那难空含着泪水满面怒容道:“我只是愤怒,气自己没有本事,不能保护他们,还要这些‘不成器’的家伙来救我,世生,我好恨不甘心,我想报仇!!”
“好,我给你报仇。”只见世生对着难空坚定的说道:“我们答应你,定要为你还有诸位云龙寺的高僧讨个公道。”
是的。直到这一刻,世生终于明白了那太岁的恐怖之处,然而他们现在所知道的。也许只是那妖星魔功的冰山一角,居然如此玩弄别人的生死,这等妖星,当真留不得它!
于是,世生在那难空的窗前发下了重誓,不止是为难空,更是为那些无辜的百姓。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定要在那太岁没有完全祸起之前将其诛杀!
房间内的经之声绕梁飘荡,望着那死去的武僧。世生他们的心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那两名武僧死的光荣,江湖正式因为无数个像他们一样的无名豪杰以身殉道,这才有希望继续延续下去,他们先走了一步。而世生他们也将要顺着他们留下的脚步。继续去做自己应作之事。
世生本想埋葬了那两名武僧之后继续在此寻那神秘人的线索,可就在这时,事情竟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按照云龙寺的传统,僧人圆寂之后,当受烈火焚烧,之后由专门负责收敛的僧众将其骨灰存放于云龙古塔之内,可现在身处异乡北国,所以凡事只好从简。世生他们在那城外收集了一些枯枝搭建火架,随后由几名武僧端来了两盆雪。准备为那两名和尚做简单的净身擦拭,可就在他们将那难树和尚的僧袍除去之后,忽听见那难荣和尚惊呼道:“世生施主!你快看!!”
说罢,便用手指向了那难树的后背,而世生等人闻言忙上前观看,且见那难树的背上隐约有斑斑血迹,但他后背无伤,这血迹明显是被里衣所染,果不其然,就在难荣将难树的僧袍翻过之时,但见那僧袍内测,隐约写了几个血字。
刘伯伦望着那几个被殷的模糊之血字,缓缓地念道:“应吾心愿…苏…言之必死……太岁注视……妖星持狗尸,毛黑尾白…………切记,难寐绝笔。”
“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难胜忍不住问道。
世生没有说话,很明显,这血字乃是那个难寐和尚写在难胜和尚背后的,他们即是同被那太岁复活,想来自然也同他交谈过,而这些便是二僧留给他们的线索。
不过,为何那两名僧人在活着的时候没有将这事说出呢?
是了,八成是因为他们虽然活了过来,但身上却被那太岁下了某种‘限制’,这难寐遗言上的‘言之必死’应当就是这个意思了,只要他们对别人说出此事便会死去,而两僧之所以没有光明正大的以书写的形式通知他们,怕也是因此关系吧。
所以,他们只能用这种隐蔽的方式来向他们提供线索,只见那李寒山说道:“这两位师傅真是有心了,给我们留下了这么宝贵的线索,这遗言的后半部分‘太岁注视,妖星持狗尸’又是何意?难道当时太岁手里面拿着一具狗尸?”
“很有可能。”只见刘伯伦冷哼道:“看这么多事难道你还没发现么?这个从天上下来的家伙怕是头先着的地,根本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且喜欢玩弄尸体的疯,很有可能他当时还就是攥着一具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狗尸,随后才复活这两位小师父的。”
“这么说来,这难寐难树两位小师傅是想让我们去找那黑尾白身的狗?这怎么找,寒山,你能找到么?”世生问道。
而李寒山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又没那狗的毛发,如何能寻到它的底细?不过有了这个线索,我们再去城询问便是,从遗言上来看,那狗的特征倒挺明显,我现在画两张草图,到时在城悬赏就行,相信我,只要有银,找条狗应该好找。”
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于是几人说干就干,在火化了难树难寐两位僧人之后,几名武僧将他们的尸体放入了骨灰瓮,接下来他们还要去林收敛其他师兄,而剩下几人,由那难胜照顾重伤的难空,世生他们则分成了两队,李寒山刘伯伦拿着图画去夜壶村询问,而世生纸鸢他们则在北国城发放告示,几人就在那城外暂别各自行动,一路上,世生仔细观瞧着手黑狗图画,心不由想道:“这天杀的妖星。心里面到底想的是什么?唉,希望这一次能找到些线索吧,同样。希望这个冬天过去,明天开春的时候,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妖孽的存在了…………”
想到了此处,世生抬起了头望着那阴霾的天空,一阵凉风吹起,世生只感觉到鼻尖一冰,下雪了。雪花开始飘落,片片飘落在三人的身上,北国的雪就是这样。毫无征兆,大如鹅毛。天地很快又变成了一片雪白,世生三人就这样行走在漫天大雪之下,留下的脚印很快便被那大雪覆盖。
北国在下雪。而在南方。很多地方仍是温暖的节气。
当然,有一个地方例外。
这里便是五阴山,阴山一脉的发源地,五阴山处于穷山恶水之地,山峰长年被瘴气环绕,气候恶劣,瘴气滋生出许多妖邪,那些妖邪便成了阴山外围的天然屏障。以至于江湖很少有人敢踏足于此。
而秦沉浮死后,阴山一脉同那斗米观一样。皆因门下弟出走而人去楼空,只剩下了一个套有恶名的空壳仍在对天下苍生预告着此地仍未江湖最恶之所。
阴山深处,血池洞外,一条硕大的花纹蜈蚣突然从洞外的树林钻出,这条蜈蚣五尺来长,如同蟒蛇般大小,色彩斑斓一看便蕴有剧毒。
这种应污浊之气而异化的妖虫在此并不少见,阴山废弃之后,它们更是肆无忌惮的占据其洞府,而今天这花蜈蚣的运气不错,发现了阴山最宝贵的所在,凭借着那血树怪池修炼,用不了几个甲,它便能修成妖道,到时出世为祸一方。
那蜈蚣受血池之气吸引想钻进洞内喝血,但哪里想到,它刚一到洞口,忽然自那洞内传出了一声惨烈的嚎叫!那叫声如此凄厉,犹如冤魂索命之音,蜈蚣大惊,便下意识的想转身逃窜,可它刚以百足调转身,那洞竟忽然射出了一道黑气将其牢牢套住,随后,黑气回撤,那蜈蚣硬生生的被拉进了洞内。
啪嚓!
一只因腐烂而满是血污的大手死死的攥住了蜈蚣的身,随后,那手上抬,一张已经没了嘴唇的大嘴张开,两派牙齿狠狠的将这蜈蚣咬成了两半,汁水飞溅间,一条舌头快速蠕动,拼命的吸吮那蜈蚣的体液。
这张嘴长在一副恐怖的脸上,自人到下巴处的皮肤已经溃烂,左腮少了块肉,形同恶鬼骷髅,两只眸里凶光毕露,眉眼间依稀能分辨出他是谁。
他,竟是那在孔雀寨含恨自爆的连康阳!!
他当真没有死!
当时的连康阳正盘坐在血池边缘,身边尽是一些残肢断臂,这些尸块,有人有兽,显是被他所残,而赤膊着身的连康阳,那颈下惨白的身体明显同他的头颅很不对称,脖颈交界处,一道粗劣的缝合痕迹触目惊心,一名看上去十分惊恐的阴山弟立在数丈之外,胆战心惊的瞧着犹如恶鬼般的连康阳,当时他不敢发出一丝的响动,瞧那神情,就像连康阳会吃掉他一般。
因为这名阴山弟明白,此时的大师兄,早已失去了大半的心智,行事变得极度暴戾,已经越来越不像是个‘人’了。
话说孔雀寨一战,连康阳因怒而释放浑身魔性,但仍没有敌过那进入了‘鬼神阴身’状态的世生,后更在那李寒山和刘伯伦的胁迫下饮恨自尽。
但命运捉弄,他当时并没有死,因为他所学的飞头巫法之关系,在自爆的时候,那头颅下意识的飞出,滚落在远处草丛之,虽然失去了意识,但在魔气的环绕之下,守住了自身的魂魄。
他早已肉身成魔,同秦沉浮一样,身体早已不是人之极限。后来,那些阴山弟发生了内讧,大家四散而去,而有一些对连康阳忠心不二的弟们无法接受他的死讯,这才冒险潜入了战场,并发现了连康阳的头颅。
连康阳因此而捡回了一命,但他肉身以毁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连康阳只好暂用他人躯体,但失去了肉身的联系,他想要活命,只能如同真正的妖魔一般,靠着终日摄取血食来保自己灵魂不散。
但即便如此,肉身的腐烂仍不可避免,可以说,现在的他,变成了不人不鬼,甚至不妖不魔的怪物。
现如今,连那救他回来的阴山弟心都出现了疑问:自己是不是救错他了?如今的他经常会因魔气乱窜而丧失理智,当时同他一起的几位师兄弟便是因此而死的,现在就剩下了他自己,是否也会难逃这连康阳的魔掌?
如此,还是快些跑了吧。
想到了此处,那名阴山弟终于鼓起了勇气,哆哆嗦嗦的对着连康阳说道:“大师兄,你吃饱了么?小弟再去给你抓些血食,请你慢慢的等………………”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全,忽见那连康阳一把丢掉了手稀烂的蜈蚣,只见他脑袋一抬,眼竟射出了野兽般的凶残之光!
那分明是饿极了的神情!
那阴山弟见状,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所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慌忙惊叫了一声转头就跑,而连康阳见他跑便下意识的冲了过去,他的身体在空扭曲成了怪异的弧度,那阴山弟直觉的后背一阵火辣,在等回过神来,已经被那连康阳死死的按在了身下。
“师兄饶命!!”那阴山弟哭喊道:“求求你,求求别,啊!!!”
一口,丧失了理智的连康阳一口便咬断了他的喉咙开始大口的喝血,而那阴山弟瞪圆了眼睛,想要叫却也叫不出,只有那咽喉处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大概半柱香的时候,连康阳终于喝饱了血,只见他狰狞一笑,随后满足的坐起了身打了个饱嗝,而就在这时,他的眼神忽然一愣,似乎又恢复了神情,紧接着,他颤抖的望着身下那死不瞑目的师弟。
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只见他双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头发,随后仰头哭喊了起来!他和世生的‘道’都是守护,但他走错了路,在魔性的催动下,他竟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想保护之物亲手摧毁。
他怎能接受这种残酷之事?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今那些效忠于他的师兄弟们已经全都死去,空挡的山洞内只剩下了他自己,连康阳大声的哀嚎着,回音回荡,就这样哭了好一会儿,连康阳这才下意识的转头望了望那血树大池,只见他沙哑的说道:“大人,大人啊!为何,我明明是想完成您的遗愿,可为何会弄成这般地步?您告诉我,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您不是说,我只要在这里一直看那棵树,便终会明白一切么?可是为什么我看到的都是无尽的绝望?!您说啊!说啊!!!”
连康阳声嘶力竭的叫喊传出了老远,但事到如今,除了他自己之外,这世上又有谁能给它的心魔一个答案?
过了好一会而,连康阳忽然凄惨的笑了笑,随后轻轻的说道:“够了,够了,如今我变成了这般卑贱的腐肉,又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如果,就这样算了吧!”
说到了此处,只见连康阳缓缓地伸出了手,将那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住处,在极度的绝望之下,连康阳想要真正的结束自己的痛苦。
可是,就在他的手即将要掐下去的时候。
忽然,一阵嘲笑似的声音自那洞外传来:“哈哈,看来我来的很巧啊,正好赶上了一出好戏。”
连康阳心一惊,于是下意识的喝骂道:“谁在那里?!”
话音刚落,只见自那洞口处窜来了一条黑影,那黑影一路跑来,最后停坐在了连康阳的身前不远处,连康阳定睛一看,却发现那竟是一条没有双目的大狗。
而与此同时,之前那嘲弄他的声音再次出现,且越来越近:“还能是谁?当然是我啊,我大老远的赶来,可是为了来帮你的,你现在死的话实在太可惜了,怎么样,想不想报仇?我们来谈谈吧。”(未完待续……)